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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吸血鬼黎斯特第五部吸血鬼阿曼德5
发信人: ada129(妙妙)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2-10-26 03:54:26), 站内信件
此外阿曼德也顺便了解,幽冥法术的成效是无法预测的;纵使让年轻的吸血鬼来传授法术,过程也照顾周全;在原因不明的情况下,却有可能出现力大如泰坦巨人的新生吸血鬼;反之,弄出一具只能蠕动的鬼尸也不无可能。这是选择凡人传授法术,必须十分慎重的原因。那些过份热情或绝不认输的凡人及完全相反者,自应该尽量避免挑来转化。 

第四:吸血鬼之间,严格禁止自相残杀,只有集会的首领,对属下的徒众操有生杀大权。也因此,身为首领,有职责引导老的、疯的,已不能侍奉撒旦的徒众浴火自焚;他有职责摧毁缔造不当的吸血鬼;他有职责摧毁那些受了重伤,再也不能幸存的同类;他还有一个最大的职责,那就是找出那些化外之鬼,那些罔视律法之鬼,予以毁灭,绝不宽待。 

第五:吸血鬼不得泄露本性让凡人知道,知者唯有一死;吸血鬼不得泄露鬼类兴亡史让凡人知道,知者唯有一死;吸血鬼不得写鬼类兴亡史,或者有关的真实故事,以防凡人发现并知道;吸血鬼的名字除刻在墓碑外,不得让凡人知道;吸血鬼更不可以泄露自己及任何同类的栖息巢穴。 

以上乃伟大戒律,所有的吸血鬼必当遵守,这也是所有不死幽灵,得以存在的必要条件。 

阿曼德尚须明了切身有关的某些古老记载,像某些异端的吸血鬼,法力无边,对任何权威概不屈服,连魔鬼也不膜拜;有吸血鬼得以逾千年而幸存,这些有时也被称为千年老怪;在欧洲北部,有关于住在英国和苏格兰森林里马以尔的故事;在小亚细亚,有潘多拉的传奇;在埃及,有吸血鬼伦西思的古老史迹,时至今日,也还在传诵不已。 

在世界的每个角落,这些故事时有流传,但是一般人很容易视为异想天开,而不予置信;只有一个则是例外,这就是在威尼斯发现的异端大老马瑞斯。然而总算他也被幽冥子孙惩罚了,马瑞斯传奇曾经是真实,如今,马瑞斯及其传奇,已全灰飞烟灭。 

阿曼德对最后的判断不置一词,他没告诉桑提诺自己所做的梦;事实上那些梦见,和马瑞斯的绘画色彩一样,已全在阿曼德的心底褪隐;他们不再揪住阿曼德的脑海和心灵,如此一来,再没有谁能发现,或者试图去察觉了。 

当桑提诺谈到那些必须照顾者时,阿曼德再次坦承,他对此一无所知;桑提诺以及他所认识的老吸血鬼,对此事端倪也全蒙在鼓里。 

秘密死了,马瑞斯死了,所以古老而无用的秘密,唯有付诸沉默了。撒旦是我们的救主,我们的主人,对撒旦言,他乃无所不至,无所不晓。 

阿曼德尽量取悦桑提诺,他背诵了律例,对作法的礼节仪式和祷词等等,他都表演十分完美。他见证了前所未见,最庄严的献身魔鬼大典,他跟着前所未见最具法力,
最有技巧,最漂亮的吸血鬼学习;他学得几乎是青出于蓝,因此成为一个使节,被派出去带引流浪在外的幽冥之子,带他们回到集会里来;他在献身魔鬼的典礼上充当指导;此外,当必要时,他更施行幽冥法术予上面指定的对象。 

在西班牙、德国、最后在法国,他教导幽冥祝福于幽冥仪式;他认识某些狂野顽强叛逆的幽冥子孙,跟他们在一起时,内心某种模糊的火花会闪耀着;当这些狂野份子在集团围住他时,他安慰他们,以他的力量诱导他们团结一致。 

他拥有完美的杀戮技巧,是他所认识的幽冥之子全办不到的;他学会召唤那些真正但求一死的家伙;只要站在靠近凡人居住的地方,他静静呼唤,受害者就自动出现。 

老的,少的,受苦的,生病的,美的,或丑的,全都无所谓,反正他也并不挑食。倘若对方要接受,他会给予令人陶醉的幻象;但是他不向对方靠近,甚至也不伸手揽住他们;相反的,对象被他残酷的吸引而去,主动拥抱他,以他们温暖的血肉碰触他;当他张嘴而感觉血在流溢时,那是他唯一停止黯然神伤的时刻。 

对阿曼德来说,这些时刻最好的部份,好像是他犹拥有意味深远的心灵,犹未被贪欲或世界的杂乱所玷污,尽管杀戮的心荡神驰,不过是纯肉体的感觉罢了。 

在灵肉混合的行为上,他确信,只有属灵的部份才得以永存。对他而言,圣餐礼中,基督之血所提供的乃是生命本质,这是那回近于死亡的刹那,他内心的体悟;对他而言,他的精神于心灵,他于神秘的对抗,他的冥思于自我克制,或许只有上帝属下,伟大的圣者才堪以匹配。 

阿曼德曾目睹了不起的同伴消失不见,有的心神错乱自我毁灭;他曾目的某些集会,在劫难逃趋于解体;目睹不死幽灵,攻击最完美卓越的幽冥之子;至于他自己,好像有许多时候也遭受可怕的惩罚于打击,然而他总屹立不倒。 

他命定要成为一个元老吗?一个千年老妖?真有谁相信这种传诵已久的故事吗? 

偶然,会有一个四处漫游的吸血鬼,谈到曾在俄罗斯的莫斯科城,看见潘多拉惊鸿一瞥;或者有的说看到马以尔,还活在英国阴沉的海岸边;更有的甚至说,他又看到马瑞斯,在埃及,在希腊出现;这些说故事的,根本没有真正看到这些传奇英雄,他们其实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他们津津乐道,而故事也就一直流传。 

对于撒旦的忠心仆人,吸血鬼从来不感兴趣,但也从不去打扰;阿曼德是个安静而虔诚的仆人,他在幽冥之路上,持续奉献服侍。 

然而在长期的驯服之中,阿曼德也拥有两样纯属已有的秘密,这些秘密是他的私有财产,比之他每天紧闭栖息的棺木,他佩戴的几件护身符,还来得更纯净更珍贵。 

第一是不管他有多么孤独寂寞,不管在探寻迷失兄弟姐妹的过程里,他获得多少安慰,他绝对不因为自己,使用幽冥法术;这一点他于撒旦绝无周旋余地,绝不经由已手缔造幽冥之子服侍撒旦。 

另一个秘密,倒是为了替跟随者着想,他日越增深的绝望彷徨,从不让别的同伴知道。 

他无所恋慕,无所珍爱,到了最后,甚至无所信仰;从日益剧增,出类拔萃的法力上面,他未曾感到一丝一毫的快感;他的存在只限于每晚出去杀戮的片刻,他的永恒生命也只限于那片刻;这种徒劳空虚的感觉,是他对同伴严守的秘密,只要他们一天需要他,他便一天不能泄露;他的恐惧只会引起他们的害怕,那么,他如何能身为表率呢? 

然而,一切都有落幕的时刻。 

一个大的循环已到结尾,好些年前,他已经感到危疑日益逼近,只是他尚不明白,那是循环的自然现象。 

从罗马传来了陆陆续续支离破碎的讯息,讯息都说,那个老家伙,集会的首领桑提诺遗弃他的徒众于不顾。有的说他已疯狂,跑到不知名的乡下;有的说他已经纵身火海;有的说世界已吞噬了他;有的说他跟着一些凡人,坐上一辆黑色马车远走高飞了。 

“反正我们不之自焚,就是成为传奇!”一个说故事的这么表示。 

紧接而来的是罗马的大混乱,曾经有上打的头目,穿着黑袍带着黑色兜帽,先后统辖管理集会;然而,一个个都不见了。 

一七一一年开始,意大利那里再也没传来任何讯息。半世纪以来,阿曼德已不认为自己犹有热情,能于身边的弟兄一起,再举行献身魔鬼典礼的仪式。他经常梦见故主马瑞斯,穿着红色天鹅绒的华丽长袍,他梦见大广场上挂满生动明亮的图画。他内心忐忑不安。 

不了,截然不同的消息相继传来。 

他的孩子冲下圣婴公墓的地穴,对他描述这个新出现的吸血鬼。这家伙身穿红艳天鹅绒,披着毛披风,敢亵渎教堂,敢袭击身戴十字架的信徒,更敢在明亮的地方逍遥自在。红艳天鹅绒,那只是巧合吧!然而,却令他不自禁的生气,甚至感到受侮辱,更有一种没来由的痛苦,非他所能忍受。 

紧接着是女鬼的现身,一个发鬃似雄狮,名字似天使的女吸血鬼,漂亮有力,跟她的儿子不分轩轾。 

于是,他从阶梯走出墓穴,带领徒众突袭我们;正如几世纪以前,那一帮悍徒在威尼斯摧毁主人和他一般。 

然而他们逃走了。 

他穿着奇怪的蕾丝,织绵的外衣,站在那里;口袋带着金币,脑海里浮现的是新读成千书籍的种种影像。觉得自己被称为巴黎的伟大城市所刺透,被他目睹的四处灯火辉煌所刺透。他似乎还听到主人的话在耳边回响: 

在未来的千年里,每个夜晚都是你的,你所能看到的亮光,非任何凡人看得到。你可以从遥远的星星获取光亮,好像你是普罗米修斯,光明任你取之不尽,因此得以了解一切万物。 

“一切万物均非我能真正了解--”他说道:“我是被地球遣送回来的老古董,而你们,黎斯特和卡布瑞,你们却是我的老主人所画--蔚蓝的,洋红的,金黄的画像。” 

他静静站在门口,两手交叉在背后,他凝视着我们,默默地在问着: 

有什么值得探讨?有什么值得付出?我们是上帝的弃儿。我的面前没有蜿蜒曲折的魔鬼之路,我的耳边没有地狱的钟声在响! 




一个钟头,也许更多的时间过去,阿曼德坐在壁炉旁边,他的脸上不再留有早已遗忘的搏斗痕迹,在寂静沉默里,他看起来有如一个空贝壳那么样脆弱。 

卡布瑞坐在他对面,默默的瞪着火光,她的脸容疲倦,似乎带着悲悯同情之色。不能察觉她的思维,让我心烦意乱。 

我向着马瑞斯,不断的向着马瑞斯……这个吸血鬼,在真实世界里画了那么多图画,三幅相连的大画作,人像画,壁画;在他广场画室的墙上,想必作品琳琅满目。 

真实的世界没有怀疑他,猎杀他,或驱逐他;反倒是那些同类的兜帽妖怪,他们竟来焚毁画作;这些妖怪跟他一起共享幽冥禀赋,尽管是马瑞斯未必自承那是幽冥禀赋;审判裁决他不该于凡人共同生活,共同创作,竟是同类的他们。而非凡人自己。 

我看见瑞诺的小小舞台,我听到自己在唱歌,然后歌声变成咆哮。尼古拉斯说:“这太了不起了!”我则说:“多么小儿科!”好像我乃是在打击尼古拉斯!在我的想像里,尼克说:“让我拥有我相信的吧,反正你绝不肯骇世惊俗!” 

马瑞斯的三连画作,挂在教堂,挂在小礼拜堂,也许尚有部份挂在威尼斯和帕度瓦的华厦名宫里;吸血鬼不可能进入上帝圣殿,将画作扯下来;所以,马瑞斯签名的作品,世界上一定保存不少。这些创作竟由一个吸血鬼来引领风骚,这个吸血鬼不仅带着一批凡人学徒;而去还拥有一个凡人爱友,从小爱人的身上,他日日只啜饮少许,然后夜夜独自出去杀戮吸血。 

回想在家乡小客栈的夜晚,思及未来了无意义的生活,我曾惊骇欲绝;阿曼德所说如无底深渊的绝望故事,相形之下,简直是一个足以溺毙我的汪洋大海;想想整整三个世纪,那是多么漫长的黑暗,多么绵延不尽的空无!尼克狂风骤雨的心境,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这个褐发孩子能在火里逃过一劫,无怪他处世行事,阴郁忧苦,一如遮掩五彩世界的黑墨。 

故事中的真正主角,阿曼德的威尼斯主人,对于同类来说,他乃是异教徒,犯了异教徒滔天之罪;竟创作了富有意义--一定是富有意义的图画;不幸却惨遭自己同类--魔鬼之民之判惩,使他变成活生生的火炬。 

故事中的这些绘画,卡布瑞也和我一样看见了吗?这些画也在她的脑里焚烧,正如我的感受一样吗? 

在我的灵魂深处,我觉得马瑞斯的行经于自己颇有契合,对我,他才真是永垂不朽。 

在一种深沉的悲哀里,我想起那些旅行者无稽之谈,马瑞斯犹活着,在埃及或是希腊还现过行踪。 

我很想问阿曼德,这些谣传有可能吗?马瑞斯一定极为强大且法力无边,他……但是,这样的问话,对他太失礼了吧! 

“古老的传奇--”他低语,声音一如发自内心的精确,不慌不忙的,视线不离火光的说下去:“在我们双双被毁之前,传奇就已经到处流传了。” 

“也许未必只是传言--”我说着,话乃是我见到墙上绘画的影像回音:“也许马瑞斯还活着。” 

“我们即是奇迹,也是恐怖--”他安详的说:“这要看你从什么角度来说;在你刚开始知道我们,不管经由幽冥之血,经由承诺或观察,你认为凡事皆有可能;然而事实不尽如此。奇迹很快被世界吞没,你很难渴望再有奇迹。你逐渐习惯于新的极限,而极限再次规范了一切。他们说马瑞斯还活着,老大们也都还活着,这其实是你自己想要相信的。” 

“自从我在罗马指导仪式过后,这段日子以来,没有任何一个族类还留在那个集会里,很可能连集会本身也已不再存在。不晓得有多少年代过去,我们未有音讯往来。不过他们或许总存在于某处,不是吗?毕竟,我们是不死之躯呀!”他唏嘘长叹后,又加了一句:“不死又如何呢?” 

但是有些事是更加攸关重大的,绝望将使得阿曼德沉沦,甚至万劫不复。无视于他此刻的饥渴--我们奋战时他曾打量失血,加上体内的炉灶,为使他的伤口肌肉愈合复原,尤必须努力加热;然而,他宁可忍受干渴于热,却愿意跟我们在一起,无意去外面猎杀。 

他其实已经指导答案,他不可能长伴我们。 

卡布瑞于我不必形之于口,我们甚至也未能解决自己内心的疑惑;但是,他已知道,正如上帝了解未来的走势,因为上帝就是一切事实的占有者。 

我苦恼已难以承受,卡布瑞的表情则越见疲倦于哀伤。 

“你应该明白,我其实全心全意希望你跟我们在一起--”惊讶于自己语气的激动,继续说:“然而,那对我们三个,都会只是大灾难罢了。” 

他脸色不变,他早已了然于胸;卡布瑞不声不响。 

“我没办法不去想马瑞斯。”我坦承而言。 

我明白。你却想都不想那些必须照顾者,这一点尤其奇怪。 

“那仅仅是另一个神秘。”我答道:“神秘未解之事又何止千件?我只想到马瑞斯,我太执著于自己的痴迷于妄念。我明白,心绪徘徊留连在马瑞斯身上,是很可怕的,然而,这样光辉灿烂的身影,就是难以在脑里挥去。” 

这并没有关系,只要你高兴,便由你去想吧,我可毫无损失呀! 

“面对如此巨大悲痛激流,你一定会对整个悲剧,产生体认于尊重,你一定想设法领悟理解。但是这样的绝望于无助,几已超出我理解的范围。所以我才会只想马瑞斯,我了解马瑞斯,但是我不了解你。” 

为什么? 

一片静寂。 

难道他不配明白真实? 

“我一向是反抗叛逆。”我终于说了:“你对发声在身上的命运,却逆来顺受。” 

“我曾是集会的首领。” 

“不,你先是马瑞斯而后是幽冥子孙的奴隶;你甘受一个又一个的禁锢;你此刻的受苦彷徨,乃因为你顿失禁锢的关系。你让我了解到自己跟你有何等大的差异。想到这点,我还会不寒而栗。” 

“那不算什么。”他说着,眼睛仍望着火炉:“你只是从决心和行动的角度衡量问题。这个故事不是解释,我也无意从你们嘴里或心里,求得任何尊重的谅解。我们都明白你的答复太重要,以致无法说之于口,我们也全都明白,决定已无可改变。我不明白的是,就算我是一个跟你完全不相同的生物,以致你无法了解;为什么我不能跟你们在一起?只要你们肯带我,我愿意做一切你希望我做的事,我愿听命,接受你加诸于我的禁锢。” 

我又想起马瑞斯,想起他的画笔,想起一罐罐的蛋彩颜料。 

“在他们焚毁这些绘画之后,你怎么还能尽言他们之言呢?你怎么还能纵容他们?
听命于他们?” 

刺到痛点,怒火上升了。 

卡布瑞脸上显出谨慎而非害怕之色。 

“你呢?当你站在舞台上,看到观众尖叫冲出剧场,如我的徒众所描述,吸血鬼吓坏了群众,群众惊叫逃到杜登波大道。你相信什么?你相信你非属于凡人,你知道自己非属于凡人,这并不需要黑袍小鬼来告诉你的,你自己早已明白。这正如马瑞斯不属于凡人,我也不属于凡人,情况乃是相同。” 

“哎,可是其间是有歧异之处。” 

“不,没什么歧异。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叱责目前在剧场的吸血鬼,此刻,他们正在筹划小戏码,好从大道的群众骗取金子。你不希望像马瑞斯那样有所蒙骗,那样子只会让你和人类距离更大。你只想假装是凡人,而欺骗让你生气,也让你动了杀机。” 

“在舞台的那瞬间--”我说道:“我暴露了自己,那跟欺骗截然相反。我多少希望自己在表明妖怪身份后,尚能重新加入团员里面;我宁愿他们吓跑掉却不肯隐瞒身份,宁可他们知道我是某种妖怪,而不愿自己在世界上行动自如,我的掠夺对象却根本没看穿我是什么。” 

“那未必是更好。” 

“不错,马瑞斯的方式才比较好,他并未耍花样去欺骗。” 

“他当然是欺骗,他愚弄了每一个人。” 

“不,他只是找到一条路子,模仿凡人的生活,成为凡人当中之一;他只杀害奸恶之徒,他跟凡人一样作画。从你的叙述里,我可以看见天使,蓝天于白云,他创作了美好的作品。从他身上我看到智慧而不是虚荣。他不需要显示身份,因为他已经活了五千年;他对所画的天堂景象,比对他自己还更相信。” 

错愕困惑。 

那已经无关宏旨了,魔鬼画天使,如此而已。 

“我只是藉此隐喻而已--”我说:“但它并非无关紧要,如果你想重建自己,如果你想再次发现魔鬼之路,它就大有关系!我们是有方式生存的,假使我能找到办法,假使我能模仿人生……” 

“你所说的事对我了无意义,反正我们都已是上帝的弃儿。” 

卡布瑞突然望着他:“你相信上帝吗?”她问道。 

“是的,我一直相信上帝。”他回答:“倒是撒旦--我们的主人--乃是子虚乌有的,正是这种子虚乌有把我引入歧途。” 

“所以你真该下地狱!”我说:“哎,你明明知道,你之退避幽冥子孙的兄弟会里,乃是从根本不是犯罪的罪里退避罢了。” 

愤怒! 

“你的心因为你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而破碎。”他接着说,声音猛然扬高:“你缔造卡布瑞和尼古拉斯,只是想为自己除去障碍,但是你不可能从头来过。” 

“你为什么没有好好聆听自己的故事?”我问道:“你是否从来没有原谅过马瑞斯?因为他没有警告你,以致你落入他们之手中呢?你从马瑞斯身上,不再能得到任何教训于鼓舞吗?我不是马瑞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自从一脚踩进了魔鬼之路,我只从一个长者处学到东西,那就是马瑞斯,你的威尼斯主人。他现在正在跟我谈话,他正在告诉我某些能够真正不朽的东西。” 

“真会嘲弄!” 

“不,不是嘲弄。倒是你,为了没有另一个可以信赖的身体,为了没有另一种禁锢,而为之心碎。这是马瑞斯绝对不干的。” 

没有回话。 

“我们不可能是你的马瑞斯。”我接着说:“也不可能是那个幽冥主人桑提诺。我们不是艺术家,没有伟大的景象足以引导你向前;我们也不是邪恶集会的头目,确信能判决一个兵团有罪该下地狱。幽冥王国,幽冥光辉的托管地,才是你非拥有不可的。” 

从我的眼角,我可以看到卡布瑞点头以示赞同。我闭了一下眼睛,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 

阿曼德不动声色。 

“你必须咬牙忍受这种空无之苦,找出驱使你坚持下去的东西。如果你跟我们一起,你一定会失望,那时你将摧毁我们。” 

“如果能撑过这种苦刑呢?”他望望我,双眉紧攒。“我怎么开始呢?你们行动时,像是上帝的右手挥洒自如;这个世界,这个马瑞斯居住的真正世界,对我来说,却是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未曾住在里面过,只站在玻璃门外,我如何才能真正进入门内?” 

“我不能为你指出一条明路。”我说道。 

“你必须探讨这个时代--”卡布瑞打岔着。她声音镇定而有命令之意。 

当她开口时,他直视这她。 

“你必须了解这个时代。”她接着说:“从文学、音乐、艺术去了解。你才刚重新回到地球--正如你自己的形容,从现在起,要住进这个世界里。” 

他没有回复;尼克遭到洗劫的房子,地板上的书,一堆西方文明史,这些影像一闪而过。 

“哪里还有比大道上的剧场,更能识透全世界的地点呢?” 

他仍然愁眉苦脸,把头转开,好像在驳回她的话,但是她无意放松。 

“你的才华在于领导集会,你的集会仍然是存在的。” 

他发出自暴自弃的声音。 

“尼古拉斯是雏鸟--”她说:“他可以教导有关外面世界的事,但是他不能领导他们。那个名叫伊兰妮的,天分极高,她会有办法让你加入。” 

“他们的游戏对我算什么?”他低语着。 

“那是一种生存的方式。”她说:“在目前,生存是最重要了。” 

“吸血鬼剧场!我宁可自焚而死。” 

“好好想一想,”她说:“这其间自有一种完美性,你是不能否认的。我们是凡人的幻影,而舞台则是真实的幻影。” 

“那种可憎的东西--”他说:“黎斯特叫它做什么?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那只是对尼古拉斯而言,因为尼克将会弄些怪诞的哲学理念--”她说:“往后的日子,你不能再活在怪诞的哲学理念中,你要活在当马瑞斯学徒时的那种生活,你要了解时代的变迁。再说黎斯特并不相信邪恶的价值,你是相信的,我知道你相信。” 

“我就是邪恶--”他似笑非笑:“这不止是相不相信的问题,是不是?你们认为我真的能够改变三个世纪以来,我所依循属灵的紧身途径,却转趋放荡而纵情声色之路吗?我乃是邪恶之圣者--”他几乎失笑抗议说:“我可不能堕落为寻常邪恶,我不甘心。” 

“那就化为不寻常--”她说着,口气微显不耐烦:“如果你真是邪恶,纵情声色于放荡怎么是你的敌人?不正是世俗名利、肉欲于邪念,三位一体的腐蚀人性吗?” 

他摇着头,好像在表示他才不在意。 

“你更关心的是心灵精神而非邪恶本质--”我打岔道,一边说一边仔细端详他:“是不是呢?” 

“是。”他脱口回答。 

“不过你看不出吗?酒在水晶杯里呈现的颜色,也可以是精神的--”我接着说:“脸上的神情,小提琴演奏的音乐何尝不然?一个巴黎剧场,大可以在实体中注入精神层面,某些形而上的内容。截至目前为止,我不知道有哪种强有力的形式于实体,你不能在其间找到属心灵的另一面。” 

他内心某处微微抖动,他却不予理睬。 

“用声色之娱去引诱观众呀!”卡布瑞说:“不管是为上帝还是魔鬼,好好利用剧场的功能于力量吧!” 

“你主人的绘画,难道不是精神面的?”我问道,思及这点,我觉得自己的心炙热了起来。“难道在看到他的杰作后,有谁敢否认那是心灵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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