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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吸血鬼黎斯特第五部吸血鬼阿曼德3
发信人: ada129(妙妙)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2-10-26 03:54:26), 站内信件
我摇摇头。我看到卡布瑞也同样表示出反弹于谨慎的神情。 

他并不生气,也没有怨恨之色,然而他再一次以欺哄的语调说: 

“我诅咒你!”听来的感觉,却有如他在朗诵一样。 

“在你击败我的这一刻,我提出这样的建议--”他说:“当你的幽冥之子反过来打击你,当他们来反抗你时,记住我的提议,记住我。” 

我内心深受震撼,比之在瑞诺剧场时,面对着尼克绝裾而去的感伤可怕结局,还更加震撼;纵使在圣婴公墓的墓穴,我也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此刻回到塔楼里面,我却尝到恐惧滋味了。 

某些怒火又在他心里燃烧,火势太强烈,他已无法控制。 

我看到他低下头走开,他变得小而轻,站在火炉前,手臂环抱胸前,思索着要如何威胁并伤害我。我听到他内心的话语,只不过这些话尚未在唇间说出前,已经融散了。 

也许是蜡烛的蜡在烧融,也许是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反正我的幻象受到干扰;就在心神微分的那瞬间,他的身影顿然消逝,或者说他试图消逝,我看见他如一道黑光似地飞跃过壁炉。 

“不--”我叫出来,对着某些我甚至看不见的东西冲过去,我抓住他了,依然是实体,正在我的掌握里。 

他的动作已经够迅速,但我更加迅速。我们面对面,站在地穴门口。我仍然只会说着最简单的否定字,反正我绝不让他就此离去。 

“不能像这样,我们还不能分手,我们不能这样含恨离开。我们不能!”我的意志力于决心骤然融化,我抱着他,紧紧的抱着他,他即挣脱不了,也动弹不得。 

我不在意他究竟是什么,不在意他一面撒谎,一面想毁我的那一刻;也不在意他试图要征服我。甚至,我已不再是凡人,也不可能再成为凡人一事,我也不在意了。 

我只盼望他留下来,我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他是什么,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然则,事情未必如他所预期,他的威力未必能超越我,他更未必能分化我于卡布瑞。 

但是,我仍然不会明白,他真了解自己的要求是什么吗?对他自己所说那些纯真无邪的话语,他真有可能相信吗? 

即没有说话,也没有征求他的同意,我带着他回到壁炉边的凳子。我又感到不安全,非常不安全;然而,不安全又待如何,他横竖非得跟我们在一起不可。 


卡布瑞不知在喃喃说些什么,她踱过来又踱过去,披肩挂在一边,好像完全忘记我们也在室内似的。 

阿曼德注视着她,她转身面对他,突如其来,出乎意料的,开口大声说话。 

“你找上他,你说,带着我跟你们一起把,你又说,爱我吧!你暗示自己有卓越的知识,有许多奥秘;但是,你什么也没给我们,除了谎言外,什么也没给。” 

“我显现我的力量以增加了解。”他低柔的回答。 

“不,你只是玩弄你了解的伎俩罢了!”她嗤之以鼻:“你弄出一些图画,孩子气十足的图画,你从头到尾就只会玩这一套。你以最绚丽的幻象,引诱黎斯特到皇宫,只为了要攻击他。在这里,你们总算暂时休战,而你又做什么呢?你只试图在我们之间,播下冲突不和的种子……” 

“不错,之前的幻象我承认--”他回答说:“但是,我在这里说的话可是事实,你已经瞧不起儿子对凡人的爱,瞧不起他需要亲近他们,更瞧不起他对提琴手的忍让。你也明白幽冥禀赋会促使那个家伙疯狂,最终将会毁灭他。你确实希望获得自由,跟所有幽冥子孙划清界限,你的想法瞒不了我的。” 

“哎,你看得太简单了--”她说道:“你看见,但是你并不明白。你的凡人岁月过了有多久呢?你记得凡人的任何事情吗?你所感觉到的,绝不是我对儿子的全部感情于挚爱。我爱他远超过任何一切,在我孤寂时,我的儿子乃是我的全部。对你所看到的,你根本不可以乱作诠释。” 

“恐怕是你的诠释有了问题。”他依然柔和的回话:“倘若你曾经有过真正渴慕任何人的感受,你当能明白,你对儿子的一切感受,实在是微不足道。” 

“谈这些话实在太无聊了。”我忐忑不安。 

“不!”她一点也不动摇地对我说:“我的儿子和我是真正的亲人。在我五十年的岁月里,除了我儿子外,我未曾见过比我更坚强的人。任何的隔阂,对我们而言都可以弥补修好。但是像你这样玩噱头一如玩火,如何能成为我们的一员呢?我想了解的最重要主旨是,你究竟有什么可以付出?而这个付出又是否我们真正需要的呢?” 

“我的指引是你们需要的!”他答道:“你们才刚开始步上冒险旅程,而你们没有信念得以支持,你们没有指引是活不下去的……” 

“千百万的人没有信念和指引,也一样活得好好的,倒是你,没有的话就活不下去。” 

他流露出痛苦之色,他在受罪呢。 

然而她侃侃而谈,她的声音坚定而毫无感情,好像在唱独脚戏似的。 

“我有问题要问--”她问答:“有些事情我必须理解。缺乏某些哲学的依循,我才活不下去。不过我所谓的哲学,于信仰、上帝或魔鬼什么的无关!”她又开始踱起方步!一边说,一边视线抛向他。 

“我想知道,譬如说吧,为什么美丽得以存在?”她问道:“为什么自然状态得以维持不变于巧妙再现?我们狂乱的生命,于这些激励启发的事,究竟有什么关联?如果上帝并不存在,如果所有这些事,并非一元化进入某个隐喻系统,那么,为何我们能拥有此种象征意义的法力?黎斯特称呼这是野性乐园,我觉得这么说意犹未足。我必须承认,这种近似疯狂的好奇心--你可以随便叫它什么,把我的心从人类受害者拉开,把我带进空旷的乡野,让我远离人类所有的创造,或许也将让我远离儿子,因为他仍活在人类的禁锢当中。” 

她走向他,此刻她的态度完全不似女性,当她直视他时,眼睛半眯,一副城府很深的样子。 

“这就是我在魔鬼之路上所看到的唯一灯笼--”她说:“你看到的灯笼又是什么?在对魔鬼的崇拜于迷信之外,你真正学到了什么?你究竟了解我们多少?我们为什么会变成此刻的样子?回答我这些疑问吧!也许你的答案有些价值,话说回来,也可能一无价值。” 

他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丝毫没有掩饰他的错愕于惊讶。 

他的视线未离开她,只是显出纯真无邪的混沌迷惘,站起身子,他滑开了,很明显的想逃离她;这个炮声隆隆的精灵,使得他茫然失措。 

一片死寂笼罩下来。那瞬间,我兴起保护他的奇异念头;她所说未加修饰的话语,正是我有记忆以来,她习惯性的真正兴趣所在,其中尚含有强烈的轻蔑意味,她只顾及自己,对方的情势于心境,全置之不理。 

双方的谈话层次截然不同,卡布瑞所说的话乃是纯属她的层次;阿曼德不但面对一个障碍球,而去还被矮化了。他的手足无措更加明显,遭受她的连串炮轰之后还来不及复原。 

他转身走向石凳,好像想坐下来,却又改变心意走向石棺,走向墙角;然而这些实体似乎全在排斥他,他正在面对一场没有战场的战争。 

他惶惶然走出房外,走到狭窄的石头阶梯,然后又转身回来。 

他的思路受阻,或者更糟的说,他已没有思路可言。 

他的面前只有一些零乱的影像,一些单纯的实体在回瞪着他;诸如让钉铁门、蜡烛、火炉的火、巴黎街道的热闹于喧哗、街头小贩于他的包装纸、马车、交响乐团的混淆声音,还有一些芜杂可憎的字词片语,乃是新近才从书本上读来的。 

我不能忍受下去了,但是卡布瑞以严峻的手势,示意我不得妄动。 

地穴里,某些微妙的情势形成了,某些微妙的迹象产生了。 

在蜡烛的烧融里,在煤炭的哗剥声里,在火光的闪烁里,在老鼠的轻俏走动声里,变化出现了。 

阿曼德直立在拱门,时光似消逝而未消逝;卡布瑞远远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她的脸容因全神贯注而显得一无表情;她的美目虽小,却神采奕奕。 

阿曼德开始倾囊而吐,他不是在做什么说明,他的叙说将指向何方也看不出来;就好像我们已把他切割而使他门户大开,所有的影像就像如血一般自行往外溢流。 

站在门口的阿曼德似只是个小男孩,他的双手放在背后。我知道自己的感觉,那是妖怪之间的亲密表白,相对于那种亲密的意乱情迷,杀戮时的魂销魄荡滋味是微弱的,甚至是可以控制的。他完全敞开心胸,那些令人目眩耳迷的画面全已不见,那些吟诗一般,装神弄鬼,纤弱的无声话语,也全都消失无踪。 

自始而终,这就是我所担心恐惧的源头吗?即使我已经察觉,也只好任由它去。好像,这一生以来,我所有的课程于教训,都必须藉由面对恐惧,不再逃避才能学到。如今,又一次的恐惧,终于再度打开我身上的厚壳,那么,就让生命里再跃进些东西吧! 

不管凡人或非凡人的岁月里,一次亲密的谈话能让我如此惊恐,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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