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da129(妙妙)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2-10-26 03:54:26), 站内信件
|
“我将给你所有的水中之水。”他在我耳边轻语。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白皙,他只是个老头,坐在我的身边,他的面孔极富人性,甚至还露出感伤的表情。
当我注视他的微笑,注视他古怪扬起的灰白眉毛,我知道自己错了。他不是人类,他还是那个古老的妖怪,只不过,他才饱饮了一顿我的鲜血。
“我当赐你酒中之酒。”他喘息着:“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血。”然后他的手臂环绕住我,把我拉向他,我感到一阵温暖的浪潮自他身上涌出,他的体内似乎不是流着我的血,而是流着对我的爱。
“祈求呀!狼煞星,然后你就能永生不灭。”他说道。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疲惫而毫无精神,他的凝视里,也隐约流露出落寞于凄凉。
我把头转向另一边,尽管躯体已然滞重湿透非我能控制。但我绝不祈求,我宁死也不求;我所忧惧的庞大失落感,所忧惧的死亡空无感横梗在前;然而我仍然说“不”在纯然的惊骇下,我说“不”;面对混浊迷失恐怖,我仍不肯俯首屈膝,我仍拒绝投降。
“生命当永垂不朽!”他轻语诱惑。
我只把头垂向他的肩膀。
“多么倔强的狼煞星!”他以唇碰我,温暖而无味道的气息在我的颈上吸吐。
“不是倔强--”我低语,我的声音是这么微弱,不知道他听得见听不见。“是勇敢而不是倔强!”只是,口舌之争有何意义呢?妄自尊大有何意义呢?如今什么事是有意义呢?倔强也罢,勇敢也罢,多么琐屑无谓之争?多么残酷……
他抬高我的脸,以右手托住,同时举起左手,以尖锐指甲猛力刺破他的喉咙。
我的身体因惊恐憎恶不禁下弯,但他把我的脸压向他的伤口说:“喝!”
我听到自己的尖叫在耳边回响,他伤口流出的血滴在我焦干龟裂的嘴唇上。
干裂的唇啧啧作响,我伸舌舔血,一阵鞭打似的刺激快感攫获了我。张开嘴锁住伤口,我用力寻找得以止渴的甘泉,我享到从未有过的止渴满足感。
血,血,血。不单是口唇的干渴消融解除,我曾经有过的一切热望、欲念、苦恼和饥饿,也随着吮血化为乌有。
我的嘴张得更大,更用力地挤压他。我觉得血涌流进我整个喉咙里,觉得他的头靠紧我,他的胳膊抱紧我。
我紧贴住他,以致可以感触到他的肌肉,他的骨头,他手掌的每根线条,我摸清了他的身体底细。渐渐的,一种麻痹感觉在四肢爬行,紧接而来的确实蚀骨销魂的刺激;刺激穿透了麻痹之后,渗透力更加增强,终而变成满溢的、强烈的力量,使心荡神驰的感觉,俨然看得到摸得到。
我啜饮又啜饮,甜蜜甘醇的血源源注入,令我飘飘欲仙。
言语有时而穷,感觉无穷无尽;不,这不止是实质而非止感受;好像光穿透了我,红色的光芒,灿烂得令我目为之夺,心为之眩;所有过去生命中的强烈欲望,刹那间消失于无形。
他的身躯,我紧抓不放的鹰架,越来越撑不住了,他的呼吸已变成微弱喘息,然而,他依旧没制止我,松开我。
我爱你,梅格能,我想说;我非尘世的主人,纵然你是鬼魅妖怪,我仍然爱你,爱你;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想要而从来得不到的,你却将他给了我。
我想我快死了,如果我一直喝下去;我一直喝下去,但我并没有死。
突然间,我感到他温柔爱抚的双手轻摸我的肩膀;以他难以估计的巨大力量,把我往后推。
我惆怅大叫,感到失魂落魄;他推开我的身子,手臂却仍揽住我。
他把我带到窗前。我双手伸出窗外;血在血管里猛烈跃动,使我全身哆嗦,额头顶住铁栏杆,我站稳往外张望。
远处是一片黝黑山丘,在温柔的星光闪耀下,树影依稀可见。
再极目远眺,城里绵延浩瀚的小灯,闪烁明灭,沉入轻柔紫色的薄雾里。四周的融雪,发出幽冷的光;屋顶,高塔,围墙上,恍如布满深紫,浅紫,粉红的结晶薄片,看上去暖暖生辉。
这是杂乱蔓延的一座大城市。
眯起眼时,我清楚看见百万的窗户射出灯光;不仅如此,远远不知何处,我甚至看见人在走动,小小的人影站在小小的街道,他们的头于手陷入阴影;一个孤伶伶的人,像个小小黑点,攀登在风里飘摇的小钟楼。不错,上百万的幽灵镶嵌出一幅夜晚的图饰;此外空气中还传来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人间声音,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唱歌;我听到歌曲片段,更听到钟响的震动弱音。
我情不自禁呻吟起来,风轻拂我的头发,我听到自己的呻吟,那是我的声音吗?怎么自己从未听过?
收回视线,城慢慢不见,百万人群也消失在庞大的紫丁香色阴影下,于黯淡的灯光里。
“哦,瞧你做了什么?你究竟带给我什么?”我低语着。
好像我的话语一直喋喋不休,叨叨唠唠杂在一起,变成巨大的吼叫于支离破碎的嗓音,即强调了我的惊恐,却也充分显现了我的狂喜。
假如上帝是存在的,现在也无关宏旨了;他只是某个枯燥乏味的国王,神秘早被劫掠,光明早已熄灭。我存在的这里才是生命脉搏震荡的中心,所有的错综复杂纠缠一起,所有的玄妙奥秘魅惑无比……
在我的背后,怪物的脚在石头上刮擦着。
当我转身,我看到失血太多苍白的他,只剩下一具空壳子。眼里沾满似血的泪,他伸手向我,好像痛苦已难以支撑了。
我将他拥在怀里,内心涌起从未有过的浓挚爱意。
“哎,你不明白吗?”在鬼魅的音调之后,随之而来的乃长而无几断句的低语:“你是我所精挑细选的继承者,我赠于你幽冥禀赋,此后,你将具备比十个凡人更多的勇气于更佳的资质。你将是一位多么卓越的幽冥之子呀!”
我吻着他的眼皮,将他柔软的乌发拢在手里。对我,他已不复是鬼魅,只是奇特于白皙而已。他深沉的教诲,有如飕飕的风声,于灯光闪烁的城市,在好几哩外,对我殷殷呼唤~
他深陷的脸颊,长长的喉咙,细瘦的双腿,这些都是他自然的一部分而已。
“不,我的小雏儿--”他叹惜说:“把你的亲吻保留给世界吧,我的时日已不多,现在,听我的吩咐,跟我来吧!”
3
他拉着我走下一道弯折的楼梯。周遭的一切令我凝神专注。粗割的石头似乎在前面莹莹发光,连黑暗里四周乱跑的老鼠,也自有一种奇特的美妙!
他打开一扇嵌饰铁钉的木头厚门,把重重的钥匙交给我,让我走进一个大而粗朴的房间。
“如我所说,如今你已成为我的继承者,你可以拥有这幢房子及我所有的宝藏。不过你得先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他说。
栏栅的窗子使得云破月出的夜色,幻化成一片幽缈无限的景象;我看见远处闪烁柔光的城市,伸开双臂似乎在呼唤着我。
“等一下你尽可以开怀畅饮。”他说着,让我转身,面对站在地板中间一堆木头前的他。
“仔细想清楚--”他说道:“因为我就快离开你了。”他随便地对着木头做了手势。“有许多事你必须要知道。你如今已是不死幽灵,奇妙的天性很快会引导你找到第一个受害凡人;要迅速而没有悲怜之心,一旦受害人心跳即停之前,不管他的血是多么鲜美,也要马上停止血的飨宴!”
“岁移时转,你将日益强壮,将能真正体会到神妙于伟大。目下,你只能暂时等候,不能急,否则骄傲会使你付出巨大代价。”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焦急地问道,我仅仅黏附着他。受害人,慈悲心,血的飨宴……这些字眼撞击着我,仿佛我的躯体遭受鞭打一般。
他轻易地拉开我,使得我的手因他的举动而受伤。我紧盯着手瞧,惊讶于那种痛的感受,那可不像是凡人一般的痛呢!
他停下来,指着对面墙壁一块石头。那是一块很大的石头,被移来安置在墙壁之前。
“搬那块石头,把它拉离墙壁。”
“不行呀,它的重量--”我说道。
“把它拉开!”他以瘦嶙嶙的长手指指着我,又做了个怪脸,我只好勉力一试。
出乎我意料的,我竟轻易推动了石头,石头后面有一个洞口,正好大到一个人可以匍匐爬进去。
他咯咯笑着并点点头。
“我儿,这里就是通往我宝库的弄道洞口。”他说道:“这里的宝藏以及我在世界上的财产,你全可以任意花用。现在,我需要完成自己的誓言。”
又一次令我大为惊讶,他从木头堆里抓出两根细木棒用力摩擦,不久,木棒引燃起小小的火花。
木棒丢向木头堆,火立刻焚烧起来,火光照耀屋顶及屋内四壁。
我屏息且身子往后退,金黄的火花令我即眩惑也害怕。我感到屋内热度升高,心里却无往常的紧张;我不认为自己会被火烧到,相反的,火的温暖让我首次察觉自己有多么寒冷,我身上有如冰冻一般,如今火把冷融化掉,以至于我舒服得差一点呻吟起来。
他又笑了,那种空荡的笑,令我屏息不安;他在火光前跳舞,瘦细的腿使得他的舞有如骷髅之舞。他的双臂抱头,躯干于膝弯曲,在火光前一圈又一圈环舞着。
“我的上帝!”我低语着,只觉头昏眼花,惴惴不安。如果是一个小时前,看到他这么舞跳一定会吓坏我了;如今在闪烁的火光下,他曼妙的身躯,不由得吸引我注视他的每一动作。火飞跃在他的破衣服上,及膝马裤上,肮脏的衬衫上。
“你不可以离弃我!”我哀求着,努力使自己的思维清晰,努力了解他刚才所说话的意思。耳边响起自己怪异的声音,我试图说得低沉些,柔和些:“你要去哪里?”
他抛出高亢的笑声,手拍击大腿,跳得更快也离得我更远;他伸出手去,好像在拥抱火一般。
粗的木块如今也引燃了火,小小的室内如一座大的火炉,弥漫的烟雾往窗外飘散。
“你不能往火里跳!”我纵身向后一跃,身体撞上墙壁:“你不能往火里跳!”
恐惧淹没了我,眼所见耳所听打垮了我,我再也不能仰制自己的张惶失措。我一边呜咽一边尖叫。
“我就是要跳!”他大笑:“我就是能跳!”他转回头,笑声变成长嗥。“正因为你我才跳,我羽毛已丰的小鸟!”他站在我前面,手伸直着:“回应我,以你凡人的荣誉立誓,我勇敢的狼煞星。否则我的身心虽然劈开成两半,我仍会把你丢进火里,自己再另外找一个人来继承,答应我,发誓!”
我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
在闪耀的火光里,我看到自己的手变白,感到自己的下唇被戳痛,害我几乎叫出声来。
我的犬齿已变成獠牙,我感觉到了。惊慌失措地望着他;他却藐视着,好像津津有味地在品尝我的惊恐。
“现在发誓。等我烧死之后--”他抓住我的手腕说:“等火熄了,你必须把我的骨灰全撒光,听清楚,小家伙,撒光我的骨灰。免得我又附身回来,那时会变成什么怪模样,我可不敢想。记住我的话,如果你敢让我还魂,让我比现在更恐怖可怕,我一定猎杀你烧死你,让你不能容身于天地之间,听到了没?”
我仍然答不出话来。这不止是害怕,这是地狱的煎熬。我感到牙齿在尖长,浑身在刺痛,狂乱着,我再度点头。
“哎,答应了!”他微笑地点点头。火舌跃向天花板,火舌也跃向他的脸上。“现在我只能祈求慈悲了。我将往地狱而去,如果有地狱的话;或许我能寻求甜蜜的赦免,但我实在不配呀;设想若有幽冥王子的话,我终于要跟他面对面了,我会在他的脸上吐口水呢!”
“撒光所有烧了的灰,一如我的命令。当执行完后,穿过刚才的入口到我的墓穴去,进入之后要确定石头已搬回原来位置;你会看到我的棺木在那里;白天时,记住把你自己密闭在棺木里,否则阳光将把你烧成灰烬。在地球上,除了阳光跟刚才你看到的火焰,再没东西能毁灭你了;即使是火,如果不是我说的撒尽一切骨灰,你还是毁不了。”
我转过头,不愿看见他和熊熊烈火。倘若不是我的手捂住了嘴,我一定又大声哭出来!
他拉着我离开火边,我们站在刚才推开的石头前,他的手又指着洞口。
“请留下来跟我一起。请留下来。”我恳求着:“再多留一会儿,只一个晚上也好,求你!”我的声音再次吓坏了我,这一点也不像我的声音。我以手抱他,紧紧地抱他。他憔悴苍白的脸看上去美丽之至,他黑色的眼睛注满了奇特的眼神。
火光在他的头发,他的眼睛闪耀,他又咧嘴小丑似地笑了。
“哎,贪心的孩子--”他说:“成为不死幽灵能拥有全世界的飨宴,难道对你还不够吗?永别啦,小家伙。照我说的话去做,记住,灰要撒光。洞里的小室,藏着你兴旺成功的一切所需。”
我挣扎着要紧紧抓住他,他在我耳边低笑,似乎惊讶于我的力气。“一流,绝对一流!”他赞赏过后又轻语:“别了,永远活下去,我漂亮的狼煞星,带着你的禀赋于我加添给你的一切--活到永恒!”
他把我用力推倒,如飞似地跃向火焰的最中心点。
我看到他掉在火里,火舌舔向他的衣服。
他的头好像变成火焰,猛然间,他的双眼大张;他的嘴在明亮的火焰里,变成一个黑色的窟窿;他的笑声是如此尖锐刺耳,我不自禁捂起耳朵来。
他好像在火里四肢一致跃上跳下,我突然察觉自己的哭叫声已掩盖他的大笑声。
瘦长焦黑的手臂和腿抬高落下,抬高落下,陡然之间好像枯萎凋谢了。火光四窜咆哮,在火的最当中,我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火焰,无情的火焰兀自燃着。
我哭叫着,跪了下来,我双手蒙住眼睛,然而从闭紧的眼皮旁边,依然能看见巨大的火光一簇又一簇并发。我只得把前额禁压在石头上。
4
好像已过了好几年,我仍躺在地板上,注视着火将木柴烧成焦炭。
房间已经凉下来,峭寒的空气吹越打开的窗子。我一再啜泣着,哭声在耳边反射回响,使我已无法忍受。尽管知道周遭的改变对我意义深长,心里不但不觉安慰,反而觉得愁云惨雾吞噬了我。
偶尔,我会祷告,也恳求原谅;但该原谅神妙?自己也说不上来。我向圣母玛丽亚祷告,向所有的圣者祷告;我喃喃不断地说着:“圣哉、圣哉”,直到喃念变成毫无意义的单调声音。
我的眼泪是血,当我用手擦拭时,我的脸上留下血的痕印。
然后我平躺在石头上,不再祷告,嘴里却咕哝着语无伦次地恳求;对所有神圣的、有威力的,存在或不存在的伟大人物名字恳求。又喃喃说着:不要留下我孤独一个,不要抛弃我!哦!我在女巫广场,这是女巫广场,不要让我跌落得更远,今晚我已经够惨了。不要让这一切发生……“黎斯特,醒过来。”
梅格能的话一次又一次在耳边说着:“找到地狱,如果有地狱的话……设若有幽冥王子的话……”
最后,我抬起手和膝盖,觉得自己的头恍惚混乱而又晕眩。注视着火烬,我想也许可以重新升起火来,自己再跃进火焰里。
然而,纵使我努力想像纵身火里的痛苦于解脱,我知道自己决无此打算。
毕竟,为什么我要自焚?我做了什么恶事,必须承受如女巫活活烧死的命运?我也绝不想下地狱,分秒片刻也不干呢!再说,我更无意去向幽冥王子吐口水,不管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相反的,倘使我真该手诅咒,就让那个狗娘养的来找我吧,让他亲口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受苦受难,我还真的很想知道呢!
至于说到赦免,这个嘛,我们可以稍安勿躁,我们可以好好再多想一想……至少现在。
一种古怪的平静缓缓爬升上来,我很阴沉,身上充满了怨恨,却也充满了新增的魅惑魔力。
我不再是普通凡人了。
当我蹲伏在那里思索衡量,注视着余烬灭绝,但觉体内巨大的力量源源而生;孩子气的饮泣渐渐停止。我开始审视自己的白皙肌肤,锐利邪恶的两支尖牙,审视在黑暗中兀自发光的指甲,好像它们涂上漆一样。
所有曾经熟悉的痛楚感已离我远去,木柴余烬传来的热,让我浑身不舒服,好像有某种东西在轻覆着或轻裹着我似的。
时光似流逝又似未流逝。
空气中任何细微变化,此刻都恍如带来抚慰。远处城里的温暖灯光下,传来教堂模糊交叠的报时钟声;钟声似乎不在提醒凡人时光飞逝,它只是一种最纯净的音乐旋律;我惊栗的躺着聆听,嘴巴大张,眼睛盯着窗外的片片浮云。
我的胸口开始感到一种新的刺痛,滚烫的,似水银般快速滚动着。
痛楚在血管里流泄沸腾,揪紧我的头,又纠结在肠子和肚子里。眼睛半闭,头歪向一边,我察觉自己并未因痛而担心;相反的,我品味欣赏着这突来的痛楚感觉。
我找到痛的原因了。体内的排泄为我带来一大滩污浊,然而我控制不了;当我注视身上的污浊时,丝毫也不觉恶心反胃。
老鼠爬进房里,无声无息地靠近污秽,我也不觉厌恶。
纵然老鼠横行,在我身上乱爬,我又怕什么呢?
事实上,对黑暗中的一切我丝毫不在乎,即使坟墓里蠕蠕爬行的昆虫,也不致让我恶心;让它们爬到我的手上脸上吧,管它呢!
在这个世界上,我哪里会对黑暗宵小退避三舍?莞尔之际,我进一步察觉,自己实乃黑暗族类的老大,同类碰到我只会避之为恐不及;想到此,我忍不住开怀大笑了。
不过,我的悲伤并未尽褪,它留连不去已变成一种潜在意识,而这个意识绝非虚妄而是事实。
我死了,我是一个吸血鬼;为了我的存在,有生物非死不可;我将吮吸他们的血,让自己活下去。我将永远看不到尼古拉斯、母亲和任何我认识于所爱的人,当然也看不到任何家人!我将吸血,我将永生不灭,这将是确切的事实。这个事实只是开始,它才诞生,而分娩过程中的阵痛不是痛,乃是我从来不知悉,未承受过的蚀骨狂饮。
我站起来,觉得自己轻快又强健有力;带着奇特的漠然表情,我走过烧焦的木头,往熄灭的火烬走去。
我没看到任何骨头,魔鬼似乎已经完全烧毁溶化了。我用手搜取所有的骨灰抛向窗外,当风吹走了骨灰,我喝梅格能轻声告别,他听见我的告别吗?我不知道。
最后,只剩下焦黑的木头了,我用手扫着地上的炭灰,再把炭灰却丢到无边的黑暗之中。
如今,是该探视里面的房间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