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upraboyqd(挪威冬心)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2-29 06:39:3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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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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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航于 2001.12.14 11:11 发表在聊斋夜话
我离开故乡已经好多年了,可是从不曾动念要回去。这源于我童年时的一个恶梦,一个恶梦般的经历。提起它,我现在都还有点有口干舌燥,我真的好害怕再去回顾它,那久远的故土,却未曾久远的故事。
那一年我才七岁,严格的说是六岁半。那时我们家还在农村,爸爸还没有平反,还在农村栽秧呢?那时我家住在一个村子的一排平房当中,一排房子住了四家人。我家旁边住着的是一大家子土生土长的“四世同堂”大户人家,他们家里有个老人,很老的老人,他的脸黑黑的,眉毛总是个小小的“八字”,而且还是倒的。那时我识字不多,甚至根本还没读书,只是上了个学前班,我就认识这个八字,而且特别熟,因为大人们都喜爱它。
却说这个八字吊眉的黑脸老人,平常总是坐在门口的一张躺椅子上,什么也不干,等着儿女孙子孙女们回家才一大家子人跟着大家吃饭,那一带的农村风俗是天未黑完全就吃晚饭,然后男的抽烟,女的“串门子”打毛衣什么的,就这样度过一天天的日子。
那家人吃饭时,总是要等着这个黑老人动手大家才敢跟着动。老头仿佛是这个家里的权威。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大地主,就算在土改后,也仍然在家里是“神”的地位。大家苦工分供养他,当然他老了,也动不成了,只是抽抽旱烟,然后阴沉沉的脸看着远方半山坡处那一座葡萄林,现在那儿是生产队的,当年可是他的呢。一整座山都是架好的葡萄林,他每天临到傍晚就望着它们发呆,仿佛在思忆什么,又更象是在琢磨什么?
那一年是1976年,文革说结束,也没有结束。村里另外有个下犯的改造犯人,据说是城里来的干部,他当时是个五旬左右的“不老人”,说他“不老人”是因为他的眼睛,那里面总是充满了明亮的智慧,他跟我们许多村里的小朋友们讲故事,都是历史故事。他没戴眼镜,但据说从前他是戴的,他象是“说不完的故事”,总是能逗得村里的小孩子围着他转,这样他独自放牛的时候也不再寂寞。他曾送过我一本小画书,名字叫“望井水”,说得是有个古人挖了口井,然后每天都到井边去望着水怎么“生长”出来,结果他一直没望到水来,因为他的选址根本不对。
关于这个下犯的“右派干部”为什么要说,他跟那个黑脸阴沉的老人头有什么关系,你一会就明白了。
我就是一直跟这个“老右派”,我叫他老福叔打交道玩儿的。他有许多写不完的智慧,比如他可以指着一处裂开的地面告诉我,这下面有“鸡棕”,我还不信,可是一往下深刨,果然刨到了一朵尚未完全开放的“鸡棕”,然后他就是把这朵鸡宗做为奖品让我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让他们夸我好聪明,还有,他可以指着一处田梗处的坑穴告诉我,“小三子,今晚这儿野猪要来刨的,……”果然,第二天,有野猪在这儿留下了明显的脚抓印迹。
算了,关于他的神奇,说也说不完。总之,他后来收养了一只小野猫,我到现在都想不通,这样的东西作怎么抓得到,又让它变家,并且随意让它暨以野外又到他住处安家的。
关于鬼的故事要从他收养成家猫的这回事说起,先说老福叔是一个人住在离村子不远的牛棚上住着的,他还要负责看守牛棚的,那是一个较偏僻的地方,是两个生产队的交界点上。一到天黑,别人,胆小的人都不敢往他住的那边去的,因为——
说起来这是至今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恐怖事儿。村上有好多属于生产队的水田,每天总要安排一个要负责在各田之间水沟里放水或者说堵塞水源。这个人的工作因此便显得很轻松,每天只要扛着把锄头瞎转游就行了,不必听生产队长的指挥,就这样的闲情优差,也没人敢做,为什么?
因为干这差事的人前后三个都出过事,两横死一淹死。这事是绝对真实的,我不是在小说里瞎编说来着,前面两个人是这样死的,因为他们这工作一定要晚下班几钟,农忙时,有段甚至还要晚上去,可是出事的两人都不是在晚上出的,而是在黄昏,那时正好是四野无人的时候,天擦黑擦黑的他们就出事了,三个都是年轻人,第一个就莫明其妙就被发现第二天死在水沟边,浑身没一点伤痕,活显然是刚好干到黄昏的停止的。
因为是第一个人出事,大家都没在意,也没深究什么原因,那年头生产还忙不过来了,死了就埋了了事。就这事后,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还争着去呢,因为工作任务其实挺“重”,当然,因为放水及不及时,好不好,关系到整个生产队水稻生产情况,所以马虎不得,就又派了这个人去了。
那个人叫二虎,健壮得象头牛,扛着把大号方锄,只见他一天忙到晚才回村,挺负责的,那时候的人朴实啊,叫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会偷赖。
后来第三个星期傍晚,他出事了,再也没有回来,生产队长发动全村人去找他,最后找到水田边缘的农田蓄水库旁边,发现了他的衣裤堆在岸上,大家一想,完了。准是淹死了,于是发动全村几个会水的青壮小伙下去捞,终于,半小时后他的导体被人发现了,有人闷泳下去沉到水底,又凫上来后,大叫,找到了,在这儿了。于是水中四面八方的小伙子都游过去,一起钻入水底把他拖了出来。
二虎健壮如牛的身躯被人举了上来,有人试图看看能不能救活他,把把僵直的尸体翻过来,搁在水闸上半天,结果他的五官陆续流淌许多黑色的液体来,当时岸上围观的挺多几乎半个村子的大人都来了,人们就很快就惊的躲在一边小声议论着:怎么会这样呢,他的血是黑的,他是不是撞恶鬼了……
当然这事没公开出去,因为二虎他平常是个老实的好人。
当时我混在人群中拉着妈妈的手,死人二虎抬上来的时候,妈妈使力蒙住我的眼睛不让我看他的脸相,据说这样不好。当然妈妈自己也吓得没敢看。
之后,这第三个放水沟的人就没人敢抢了,于是只有队上来安排,最后安排了为人老实稳重,却又很有经验的马老长来放水,他是个当过兵的人,身体一样的健壮,而且他还很有见解,做人做事都很正派,若是那时民选村长,非他莫可了。
但是,他也莫明其妙的死了,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他就横尸在田埂上,身上一样伤痕都没有,只是右手裸臂上多了道朱砂般的红印子,谁也没在意。这次我也混在看热闹的惊惶失措的人群中,忽然在人们临抬走马老长尸身的时候,我看到一又熟悉的眼睛,那是老福叔的,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是他的这种恐惧与别人不同,因为他的样子让我当时甚至很幼小的心内就感觉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更恐惧的东西不敢说出来,不过他也没机会靠近人群。因为他是下犯的“右派”份子,没人接近他的。但是那时我看到了他那又凄迷的眼睛,他死盯着那道新“长出来”在马老长手上的朱砂红印迹。嘴里一张一张的仿佛很想有话要对大家说,可又迫于无奈不能说。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就在那天二虎的尸体被从水里找到抬出来的时候他就已远远的在观看了。
这之后,本生产队上连续排放水沟的人都死的事传开了,其它许多生产队都知道了,但是共产党是不信鬼神的,但是老百姓可怕了,就这样,居然没人敢干那差事了,说死说活都没人敢去。怎么办呢?队上挺为难的。
就在一星期后,事情有了个惊人的变化。这一变化小小的我也身在其中,直到多年后的今天,我才敢对你们道出这详情来。
那一夜,我在等鬼的到来,说出来你们没人肯信。
我是在一个黄昏被老福叔“骗”去的,说骗字也许有点无聊,也是我自己太贪吃了,因为老福叔答应要给我吃他做好的玫瑰糖,叫我去拿,我问过爸爸之后,爸爸挺相信老福叔的,毕竟大家都是不同原因下放来的,而且老福叔还很有学识呢。于是他让我去了,但是妈妈不放心,硬是背着我去发离村子边很远的牛棚处。
去到后,老福叔笑笑,让妈妈先走,说没事,晚点他回送我回村的,就这样,妈妈犹犹豫豫的叮嘱我之后走回村了。
我就留了下来。
老福叔领我进屋之后,拿来了一罐子糖之后,让我自己吃着,然后他温和的摸摸我的头,最后象是下定了决心,问我道“小三子啊,我听小忠宝他们几个都说你最勇敢,最胆大,我可不信,除非你能帮我做件事,让我相信一下。不知你怕不怕?”
那时的小孩子受过路的红卫兵新长征的影响,人人争先恐后表现自己的无畏。于是我大声说道,“我什么也不怕。”老福叔点头说“好,不过,你得答应以后不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连你爸爸妈妈也不能告诉?!你答应吗?”
我根本没犹豫,脱口就说:“好~!”
“那就好,你办完这件事,我会给你一本小画书,另外还要给你些更好的东西。”
“好啊”我高兴的拍手大叫,兴奋的不得了,那年头有一本小画书,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简直是财宝了。所以当我真的拥有那本小画书后,真的很自豪,在别的小伙伴面前不停的炫耀到直到我们一家离开那个地方为止。
“出来吧,师兄。”老福叔朝内屋里叫。
“咳,好。”一个苍老的黑脸吊眉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边走边吐出一口浓痰来。
“呀,”我一见屋里另有一个人时,吓了一跳,急忙扑到老福叔怀中。
“别怕,你看那是谁啊?”老福叔拍拍我的背安慰我,我于是大起胆来,抬头一瞧,不禁脱口而叫“老地主”这是我们平常小孩子在后面常叫他的绰号。因为他从前是个本村的大地主。
黑脸老人瞪着我,一脸煞气,阴阴的仿佛很生气,我很害怕,忙又躲到老福叔背后。老福叔叹口气道“小三子,你别这么叫他,他是个好人,他这些年的气受够了,他比我苦啊。我还能讲故事玩玩,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唉~!算了,今天算是熬到头了,我活着不就是按师你说的等到这一天么?她们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唉,师兄。真是为难你了,师父当年布置这一任务要咱们选择修隐方式,你选择了苦修,我则得到了仕途壮盛,这些咱们都难啊?定力一天天下降了,我真怕等不到哪一天咱们就被世俗给淹没了呢。”老福叔说。
我完全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们。
“唉,师弟你不会的,师父当年测算过,你今后还有好几年福可以在人间享受呢。你的仕途必将重现光芒,而我则到时候走了。”黑脸老人语声悠长。
我傻傻着的看着他们,竟不明白他们是何关系,到底在说些什么。
“你一切都准备好了么?”黑脸老人问。
“差不多了。”老福叔说,“就差这幼童男身一项了,今晚他也到齐了。”
“这次一定要把这蛇妖给制住,咱们师父跟他斗了几千年了,师父当年自知人世大限将至,便将遗命传给咱们了。”黑脸老头说。他的脸真的好怕人的,我一直不敢正面看他。
缓了缓,他又说:“其实我去年就死了。现在是托师父之力,借佛神盖住这终阴之身。”
“我明白”老福叔说:“我早看出来了,你那气色,是阴人的相,活人阳世间那有那种样子的,整天阴阴的。你不去转世,定坠六道轮回,师父这番苦心咱们可要珍惜完成它。唉,人生百年其实没什么珍惜的,我只是注定难逃这仕途的命,还得混顿下去十几年呢。”
什么,这下我听明白,我紧紧的用小手揪住老福叔的衣角,用吓得变紫的小嘴说:“老福叔你说他竟是死人。老地主是死人变得?”
“孩子别害怕,”那黑脸老人朝我摸索头道“我这脸皮都是假的,所以我没法变色,不然我不会吓你的,我会变得好看点,朝你笑笑的,也给你讲笑话故事听的。”
“小三子,别害怕,他生前可是个好人?”老福叔拉着铁手让我大胆的走出来。于是我渐渐的不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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