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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不知道(一)
发信人: pupi(pupi)
整理人: tibetprincess(2001-12-26 23:40:04), 站内信件
  1
    my girl
    my girl
    don't lie to me
    tell me 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in the pines
    in the pines
    where the sun will never shine
    i'll shiver the whole night through


    像所有的邪恶的东西一样,在我第一次听他们弹琴的时候我就憎恨他们。这些弹琴的人。我说过我会永远爱他们。
  而一些摆脱不了的美好的事情,他们永远是一种诡异的恶作剧。在笑声中隐藏着恶性的黑色幽默,你要不停地喝水,你要想着我要冲洗他们虽然这并不可能。他们会带来意象不到的快感令人疯掉,你要用皮肤去覆盖。用灵魂遮掩。
  
  亲爱的我们只要在一起。我们听从爱情。我们得到快乐。然后我们各自回到家里。我们各自有我们自己的爱人。为了我们健康地成长,我们这样做,我们要这样做。
  夏羽把头枕在我的腿上。

  猫猫我是王子你是公主。
  是吗。王子和公主的结局是住在同一个皇宫里吗,他们是住在同一间华丽漂亮的房子中吗,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吗。要知道,几乎所有的童话书上都是这样说的。
  爱情只能这样生长,它长在两个宫殿之间。我们不能抛弃它。
  我看着夏羽,他的头枕在我的腿上。他长长的黑发因为地心引力而向下流泻。他腮边未剃干净的须根和这些反复而空洞的话令我作呕。而这种强烈的反感却更加深刻地提醒了我对这个男人的不可割舍。这个时候的思维每每都像极了血管中血液流动的声音,在很小的范围中进行长久的前进,并不能远离。血液继续流动。

  
  2
  我对极端说我爱上一个来自破碎家庭自闭飘忽害怕阳光的长头发吉他手。他在十七岁时就做了一个孩子的父亲,孩子的母亲死在国外。
  极端说谁知道呢,也许是灾难。一个只会在故事中才会出现的男人。最糟糕的是你并不能指望别人去阻止你。

  我不知道灾难的形状。不知道它们是凝固还是流动。我只知道它们是柔软的,它们有覆盖的本领。在你毫不留意的时候,让你的眼前漆黑。

  七月,我每天都会去夏羽家,这是最有规律的一段生活,足以令人崩溃。
  睡醒觉之后搭30路的公共汽车,在下午6点左右人们下班的高峰期跟着人潮挤上车,这是一天中唯一一段让自己的肉体融入人群的时间。在车上令人苦恼郁闷的6个站的等待中,常常希望我的身边站着一个刚刚下班的年轻男人,额头上残留着焦急的汗珠。当公共汽车开动,窗外的风夹杂着灰尘与废气吹进来的时候,可以略微带来身旁年轻男人身上的汗水味道。一种对生活的虔诚,我无法奢望。
  有时我的身旁会站着抱着婴儿的少妇,女人跟孩子一齐挤在人群中。醒目的牌子下面坐着看窗外看杂志报纸的人们,牌子上写着请为有需要的乘客让座。没有人让座。我在想究竟没有人让座等不等于没有人有需要,有需要和无需要的界线是什么,界线重不重要,有需要的人们需要什么,抱婴儿的少妇有没有需要。她的眼神黯淡,也许她并不知道她需要什么。或者她并不知道需要是什么。
  我的脸总是阴郁,只是看到婴儿时会格格地笑。

  那一年我刚刚认识KURT COBAIN。可他已经死了。

  DISCMAN里放着SOMETHING IN THE WAY。到站了。我终于可以脱离这个令我恐惧且彼此陌生的小组织。在从车站到夏羽家那段路上,缓慢脚步配合的是浮躁的呼吸。傍晚时的太阳显得疲惫不堪,一点一点地褪色,下沉。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血红色的光,映在脸上依然感觉灼热。这种游戏很好玩,就像按时服用致命的慢性毒药。
  夏羽的家从不开灯,永远是那样地阴冷潮湿,像一个深邃黑暗的洞,每一次进去都会担心无法逃脱出来。可这一切却残忍地分泌出无法束缚的快感。如果服用这剂慢性毒药的目的是死亡的话,那么快感便是过程中的副作用。更加矛盾的是,它们之间竟然互相辅助。

  
  一个星期有七天,从来不会改变。
   我每天呆在夏羽的家里一直到天亮。我们不做任何事情并且很少说话,沉默是我们唯一的消遣。电视机总是开着,消了音没有人理会它,不厌其烦地闪。
  夏羽从不吃饭,对他来说这些字眼只能改成进食或充饥,是他烦透了却不能免去的事情。因为这个时候他要放下他的红色IBANEZ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走廊打开冰箱门拿食物再回到床上咀嚼这些它认为肮脏却不可割舍的东西。
  食物像极了爱情。夏羽一边咬着冷冰冰的牛肉汉堡一边自言自语。
  你坚持不买烟灰缸吗?我已经开始烦躁。我每天都光着脚踏在夏羽家冰冷的地板上找一个可以代替烟灰缸盛烟灰的容器。
  你坚持要用烟灰缸吗,你这个烟鬼。

  夏羽的身体几乎从不离开吉他。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躺着。睡去,醒来,再睡去。吉他一直放在腹部,醒来的时间里不停地弹。他有两部FENDER木琴,其中一部的1弦与2弦都已经断掉。我没有见过夏羽弹过这些琴,他只弹红色IBANEZ电琴,不插电弹,声音小得几乎没有。
  他还有一部黑色YAMAHA电琴,被砸得四分五裂一直堆在窗台上像一个死去的人遗留下来的腐烂的器官。我曾经有过收拾它们的念头。但在我试图走近它们之前就听见夏羽暴躁的声音,别碰它们。

  我一直觉得这些该死的情景像一个阴谋,在阴暗处躲藏,阴险地耻笑我。在它们耻笑我的同时,夏羽站在比我稍高的位置上似笑非笑地看我,让我觉得他是邪恶的。我一直觉得夏羽是邪恶的。
  
  

 3
  夏羽说他要离开这里。他说他呆在这里太久,他说这里令他出汗并且咳嗽。
  在夏羽离开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们第一次做爱。这个时候他的脸变得有些陌生,却让我第一次感到一种安全。我的手触碰不到他的身体,只抓住混乱而柔软的白色床单,我看见黑暗中他脸上闪烁的东西,滴在我的脸上一种怪异而熟悉的温度让我窒息。最后当一切静下来的时候,夏羽用他的整个身体覆盖着我,他的脸埋在我的脖子里,我闻到他长长黑发的香气。这是一种男人独有的霸道而脆弱的气味,它令我崩溃。我开始觉得夏羽并不是邪恶的,他是一个充满恐惧与好奇的孩子,被一个眼神黯淡的少妇抱在怀里挤在人群中。
  夏羽的脸埋在我的脖子里。他开始抽泣。我听见在他抽泣的同时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小并且低沉。他说,我爱你。



  第二天夏羽把我锁在阳台上然后离去。我近乎歇斯底里地踢着阳台的门。我说混蛋开门混蛋开门混蛋开门混蛋开门混蛋开门!我用非常恶毒的话诅咒他并且在那一刻真的真的希望我的诅咒可以得到灵验。我恨不得他马上吐血倒地死在我面前。
  夏羽离开的时间是下午,而在我被锁在阳台的这段时间里,夏羽并没有向我这个方向看过一眼。我在门的另一边忽然温柔地说夏羽我明白你我明白你的全部我求求你看着我的眼睛好吗?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们平时是多么地沉默与平静。在我歇斯底里叫喊的时刻终于感到那一丝的不真实。我质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我早就应该哭了。其实我早就哭了。只是眼泪现在才赶来,这些湿润的小东西,我需要它们,需要极了。夏羽走的时候什么都没拿,他的两把木琴躺在地板上,其中一把失去了1弦和2弦。黑色破碎的YAHAMA电琴堆在窗台上,像死去的人的腐烂器官。这些都是在人们把我从那个恐怖的小阳台放出来的时候进入我眼里的情景。没有变化。红色的IBANEZ放在床上,主人不见了。

  红色IBANEZ的旁边放着一堆自己卷的烟和夏羽留下的语无伦次的字条。字条上说,这是大麻,不快乐的时候抽。我真的希望从没见过你。我希望以后见不到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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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ACE N LU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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