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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谈天说地>>○ 幽冥夜谈>>鬼谷探幽>>吸血鬼系列>>小说创作>>吸血鬼>>吸血鬼 27

主题:吸血鬼 27
发信人: ken_shen(伊面)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1-26 22:49:14), 站内信件

                                第十四章

    雷亚德和乔丹仔细而系统地搜查了屋内一层,现在正走向通往楼上的主楼梯旁。
往前走的时候随手打开暗淡的灯光,把附近照亮了一点。走到梯子底部时停住了。
    “罗伯茨到底在哪里?”雷亚德低声问,“我们可以按他的指示行事。”
    “为什么?”乔丹从眼角看着他。“我们基本上知道在自己干什么,也知道怎
么干。”
    “但这里需要四个人。”
    乔丹咬牙切齿。“屋前有人在吵闹,肯定是有什么问题。现在应该有人在地下
室放炸药。所以别浪费时间,问题以后再提。”
    在梯子拐过一个直角的狭窄平台上,一个嵌入墙内的大食橱正对着他们,橱门
开着一条小缝儿。乔丹始终把弩对准前面的目标,侧身而行,继续往上爬楼梯。他
不是在推倭责任,而是为了在那里有什么动静时,雷亚德一喷液体火焰就可以压下
去。
    雷亚德检查时发现软管上的阀门是开着的,就把手指放在扳柄上,用脚尖把门
踢开。里面……一片黑暗。
    他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习惯于黑暗。然后在门内墙上发现了一个开关,他伸手
往身边一拉。往前迈了一步,用软管的喷嘴松开开关。灯亮了,食橱内部凸显出来
——后面是一个高高的身影!雷亚德急促地呼吸;下颌张开,因恐惧而张口结舌,
嘴角后缩。差点挤压扳柄,可是定神一看,是一件旧雨衣挂在钩上。
    雷亚德往肺里猛吸了一口气,然后悄悄关上门。
    乔丹上了一层楼梯平台。上面拱着两个壁龛,中间是紧闭的门扇。还有一个过
道,走廊拐弯前又是两扇门。最近的门约在八步之外,最远的门约在十二步之外。
他折回壁龛内的门,走近其中一扇,拧动门把,把它踢开:这是一间厕所,灰和光
由高处的窗户透人。
    乔丹走到第二扇门边,像对付第一扇门一样对付它。整个房间一览无余,只见
内部是一个大图书馆。然后意识到雷亚德在上搂,就沿着走廊往下走——然后马上
停下了,竖起耳朵听。听到了……水声?是水龙头发出的嘶嘶声和泪3日声?
    有人在淋浴?水声来自走廊上二层的浴室?乔丹回头一看,发现雷亚德已经到
了顶层的楼梯。四目相对。乔丹指着第一扇门,然后又指着雷亚德,表明这扇门由
雷亚德处理,然后乔丹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胸部,又指着走廊上的第二扇门。
    他小心地往前走,弩举到胸部,直指前方。水声越来越大,还有人的声音?是
个女孩的声音——她在唱歌?准确地说,是在哼唱完全没有的曲调的旋律……
    此时屋中竟有一个女孩边淋浴边哼唱?难道是一个陷阱?
    乔丹把弩抓得更紧了,旋转门把,把门踢开。没有陷阱!至少他看不出。事实
上,浴室门内完全自然的情景使他不知所措。片刻之中他内心的紧张感全消失了,
觉得自己……像一个一不小心闯入他人房间的人!
    女孩(肯定是海伦·雷克)非常漂亮,现在赤身裸体。水淋在她身上,使可爱
的玉体闪闪发亮。她站在一旁,在浴室的浅池里被蓝色的磁砖衬托得非常美丽。门
“砰”地打开时,她猛地扭头瞪着乔丹,因恐惧而圆睁双眼,然后喘息,蜷缩在溶
室的墙上,好像要昏厥了。一只手飞速护住乳房,眼睑飘动,双膝发软。
    乔丹放下自己的弩,自言自语道:“甜蜜的耶稣!这不过是个受惊的女孩!”
他开始伸出那只空手扶住她,可是不久,其他思想、她的思想突然铭刻于他的通灵
头脑之上。
    “来吧,亲爱的!来帮帮我!摸摸我,抱着我!离我再近一点,亲爱的……来
吧!现在——”
    她全身倾过来时,他猛地退了回去。她的眼睛像魔鬼的一样宽阔,呈三角形!
脸也马上变成了野兽一样的脸!现在才发现她右手拿着一把劈刀。她伸手抓乔丹的
夹克时,刀子露了出来。她的手像铁一样,拽他的时候易如反掌;正在这时,他近
距离把弩箭平射入她的乳房中。
    于是她突然倒在浴室的后墙上,被弩箭定在那里,扔掉刀子,开始发出撕心裂
肺的阵阵尖叫。弩箭嵌入她的乳房之中,只有一点露在外面,使鲜血喷涌。她抓住
弩箭,一边左右前后剧烈地扭动身子,一边尖叫。弩箭在墙上瓦片和灰泥的嘎吱嘎
吱声中松了。她在浴室里前后摇晃,猛拔弩箭,不停地尖叫。
    “天哪,天哪,噢,天哪!”乔丹像被钉住了一样,不停地喊叫。
    雷亚德用肩把他推到一边,挤压喷火器的扳柄,把整个浴室变成了酷热、冒蒸
汽的高压锅。几秒钟后他停止喷射,和乔丹一起瞪着结果。黑烟和蒸汽消失了,水
继续“嘶嘶”地从浴室熔化了的塑料管道上的几个地方同时喷射出来。海伦·雷克
的躯体倒在浅池中,面部冒泡,头发像闷烧的短茬,每英寸皮肤都在一条一条地剥
落。
    “上帝助我!”乔丹喘息着,因为恶心而转过身去。
    “上帝?”浴室里的东西低沉而沙哑地问道;她的声音好像发自深渊似的。
“什么上帝?你们两个血淋淋的龟孙子!”
    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她站起来了,跌跌撞撞地向前盲目摸索。
    雷亚德又用火烧她;这么做更多的是出于怜悯,而不是恐惧。他任喷火器喷出
熊熊大火,直到火焰窜出浴室、危及自身时才停止喷射,沿着走廊回到楼梯的栏杆
旁;乔丹站在那里呕吐。
    罗伯茨的声音急切地传了上来:“肯?萃渥?怎么回事?”
    雷亚德擦了一下前额。“我们……我们制服了那个女孩,”他开始低声说,然
后大叫道,“我们制服了那个女孩!”
    “我们制服了她母亲和博德斯库的狗,”罗伯茨回答,“这就只剩下博德斯库
本人和他母亲了。”
    “这里有一扇紧闭的门。”雷亚德对着罗伯茨叫喊,“我觉得听到了有人在里
面。”
    “你不能破门而入吗?”
    “不能,因为它是橡木做的,又老又沉。我可以烧掉它……”
    “来不及了。假如里面有人,他们一定会被消灭。地下室已经布好了雷,你最
好赶快下来!我们得离开这里。”
    雷亚德拉着乔丹下梯子,对着下面喊叫:“盖伊,你到底去哪里了?”
    “我独自行动,”罗伯茨回答,“特拉斯克已经退出去了,但他没问题。我去
哪里了?我在楼下检查各个地方。”
    “浪费时间。”乔丹好像在对自己呻吟。
    “什么?”罗伯茨又提高了嗓门。
    “我说过,我们已经完成了!”乔丹大叫,但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他们已经
下了楼,被罗伯茨推向进门的大厅里和开着的大门旁……
    西蒙·高尔和哈维·牛顿从外屋的狭窄梯子和中心斜面下到地下室。由于里面
装了约二百磅炸药,他们发现其中的灯非常混乱,所以被迫利用口袋里的手电筒。
地下室像坟墓一样黑暗。寂静,又像地下墓地一样宽广。他们挤在一起,每到护墙
或有护墙的拱道旁,就倾倒铝热剂和塑料炸药包;他们有点谨慎,但仍然迅速地填
充炸药。牛顿扛着一小罐汽油,从一堆炸药到另一堆炸药挨堆留下一点汽油,直到
最后整个地下室都充满了高度挥发的燃料。
    最后他们对已经探索了各个地方并且布好了雷感到满意,而且对没碰上什么危
险物同样感到高兴,于是顺着原路折回到出口。在他们俩人都认为大约是房屋中央
的地方,放下了最后一包炸药。然后牛顿把剩下的汽油一路泼到外屋梯子底部;为
了确保数量充足,高尔复核他们所埋的炸药。
    牛顿在梯子上扔下空罐,回头看着黑暗之中。听到高尔在身后不远处的拐角粗
哑地呼吸,知道他也在疯狂工作。高尔的手电发出的一片光亮摇曳不定,光束随着
他的工作而前后摆动。
    罗伯茨到了最上面一级梯子,往下喊:“牛顿?高尔?你们可以尽快出来了。
假如你们准备好了,我们就全都准备好了。其他人已经围在屋外等你们了。雾已经
消失了。所以假如什么东西想逃跑,我们就——”
    “哈维?”黑暗中传来高尔比平时高几个调子的颤抖声音。“哈维,是你吗?”
    牛顿回答:“不,是罗伯茨。快点。”
    “不,不是罗伯茨。”高尔屏息,几乎是在耳语:“是别的东西……”
    罗伯茨和牛顿圆睁四目对视。地面明显地颤动。高尔在地下室里尖叫。
    罗伯茨跌跌撞撞走到梯子中间,大叫:“西蒙,快点出去!快点,老兄!”
    高尔又像陷入罗网的动物一样尖叫:“在这里,盖伊!噢,天哪——在这里!
在地下!”
    牛顿准备走进去,可是罗伯茨冲下来抓住他的衣领。地面开始摇动,旧地下室
张开的大嘴喷出滚滚灰尘。只听到撕裂声和可能使高尔窒息的其他噪声。砖块开始
从现存的墙上的腐朽灰泥中滑落下来,掉到斜面两侧。
    牛顿开始沿着颤抖的梯子往回走,罗伯茨也从后面拽着他。到了最后一级梯子
时,只见一团灰和碎片被突然从地下室入口猛地排出来了,然后门本身也脱离了铰
链,被扔到斜面底部,成了一堆破烂的木板。
    入口灰蒙蒙的缺口出现了一样东西——是高尔,又不是高尔。他在原来空荡荡
的门廊里悬挂了一会儿,左右摆动。然后显得更清楚了。监视者们看到了推动他的
巨大鳞状躯干。那个东西实际上是“另一半”,它像一支坚硬的箭打入了高尔的背
部,但在高尔体内,它的巨大吸血鬼肉质假足已经分枝了,而且随着高尔体内的管
道和导管而通向几个出口。扭动的触须从他张开的嘴和鼻孔、错了位的眼眶和破裂
的耳朵里伸出来。当罗伯茨和牛顿在极度恐惧下从斜面向上攀登最后几级梯子时,
高尔整个面部都爆开了,现出一窝向外抽打的红色蠕虫!
    “天哪!”盖伊·罗伯茨像砂纸一样恐惧而仇恨地吼叫,“我的妈呀!”
    他把软管瞄准斜面。“再见了,西蒙。愿上帝赐你安息!”
    液体大火熊熊大作,像洪水一样漫过斜面,形成一个火球,扑向悬挂着的高尔
和支撑他的野兽。巨大的假足马上收回去了,高尔也像破娃娃一样被夺了回去。罗
伯茨把软管直接瞄准梯子底部的门廊,把阀门开到最大,一股闪光的热气窜入地下
室,散向蜿蜒曲折的地下室的各个壁龛和角落,罗伯茨连压了五下扳柄,然后发生
了第一次爆炸。
    入口随着泥土的巨大颤动而下沉了。突降的热冲击波把泥土和卵石抛到斜面上,
把罗伯茨和牛顿都冲倒了。罗伯茨的手指自动摁了一下扳柄。他身上的武器还在冒
着热气,可是已经成了哑巴。泥土深处传来均匀低沉的打击声:“砰!砰!砰!”
每一下都使地面像打桩机运作那样摇摆。
    地下室的爆炸发生得更快,有时是偶尔发生的,有时两处同时爆炸;埋下的炸
药对热作出反应,使难以见到的火海烧得更加厉害。牛顿站了起来,然后帮助罗伯
茨站起来。他们跌跌撞撞跑到屋外,和雷亚德、乔丹一起站在一个离房子较远的角
落里。还在燃烧的老谷仓好像有生命的东西遭受临死的剧痛一样摆动着,最后摔成
了碎片,滑到突然沸腾的泥土中去了。一会儿,一根抽打的触须从震颤的屋基下伸
了出来,高达约二十英尺,然后耷拉了,被吸回震动、沸腾的泥与火的沼泽之中。
    肯·雷亚德离这个地方最近。他蓬头垢面地逃离庄园,拉开自己和谷仓之间的
距离,然后跌跌撞撞地停下了,瞪大双眼、张嘴结舌地盯着主楼楼上的窗户。接着
招呼罗伯茨与他一起监视。
    “看!”雷亚德大叫,声音盖过了地下的轰隆声和火焰的嘶嘶与僻啪声。两个
人一起盯着庄园。
    三楼窗口出现了一位成熟的女性,高举手臂,似乎是在哀求。“博德斯库的母
亲,”罗伯茨说,“只能是她,乔治娜·博德斯库——愿上帝帮助她!”
    房子一角垮了,沉入废墟里的泥土之中。房子塌下来的时候,一股火焰喷向屋
顶,把破碎的砖块和灰泥向四处抛洒。
    又发生了一些爆炸,使整个房子都在震颤。很明显炸药是安在屋基上的,墙上
裂缝越来越长,使得烟囱摇摇欲坠。雷亚德拖着本·特拉斯克;四个监视者又往后
退了几步。然后雷亚德注意到车道上的卡车悬架也震动了。
    他走去等着挨骂,但盖伊·罗伯茨呆在原地,站在特拉斯克身上,继续监视窗
口的女人。
    她的位置没变,只是随着房子的晃动而不时打趔趄,但每次又站稳了,高举手
臂,往后仰头,使罗伯茨觉得她真是在与上帝交谈。把什么告诉上帝?祈求什么?
求他原谅她的儿子?求他仁慈地放了她?
    牛顿和乔丹离开自己在屋后的位置,来到屋前。很明显,现在任何东西都难以
从火海中脱逃。他俩帮助雷亚德把特拉斯克弄上卡车;他们忙于准备离开时,罗伯
茨仍在注视庄园的燃烧,所以见证了最后一幕。
    铝热剂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泥土本身也着火了。房屋的基础已被毁坏了。房屋
开始向一边倾斜,然后又向另一边倾斜,最后突然坍塌。栋木燃烧,古老的砖结构
呻吟,烟囱倒了,窗户在旋转的火焰中成了碎片。房子在窜起的火焰和熔融的泥土
中下沉了,内部的东西都成了火的燃料。
    大火越过墙顶内外飞窜;破烂的窗户上喷出巨大的红色和黄色火焰,穿过裂缝
和下陷的屋顶上窜。又过了一会儿,腥红的酷热衬出乔治娜·博德斯库剪影。就这
样,哈克利庄园消亡了,它呻吟着陷入酷似小火山口的沸腾的焦土里。一会儿以后,
高高的山墙和屋顶的一部分清晰可见,然后就吞没于复仇的火焰和烟雾中。
    四周的腐臭极其难闻。从味道判断,很可能屋内烧死了至少五十个人。但是罗
伯茨爬上卡车上的旅客座位,雷亚德驾车沿着车道驶向大门时,包括已基本上清醒
的特拉斯克在内的五个幸存者都明白气味不是从人身上发出来的。一部分是铝热剂
的味道,一部分是泥土、木料和旧砖头的味道,但主要是在地下室逮住可怜的高尔
的“另一半”——被制服的巨大魔鬼死亡以后的味道。
    雾已经差不多完全散了,汽车司机们被哈克利庄园冲入空中的浓烟烈焰所吸引,
纷纷把车子停在路旁观看。卡车从大门内开到马路上时,一位红脸司机把头探出车
窗,大声问道:“怎么回事?这是哈克利庄园吗?”
    “过去是。”罗伯茨大声回答,并且耸肩表示无可奈何,“不过已经没了,被
烧毁了。”
    “天哪!”红脸人十分惊讶,“通知消防人员了吗?”
    “我们现在就去通知他们,”罗伯茨回答,“但也没什么用了。我们进去看了
一下,什么也没剩。”他们继续往前开。
    在离巴因冬还差一英里的地方,听到眶卿眼嘟的消防车从反方向疾驰而来。雷
亚德按照规定把车开往路边,给消防车让路,同时干瘪、疲倦地笑了。“太迟了,
伙计们,”他低声评论,“太迟了——多谢仁慈的主!”
    他们顺路把特拉斯克送入托奎的医院(编造了他在一个朋友花园里出事受伤的
故事),看到他感觉不错以后,才回到在巴因冬宾馆的总部汇报情况。
    罗伯茨列举了他们一行的功劳。“我们总算制服了三个女人。至于博德斯库本
人,我很是怀疑。我们这里的工作完成以后,就把我的疑虑传给伦敦、达西·克拉
克和我们在哈特尔普尔的人。当然这些充其量只是预防措施,因为即使我们今天没
有制服博德斯库,也无法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或去什么地方。而且阿勒克·凯尔
很快就会回来指挥了。不过他到现在还没来倒是有点奇怪。事实上,我并不盼着见
他:因为他知道很可能博德斯库漏网以后,一定会大发雷霆。”
    “博德斯库和另一条狗漏网了,”哈维·牛顿好像事后想起了什么,就插话。
他耸耸肩,“我仍然认为它不过是莫名其妙进入……场上……的野狗?”他不再往
下说了,而是逐个地观察各人的脸部表情。大家都以近乎疑惑的惊异神情盯着他—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罗伯茨情不自禁地抓住牛顿胸前的夹克。“现在一五一十讲出来!哈维。”他
把紧闭的牙关咬得吱吱嘎嘎作响。牛顿被弄懵了,只得讲了一遍,最后说:
    “高尔在烧那只并非完全是狗的血淋淋的东西时,这另一只狗从雾中过去了。
但我甚至无法发誓自己见过它!我是说,一起发生的事情那么多。它可能就是雾、
我的想象或……任何东西!我觉得它在直着身子跳跃奔跑,但姿势又是令人难以相
信的蜷伏前进。头的形状也不正常。一定是我想象的结果,像一缕雾之类的东西。
对,是想象,尤其是高尔站在那里焚烧那只令人憎恶的狗!天哪,我一辈子都会梦
见这种狗!”
    罗伯茨用力松开他,差点把他推到房间的另一边。他不仅人胖,而且块头大,
身体强壮。厌恶地看着牛顿,对他咕哝道:“白痴!”尽管已经点了一支烟,又点
上一支。
    “我当时什么也干不了!”牛顿提出抗议,“我已经射出弩箭了,但是还没有
上箭……”
    “已经射了你的鬼弩箭?”罗伯茨瞪着他,然后平静下来了。“我想说不是你
的过错,”他告诉牛顿,“也许不是你的过错,也许是因为它太他妈的机灵了,我
们对付不了。”
    “那怎么办?”雷亚德问。他觉得有点对不起牛顿,于是想把大家的注意力从
他身上引开。
    罗伯茨看到雷亚德。“现在?我已经平静一点了,你我必须去寻找那个龟孙子,
这就是‘怎么办’。”
    “找到他?”牛顿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怎么找?”他当时头脑有点混乱,
思维不太清晰。
    罗伯茨马上用巨大的白色指关节敲打他的脑侧:“用这个找。”他大声回答,
“这是我的职业。我是个用水晶球占卜的人,忘了吗?”他又瞪着牛顿,“除了把
事情搞糟以外,你有什么鸟才能?”
    牛顿找了把椅子“扑腾”坐了下去。“我……我看见它了,但又觉得没看见它。
我到底有什么错?我们去那里捕捉他——去捕捉从那个庄园出来的任何东西——为
什么我不更——”
    乔丹急促地吸了口气,用手指发出一个总结性的吧嗒声,猛地点了一下头说:
“当然!”
    他们全都看着他。
    “当然!”他又脱口而出,“他也有才能,忘了吗?太有才能了!哈维,他用
通灵手段接触过你的思想了。见鬼,他也接触过我的思想了!他使我们相信他不在
那里,而且我们也看不见他。我确实没见到他,连个影子也没见过。还记得吗?西
蒙焚烧那个东西时,我也在场。可是我什么也没看到。所以别太难过,哈维——因
为至少你见过那个龟孙子!”
    “你说得对,”过了一会儿,罗伯茨点头赞许,“肯定是你对。所以现在我们
可以肯定:博德斯库已经逃出来了,非常愤怒——天哪,还十分危险!对。他的力
量远远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中欧时间星期三中午十二点半,摩尔达维亚的塞列特附近的过境处。
    假如卡尔·昆特得到允许可以开车,他一定会再高兴不过了,因为这样至少可
以使他减少乏味感,但是克拉科维奇和古尔哈洛夫轮流开。昆特并不觉得他们途经
的罗马尼亚乡间特别浪漫:荒凉偏僻的火车站像稻草人一样,工业场所阴暗肮脏,
河流腐奥等等。即使没有他,道路坍塌,两个俄国人仍然觉得很惬意,或者说至少
在他们到达这里之前,过得很惬意;可是“这里”不是任何地方的中途,而不知出
于什么未告诉他们的理由,他们在“这里”被扣了四个小时。
    开始,他们出了布加勒斯特以后,就沿着塞列图尔两岸经过布皂、福科萨尼和
巴考,进入摩尔达维亚。在罗曼过了河,然后到达波托萨尼,在那里停下来吃饭,
接着进入和通过塞列特。现在到了该城北端,过境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切尔诺夫
茨和普鲁特河在北面二十英里处。现在克拉科维奇已经计划穿过切尔诺夫茨,进入
古老的喀尔巴阡山脉下的科罗米亚过夜,可是……
    “可是!”在边防站煤灯的照耀下,他开始生气,“可是,可是,可是!”他
一拳狠砸在隔开工作人员和游客的工作台上;用俄语粗暴地说话或叫喊;昆特和古
尔哈洛夫坐在小农舍风格的木楼外的汽车里,咬牙切齿,但有点害怕。边防站位于
进出两条通道的中间,有障碍臂伸向两边。穿制服的卫兵守在岗亭里——罗马尼亚
卫兵管进来的车辆,俄国人管出去的车辆。长官当然是俄国人。此时他面临菲力克
斯·克拉科维奇给他施加的压力。
    “四个小时?”克拉科维奇开始咆哮,“在这偏僻的地方坐四个鬼小时等你做
决定!我已经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你了,而且证明了。我的身份文件有问题吗?”
    圆脸、肥胖的俄国官员无助地耸耸肩:“当然没问题,同志,但是——”
    “不,不,不!”克拉科维奇大叫道,“别再跟我‘但是’了,回答‘有’还
是‘没有’。古尔哈洛夫同志的文件有问题吗?”
    俄国边防人员不自在地左右前后迅速走动,又耸耸肩:“没问题。”
    克拉科维奇斜倚在工作台上,把脸凑近对方的脸:“你相信我能让党的领袖亲
自听电话吗?你肯定自己明白,假如你他妈的电话没问题,现在我已经和莫斯科的
勃列日涅夫本人在交谈了,而下周你就会去满洲里守卫过境处?”
    “假如你这么说,克拉科维奇同志,”对方叹息。他尽量找词儿,这是不用
“但是”开始说话的一种方式。“我也意识到你车内的另一位先生不是一位苏联公
民,而且他的身份文件不是没有问题!假如我没有得到合适授权就让你们过去,下
周我很可能就得去鄂木斯克当伐木工!我没有那样的体格,同志!”
    “这是个什么样的鬼检查站?”克拉科维奇尽情发泄,“没有电话,没有电灯?
我觉得我们必须为你们有厕所而感谢上帝。听我说——”
    “——同志,我已经听你的威胁和恶毒的痛骂至少三个半小时了,可是——”
    “可是?”克拉科维奇无法相信这一切;这一切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他对着
那位官员挥舞拳头:“白痴!我数过了,从我们到达这里以后算起,通过这里驶往
科罗米亚的汽车共有十一辆。卡车共有二十七辆。你这里的手下甚至不检查其中半
数人的文件!”
    “因为我们认识他们。他们经常从这里过境。其中许多人住在科罗米亚及其附
近。这个我已经解释过上百次了。”
    “想想看!”克拉科维奇厉声说,“明天你可能就得向克格勃解释!”
    “进一步威胁。”对方又耸耸肩,“那就不担心了。”
    “完全是低效率!”克拉科维奇咆哮,“你三小时前说电话几分钟就好,两个
小时前、一个小时前你还这么说——现在已经快到早晨一点了!”
    “我知道时间,同志。供电出了问题,正在处理。我还能说什么呢?”说着他
坐在工作台后面的垫椅上。
    克拉科维奇差点跳到工作台对面去抓他:“我站着,你竟敢坐下!”
    对方揩了一下前额,又站了起来,准备听克拉科维奇再次痛骂……
    谢尔盖·古尔哈洛夫在屋外车内坐立不安地一会儿转向这边,一会儿转向那边,
一会儿从一扇车窗往外窥视,一会儿又从另一扇车窗往外窥视。卡尔·昆特觉得接
下去会出问题、麻烦和危险。事实上自从在布加勒斯特机场送别凯尔以来他就开始
不安了。但是担心也没有用,而且他觉得自己又去追赶凯尔,就有点像行李一样被
扔来扔去了。不许驾车,只准坐着,车外永远是单调的乡间景色,使他更加疲倦了。
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睡一个星期不醒,在这里和在任何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古尔哈洛夫的注意力现在集中于车外的什么东西。他沉默不语,陷入沉思。昆
特和凯尔私下称他为“沉默的谢尔盖”;昆特看着他。不说英语并不是他的过错,
事实上,他说英语,只不过说得很少,而且错误很多。此时他回应昆特的注视,点
了点自己的平头,从开着的车窗向外指着一样东西。“看!”他轻声说。昆特朝他
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在低低的、遥远的模糊蓝光的映衬下(昆特推测它们是科罗米亚的灯光),黑
电缆在边防检查站的柱子之间蜿蜒,其中一段钻入边防站屋底。这是供电线路。古
尔哈洛夫转身指着电缆朝着塞列特折回的西方。一百码之外,两个柱子之间的电缆
圈直接浸入夜色中的地平线上,而且已经接地了。
    “请原谅,”古尔哈洛夫说着,从车内出来放松,沿着中心保留区往回走,消
失于黑暗之中。昆特想跟上去,但又决定不这么做。他觉得很容易受到攻击,在车
外更是如此。至少他熟悉车的内部。于是他继续收听克拉科维奇划过边防站夜空的
洪亮而清楚的痛骂声。昆特不明白骂的是什么,但知道有人在受罪……
    “别再傻了!”克拉科维奇大叫道,“现在告诉你我准备怎么办。我开车回塞
列特的警察局,从那里给莫斯科打电话。”
    “好,”胖乎乎的官员说,“只要莫斯科能通过电话线给我传来那个英国人的
正确身份资料,我就让你们通过!”
    “蠢家伙!”克拉科维奇讥笑,“你当然得跟我去塞列特,接受直接来自克里
姆林宫的指示!”
    对方多么想告诉克拉科维奇他已经接受了来自莫斯科的指示,但是……莫斯科
不让他这么说。于是他慢慢摇头:“很不幸,同志,我不能离开岗位——擅离职守
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不管你或其他人说什么都无法迫使我离开自己的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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