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nger()
整理人: KGB(2000-04-08 12:31:17), 站内信件
|
1998-08-20 第1期
崔健今日还刀锋依旧吗?
崔健这个名字,在我看来注定 是要被载入史册的---姑且不去 深究是音乐史、文化史,还是思想 史。
恰如他曾经唱过的“象一把刀 子”,如果我们把“刀子”当作他 的自喻,那么这个比喻是恰当的: 他确曾剖开了一个时代青年人的精 神断面,展示了这个时代应该展示 的东西。
他是时代的歌手,时代的发言 人。他曾经在如我一代的青年心中 辉煌到无以复加,他的敏感和锐利 每每令活得粗糙的我们惊心动魄。
只不过在最近的几年里,他显得过于沉默。一些老歌迷以 为崔健丧失了批判的力量;更年轻的人则说崔健过时了。借着 他的新专辑《无能的力量》出版之际,我们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红旗下的蛋》批判性过强
记:介绍一下你的新专辑。
崔:我为新专辑准备了二、三年,买了一套Mi-di设备,在 家里弄,半科研半做音乐,等于换乐器,原来是传统乐器,现 在是电子。专辑原来叫《时代的晚上》,后来又改为《无能的 力量》。音乐比较新,但还是摇滚。
记:新专辑涉及到家庭、伦理方面的一些内容,是否表明 你的关注点有所转变?
崔:没有,没有转变。……可能更具体一些。
记:你觉得新歌还会象老歌那样引起强烈共鸣吗?
崔:不知道,这你不应该问我。
记:我以前曾看到一篇评论你上一盘专辑《红旗下的蛋》 的文章,说你在音乐越趋于完美和成熟的同时,也前所未有地 丧失了批判的锋芒。对此你是怎么看?
崔:每个人的反应不一样。我听到的更多的评论是:《红 旗下的蛋》正因为批评性过强所以人们不喜欢它。太有针对性 了,这个名字,顾名思义就是批判,走得太极端,反而失去了 听众。
记:那么你同意这种评论?
崔:我同意这个。
记:那么在新专辑中有改变吗?
崔:(出前几盘专辑)那时候是个体创作,现在是个性创 作。
记:你说的“个性”是指什么?
崔:别人说什么不要管他。自己愿意做就做,高兴就可以。
记:就是说新专辑和过去比从题材到风格没有太大改变, 对吗?
崔:我不太喜欢用嘴说。你应该去听。
不唱《出走》、《假行僧》了,不是自我否定
记:你的创作中,歌词和音乐是一种什么关系?
崔:先做音乐,然后填词。
我越来越觉得音乐给我的刺激更多一些。平常也不怎么看 书,主要听音乐。
记:那么歌词只是一种补充手段了?
崔:差不多。做音乐花得时间更多。
记:北大中文系教授把你列为当代最伟大的诗人之一,知 道这事儿吗?
崔:知道。收了我两首歌词。
记:有何感想?
崔:我觉得倍受鼓舞。
记:大家对你的歌词特别认同,对音乐接受的程度却不一 样。这是否和你的预期有出入?
崔: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多的想法,很多说法是强加与 我的。
记:听说你现在不唱《出走》、《假行僧》、《投机分子》 这几首歌了,是对过去的一种自我否定吗?
崔:这是唱不起来,感觉不在里头了,投入不进去。纯粹 是身体上的原因,生理反应,没别的什么。
我认为我加强了批判性
记:你现在功成名就,在创作上和你最初写《一无所有》 时可能真的一无所有的状态,有什么不同吗?
崔;我觉得没什么不同。(如果有就是)做音乐越来越有 条件,越来越认真。
实际上做音乐、做音乐家挺简单的,不象别人想象的那么 复杂,我的生活比较简单,有时间就去听听音乐,没有太多的 思考,我写歌很多都是直觉上的东西。
记:生活条件和做音乐的条件好了,会不会影响你作品的 批判性?
崔:批判和批判不一样。你的概念和我的概念不一样。我 认为我加强了批判性。
记:你认为的批判性是什么?
崔:就是把社会问题,不是抽象地,而是具体地说出来。
记:你说的“社会问题”是大家公认的,还是你自己感受 的?
崔:我自己感受的。我不可能代表所有人,我只能说我自 己的。
我觉得我应该提醒一些评论家。什么叫批判?批判不是给 你机会让你说说话,你就说些好听的、不痛不痒的就完了。真 正的批判不是批判摇滚音乐,要批判社会上存在的问题。
当然这个社会是在进步,但也不是“我们的生活比蜜甜” 吧?现在有很多乐评人,对社会问题不去关注,总说这已经够 好了,机会已经够多的了,我觉得这是装孙子!我水平有限, 我只能按我的角度,也许不是说批判吧,发出质问,提出这么 个问号,让大家尽可能去想。
我还是年轻人
记:你曾说过你的音乐是写给年轻人的。你怎么保证你知 道年轻人在想什么?特别是比你还年轻的那些人。
崔:首先,我认为自己还是年轻人。这一点定位我自己非 常清楚。我写东西最起码跟我同代的人能理解。
记:我们这一代人听你的歌特别认同,但现在20岁左右的 这一代人对你的歌的态度和我们差别比较大,你是否意识到?
崔:我的演唱会里16、17岁的(观众)也有。谁都年轻过。 比我们年轻的人不一定永远年轻。年轻人有的是,一代接一代。 上次去兰州演出,真正“堵”我们的全是中学生,我也莫名其 妙。
记:你认为他们是真正理解了你要表达的东西呢?还就只 是追星?
崔:我不知道。中国开放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什么 现象都不能概括,我解释不了。任何一种现象都有多种解释方 法,已经没有权威了。
我看当前的摇滚乐
记:现在你怎么看摇滚乐?
崔:现在摇滚乐没有十年前那么高的威望,是因为选择多 了。人家不选择你,你的权威性就没有了。这和我们当年也非 常简单地背弃了很多比我们有权威的人一样。这没办法,我们 肯定也会接受一个同样的结果,我们必须得认这个账。
记:对目前新一代摇滚乐队的音乐你听吗?有何评价?
崔:我说话得注意点,因为有人会“借刀杀人”。
---我不太喜欢他们的音乐,但我不能说他们的音乐不 好。从技术上来说,我喜欢有节奏感、有挑战性的音乐。
对他们的音乐,有两个东西能感动我:一是生命力,因为 他们年轻,时间给他们的;还有一个,如果他们敬业的话也能 感动我。剩下的他们的想法、他们到底要什么,那没办法,一 代人和一代人就是不一样。
记:“零点乐队”的成功是因为更靠近POP,你认为这是中 国摇滚乐的一条出路吗?
崔:作为音乐首先看的应该是它能不能感动你,震撼你, 有没有新东西。从这一点说:“零点”做到了,他们的音乐感 动了很多人,甚至感动了一些乐评。但是感动我比较少,但我 能理解。从专业上说,他们的音乐对我来说没有研究价值。
如果你不想思考,想休闲的话我也能做到
记:你希望你的听众听你的音乐会产生思考吗?
崔:我听别人的音乐都会产生思考,我也希望别人听我的 音乐会产生思考。但是如果你不想思考,想休闲的话我也能做 到。因为我现在做的音乐节奏感都非常强。我也希望在迪厅里 放,大家跳舞时听,是否听懂歌词无所谓。
记:你现在喜欢听什么音乐?
崔:舞曲。电子舞曲特别吸引人,是更直接的音乐。我觉 得现在摇滚已经不够直接了。年轻的力量就体现在速度和直接 上。很多人批评这个,说年轻人的音乐就是速度和力量,没什 么情感,甚至没什么技术。但我觉得这就是年轻人,年轻人不 需要什么乱七八糟的。
《无能的力量》新在哪
记:你搞音乐这么长时间了,但总的来说作品还是比较少, 什么原因?
崔:音乐上不断尝试新东西,工作量不少,出来东西少。 我希望每次拿出来的都是全新的东西。
记:《无能的力量》新在哪儿?
崔:说的问题特别具体。比如《春节》,说的是春节联欢 晚会给我带来的感觉;《缓冲》直接说流行音乐给我带来的腻 歪,都特别实实在在。
记:和你过去的作品比,你关注的这些过于生活化的东西 会不会显得有点俗了?
崔:(生气)你必须得听作品,知道吗?!更深的东西不 是能用嘴说出来的,我过去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解释。说多了你 知道什么感觉吗?我觉得我在诋毁我自己,和我自己产生矛盾。 怎么说都没用……
记:那是不是你觉得最好不说?
崔:不说又不行。面临的是商业操作,必须得说。不公平 的地方就是演出机会太少,让人觉得我说得多,做得少。
很多具体的问题,你听了音乐后我们再争吵。有些人根本 不理解我要说什么的时候,他先说出一套东西,我无能为力, 不知道怎么办。演出机会太少,必须要用文字的东西去解释。 很多剧场、体育馆全搞家具展览,竟然没有评论家去说这事, 没有一个人呼吁演出市场调整。
(摘自1998年7月《演艺圈》)
《网络文摘》第1期
上一篇 下一篇
人民日报社版权所有,未经授权禁止复制或建立镜像。 [email protected]
-- ☆ 来源:.广州网易BBS站 bbs.nease.net.[FROM: 202.103.137.11]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