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hang_haitao.boy(影子)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2-06 20:52: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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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为什么不让我安静呢？”她又轻轻的说。
“你是谁？”我问。
她并不理我，“这几年来，我一直过的很安静，你为什么不让我安静呢？”她依旧轻轻的说，声音冰冰的，似乎竟刺破了空气，摸到了我的身上。我全身也冰凉。然后，她就突然移动了。我并没有见她的腿弯一下，她便已到了我的身边。世上没有任何活人能这样走路的，我的额头已沁出了冷汗。
“天马镖局郑嫣嫣？”我问。这时我已看到了她的脸，并不象掌柜说的那样青面獠牙，应该承认她长的并不难看，甚至可以说非常美丽，眉如弯月，目似流星，口如樱桃。只是她的脸色白白的近乎透明，那决不是人间应有的。然而我认出她的身份，并不是我认识她，只是她的动作里，有天马镖局郑嫣嫣武功的影子。
她似乎吃了一惊，在距我两尺的地方停了下来 ，吃吃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然而，我却比她更为吃惊，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武林通史》上分明写着郑嫣嫣已亡殁好多年了。难道，她当真是鬼不成，要不是《武林通史》记错了。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我问。大概天下再也没有比着这更奇怪的问了。
“难道我还没有死吗？”她说。大概天下再也没有比着这更奇怪的反问了。
我沉默了好久，终于哑这嗓子说：“那么，你真的是鬼了？”
郑嫣嫣轻笑道：“谁说我不是呢？”她的声音虽然脆美，但又似乎带着无限的愁苦，所以，我问：“似乎你做鬼也不太快乐。”她讶问道：“你怎么知道——呀，你是鬼秀才司马青史！”
我说：“我是司马青史，但，第一，我不是鬼；第二，我从未中过秀才。”
“你是司马青史，那么，天下事你无所不知了？”
我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了我的弟弟司马青云的所作所为，无疑的，他的计划酝酿已久，然而我竟一无所知，所以我痛苦的摇摇头说：“知事易，知人难。”
“那你是否认识‘一线剑’高旭？”
“不认识。”我说。
她呀的一声，似乎很是失望，我接着说：“但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她的脸不由一红，虽然光线黯淡，但还是被我发现了，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因为在我所看过的所有志怪、传奇中，从未提到鬼的脸会红。所以，我突然出手，去触她的胳臂，我虽然不会武功，但司马世家家传的救命三招，我相信我的造诣并不在历代祖先之下，况且我的目的只是去触她的胳臂，以证明她不是鬼呢？
她的身形并没有动，所以我的手便触到了她的身体，但，那只是按理应该这样，因为实际情况是：我的手从她的身体里划过，似乎从空气里划过一般。
我脸色惨白，她冷冷的说：“要是司马大爷认为我不是鬼，那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我只好老老实实的说：“我知道。”“知道就好。”“只是……”“只是什么？”“只是我从不知道鬼的脸也会红的。”她身体一颤，脸色更红，顷刻间便从一个冷艳的女鬼，变作了忸怩的少女。但那只是一刹那间而已，转眼她的脸色又转作了惨白色，白的透明，白的吓人。她的声音仍然冷冰冰的，冷的刺人：“鬼的事，你不知道的又岂止这一件。”
我只有苦笑了，我不知道的又岂止鬼的事呢？江湖人都说我无所不知，其实我也不过比别人多知道一点而已。我现在只有赶快摆脱这种被动的局面了，所以我说：“鬼的事，我确不知道，但高旭的事，在下恰好还知道一点。”
“他现在怎样？”
“他现在当然很好。”
郑嫣嫣悠悠的说：“他好， 我也放心了。”
我继续说：“高旭现在是天龙镖局的总镖头。他的妻子，就是原天龙镖局的李大镖头的独生女儿。而且，现在，他已成为江南七省的武林总盟主，全国的武林人士都要给他一点面子。”
她恳切的问我：“那他现在过得幸福么？”
“当然幸福。李大小姐是江湖公认的十大美人之一，不但美丽亦且温柔。他们两人郎才女貌、相敬如宾，是江湖少有的完美夫妻。”
“那我就放心了。”她道。
“你似乎对他很关心？”
“我跟他……”她欲言又止。
8
我本是一个农家的女子，我的家境很贫寒，欠下了一个姓郑的财主很多钱。一年新年的时候，债主带人闯进了我家，逼我父母还债，我父母还不出，他们便砸光了我的家，并把我抢走，我的父母就这样被活活气死了——我本不姓郑，后来改姓郑，便是为了不忘郑财主对我的“恩惠”。
郑财主把我霸占了三个多月，终于玩腻了，准备把我卖进怡春阁，这是一家青楼的名字。在妓院门口，我跪着哭求他不要把我转卖给妓院，但他只是踢了我几脚，并不理我。围观的人很多，但只是在看看热闹而已，没有一个人帮我说一句话。
这时，天马镖局的雷大镖头来了，他见我可怜，便出双倍的钱把我买下。他本没有私心，只是帮我而已，但我对他感激涕零，愿意终身服侍他。他推辞了半天，我终于以我无家可归说服了他。于是，我便成了他的第二个妾。雷大镖头本不是一个沉迷女色的人，他娶第一个妾，只是因为雷夫人没能为他生子，他娶我，只是为了帮我。
但他对我却实在是好，他为了买了四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丫鬟与很多我喜欢的小玩意，他还让人教我读书认字，教我琴棋书画。我想报答他，就必须跟他在一起，所以我就缠着他，要他教我武功。
我本来没有丝毫武功底子，其实我也不喜欢练武，但为了能跟他天天在一起，我便天天跟他练武。尽管练武很艰苦，我还是咬咬牙坚持下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进展竟然十分神速，他很高兴，我见他高兴，便更勤奋的练武。这样过了几年，我居然成为天马镖局仅次于雷老爷子的高手。
但我是一个女人，一个二十来岁，需要温柔、需要爱抚的女人。雷老爷子能给我关怀以及一切我所需要的，惟独不能给我爱。在天马镖局，有时我觉得自己过的很幸福，有时我有觉得我其实很不幸。
一年春天的时候，桃花开的特别的早，雷老爷子的一位朋友来拜访他，这位朋友的儿子也来了，他便是高旭。唉，也许是孽缘吧，我们两人共处了一个多月，谈文论武，意趣相投，不知不觉中竟情愫渐生，待我们惊觉时，我们已堕入情障，无法自拔了。我知道江湖中人都称我们二人为奸夫淫妇，其实，我们一直以礼相待，并未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我已无心练武，因为我心中已无时无刻不在牵挂一个人，这种刻骨铭心的滋味，一个没有亲历过爱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我每天茶饭不思、失眠、精神恍惚，终于被雷夫人看出来了——雷老爷子也很关心我，但他是从不注意这些小的细节的，他只是永远问我：“你想要什么？”而从不注意我在想什么——我看终于瞒不住了，便向雷夫人哭诉了一切，并且自愿削发为尼，以求解脱。雷夫人听了之后，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声长叹。当天晚上，雷老爷子便当着众人的面把我赠送给了高旭。
但高老爷子听说了我与高旭的事后，立即勃然大怒，他当着雷老爷子的面骂高旭禽兽不如，让他愧对老友，在江湖中名声扫地。雷老爷子温声劝他，他却突然拔出剑向高旭砍来，高旭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动也不动。我眼看高旭要被砍到了，便扑上去，喊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要杀就杀我吧！”代他接了一剑。高旭见状，顾不得父亲在旁，抢上前抱起我夺门而出。但他终于也后心中了他父亲一剑。
一路上，正派高手不断追杀我们，每个人都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一路打一路逃，终于逃到了这里，躲进了这家客栈，便在这里，我因伤势过重死了，便成了鬼。
我死后，孤魂到处飘荡，因想起高旭曾与我在这里共同生活了一个多月，所以我便来到了这里，希望在这里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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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遗忘，生命会不会更容易
-----忘川河畔
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醉约湘灵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幽冥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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