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en_shen(伊面)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1-26 22:49:1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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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了。”他也听到了语言,疑心……
王子本来就害怕西伯;我告诉他的东西——主要是真相,也许除了有关西伯的
野心这一点以外,使他对西伯恐惧到极点。他如何对付这个魔鬼?
我告诉他有关方法:必须找个借口给西伯授勋——派人把他召回来!对,这么
做准行。吸血鬼一般骄傲自满;奉承这种手法只要小心运用,可以把他们争取过来。
米塞亚必须告诉西伯自己想让西伯成为统治全瓦拉几亚的弗埃弗德首领,权力仅次
于米塞亚本人。
“权力?他已经有了!”
“那就告诉他最后让他继承王位不成问题。”
“什么?”王子沉思了一下,“我得先咨询咨询!”
“荒唐!”我强有力地说,“他可能在你的顾问中有同盟者。你不知道他的威
力?”
“说下去……”
“他回来的时候,我呆在这里。必须让他只身前来,让他的军队留在匈牙利边
界继续小打小闹。然后传达命令,将他们分到更小、更可靠的将领手中。晚上你单
独接待他。”
“单独?晚上?”僧侣米塞亚非常害怕。
“你必须与他共饮。我给你酒麻醉他。但他很强壮,无论多少酒也杀不了他,
甚至都不能让他昏迷不醒,可是会让他暂时失去知觉,使他像一个醉汉一样笨拙和
愚蠢。
“我和你四五个最可靠的卫士呆在附近。我们将把他裸体关在王宫里面你指示
的一个特别地方。然后当太阳升起时,你就明白自己捕获了一个吸血鬼。阳光照在
他的肉体上对他而言,将是一场折磨!可是这个证据还不够。我们首先必须做到公
正。他被绑起来以后,下额会张开,你就能看见他的舌头——噢,那根舌头像蛇舌
一样呈叉状,鲜血殷殷。
“必须马上把一片硬木桩打入他的心窝,这样他就基本上不能动了,然后把他
放入棺材,抬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埋葬他的地方应该无人能够找到,而且从此以后
不准任何人接近。”
“这么做有用吗?”
我向王子担保没有问题。果真如此!完全如我所言。
从塔哥维斯特到十字形小山也许有一百英里。西伯被全速抬往十字形小山中。
神职人员一路跟着我们,嘴里念着驱邪咒语,发出的响声令我作呕。我穿着普通修
道士常穿的黑衣,扬起风帽。除了米塞亚和几个宫廷官员以外,没有人见过我的脸
孔,因为我在某种程度上蒙骗了他们或给他们催眠了。
用本地石头在山中草草建成一座粗糙的陵墓:墓碑上既没有名,也没有头衔和
特别标志;位于一个阴森恐怖的林中空地,比周围的地方要凹陷:这个坟墓本身就
足以让好奇的人却步。数年后,有人把西伯的标志刻在石头上,也许是作为额外的
警示。也可能是某个斯兹加尼或斯则克里追随者找到了他,在这里做了标记,可是
不敢把他起出来或是想不出办法。
我已经让自己的思想先行了。
我们把他抬到喀尔巴阡山麓丘陵,放进四五英尺深的黑墓坑里。他被巨大的银、
铁链条所缠绕,法桩还插在他的心窝,将他牢牢地钉在棺材里。他脸色像死者一样
苍白,双眼紧闭,在所有的人看来,这是一具死人的尸体。可是我知道他还不是。
夜色降临。我告诉士兵和牧师们自己要爬到西伯的坟墓里去,砍下他的头,在
墓穴里点燃树枝,把他烧了,等火灭了以后,就把墓穴填满。我告诉他们,这是一
种危险的魔法,只能借着月光完成。假如他们珍视自己的灵魂,现在就应该后撤。
他们走了,站在平地上等我。
两头尖尖的月亮升起来了。我俯视西伯,以吸血鬼的方式对他说话:“啊,我
的儿子,终于有了这一刻。一个溺爱孩子的父亲,把伟大的能力赐给忘恩负义的儿
子,供其浪费,今天令他多么伤心。儿子不听父亲的命令,于是倒下了。醒来吧,
西伯,让你身上的东西醒来吧!我知道你没有死。”
我的话沉下去以后,他的眼睛张开了一条小缝,然后睁得很大,好像突然明白
了我的话。我揭起风帽放在脑后,让他看我;微笑的方式他一定还记得。他认出了
我,大吃一惊。然后又认出了周围是什么地方,便尖叫一声!声音多么凄厉!
我向他身上填土。
“可怜我吧!”他大叫道。
“可怜?你不就是被赐予费伦茨之名、受命在他外出时管理他的土地的瓦拉几
亚人西伯吗?假如你就是那个西伯,你远离职守来这里干什么?”
“可怜我吧!可怜我吧!给我留下脑袋,法瑟。”
“我打算给你留下脑袋!”说着又向里面抛了一些泥土。
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和意图,就发疯似的摇摆,想拔掉心窝里的木桩。我拿了一
根又长又结实的柱子把木桩砸得更实了,一直砸到它穿过棺材底部为止。至于棺材
盖子,我只是让它侧卧在墓穴中。什么?把他盖起来,不再看那张慌乱、恐惧的脸?
“我是吸血鬼!”他尖叫了一声。
“你可能曾经是,”我回答他,“噢,你可能曾经是!现在你什么也不是了。”
“老杂种!我真恨你!”他痛骂我。他眼里、鼻孔中和蠕动、张开的嘴里都鲜
血淋淋。
“彼此彼此,儿子。”
“你害怕了。你怕我。这才是原因!”
“原因?你想知道其中的原因?我在科瓦蒂的城堡如何了?我的山脉、黑漆漆
的森林和土地怎么样了?我来告诉你吧:已经被历代可汗占了一个多世纪了。你到
哪里去了,西伯?”
“不错!”他透过我扔到他脸上的泥土尖叫,“你确实怕我!”
“假如你说得对,我肯定要砍掉你的头,”我笑道,“我不是怕你,而是最恨
你。你记得自己是如何烧我的吗?我诅咒你一百年了,西伯。现在该你永远诅咒我
了。或者直到你在黑土中僵化成石头为止。”
我不再啰嗦,用泥土填满了坟墓。
他不能再用嘴尖叫时,就用心尖叫。每听到一声我就高兴一阵。然后我烧了一
堆小火欺骗士兵和牧师。由于夜晚寒冷,我在火前烤了一个小时。最后才走向平地。
“再见,儿子。”我呼唤西伯。正如我把他永远撵出了世界一样,也把他关在
思想之外……
“你就这样对西伯报了仇,”法瑟停下时,哈里开始插话,“你把他永远活埋
了或者说在他永远不死的情况下埋了他。这么做可能适合你的残酷目的,法瑟·费
伦茨。但是你给他留下脑袋,对于整个世界而言,并不是件好事。他侵蚀了德拉哥
萨尼,把自己的吸血鬼种子植在他体内;在这两段时间之中,他还感动了未出生的
尤连——现在已经自立的吸血鬼。你知道这些事情吗?”
“哈里,”法瑟说,“我在人世时是个通灵术大师,死后……?噢,死者不和
我交谈,我也不能怪它们,但是无法阻止我偷听它们的谈话。从某种意义上讲,甚
至可以证明我是个和你一样的通灵术者。噢,我读解过许多人的思想,其中有些思
想,尤其是西伯那个卑鄙家伙的思想,特别让我感兴趣。自从我死了以后,又对他
的事情发生了兴趣。我了解鲍里斯·德拉哥萨尼和尤连·博德斯库的情况。”
“德拉哥萨尼死了,”哈里画蛇添足地告诉他,“我跟他交谈过,他告诉我西
伯将通过博德斯库卷土重来。现在这怎么可能呢?我的意思是,西伯死了——不再
是永远不死,而是彻底死了,分解了,完结了。”
他身上的有些东西仍然存在。
“你是指吸血鬼物质?躲在地下、避开阳光、没有自觉意志和头脑的原生质?
西伯不再指挥它了,又能如何运用它?”
“这个问题很有趣,”法瑟回答,“西伯的根——肉体爬行动物,一只脱离身
体并留在身后的假足,似乎和你我正好相反。我们没有实体:只有活着的头脑,而
没有物质躯体。它算……什么?没有头脑的活躯体?”
“法瑟,我没有时间听你说谜语和文字游戏。”哈里提醒他。
“我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回答你的问题,”法瑟回答,“至少是在回答你的
部分问题。你是个聪明人,不明白吗?”
这使哈里陷入了思考:关于截然相反的两个东西?法瑟的意思是不是:西伯将
在由尤连的身体和西伯的吸血鬼精神组成的一个复合体中为自己找个新家?法瑟担
心这个问题时,哈里仍在考虑他的情况。
“好啊!”吸血鬼喝彩道。
“你太相信我了,”哈里告诉他,“我仍然未找到答案。假如说我找到了答案,
我也不明白。我不懂西伯的思维如何能指挥尤连的身体。我认为至少在尤连的身体
由自己的头脑控制时不行。”
“好啊!”法瑟又说。可是哈里仍不明白。
“解释一下吧。”通灵术者承认自己失败了。
“假如西伯能把尤连·博德斯库引诱到十字形小山中,”法瑟说,“在那里让
他幸存的爬行动物——他脱下原生肉也许是为了这个目的——与博德斯库结成一体……”
“他能形成一个混合体?”
“怎么不能呢?博德斯库体内已经有西伯身上的一些东西了,而且已经受到他
的影响。正如你所指出的那样,唯一的障碍是年轻人的头脑。答案是:西伯的吸血
鬼组织一旦进入尤连体内,就会将尤连的头脑蚕食掉,为西伯自己的头脑找到空间!”
“把它蚕食掉?”哈里感觉一阵眩晕和恶心。
“确实不假!”
“但是……没有头脑的身体一定会很快死亡。”
“假如不用人工手段维持生命的话,人体会很快死亡。可是博德斯库的身体已
经不是人体了。这是你问题的核心吗?他是个吸血鬼。在任何情况下,西伯的转变
只需一点时间。尤连·博德斯库将走进十字形山中,然后又从山上下来。可是事实
上——
“它已经变成了西伯!”
“好啊!”法瑟第三次极为尖刻地喝彩。
“谢谢,”哈里不顾对方的讽刺说,“现在我知道自己行动的路线是对的,而
且我的某些朋友选择的行动计划也是对的。这样就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噢?”法瑟的声音又出现了黑色幽默——狡猾的影射,“让我来猜猜。你想
知道我法瑟·费伦茨是否像瓦拉几亚人西伯一样在身后留下了什么东西在黑土中像
毒疮般扩散,对吗?”
“你知道自己猜对了,”哈里说,“就我所知,所有的吸血鬼都防备在死后被
发觉身份。”
“哈里,你对我很坦率,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现在我也直截了当。不,这个东
西是西伯发明的。但是,我想补充一点:但愿我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点!至于我的
‘吸血鬼遗体’不错,我觉得有一个,假如说没有几个的话。也许‘亡灵’这个词
用得不对,因为我们俩都知道不存在亡灵从阴间返回这种事。”
“而它——它们,西伯在你科瓦蒂的城堡里毁了什么东西?”
“一场非常简单的破坏。”
“但是你不想像西伯一样,利用这样的遗体复活?”
“你很天真,哈里。假如我能利用遗体复活,我就会那么做。不过如何复活呢?
我死在这里,不能离开这个地方。而且我知道假如西伯一千年前埋葬在那个城堡里
的任何东西还活着的话,你们都会消灭它。可是一千年,哈里——想想看!即使我
也不知道吸血鬼原生质在那种条件下能够活那么多。”
“不过它可能还活着。难道你对这件事不感兴趣吗?”
哈里听到了叹息声。“哈里,我会把一些事情告诉你,爱相信不相信;不过我
能平静地面对自己。我有过得意之时,已经心满意足了。假如你已经活了一千三百
年,你可能会明白我的心情。如果我说你老打扰人,也许你会相信我这句话。你不
能再打扰我了。我欠拉迪斯劳·杰列斯基的债务已经悉数偿还。再见……”
哈里顿了一会儿以后说:“再见,法瑟。”
他已经很疲劳了,也出奇地厌倦,找到一扇空间——时间之门,回到了梅比乌
斯体……
哈里·基奥与法瑟·费伦茨的对话结束得一点儿也不快;小哈里醒了,把父亲
的头脑召回来了。哈里被从梅比乌斯体迅速拉进婴儿越来越有力的本我中,被迫等
待儿子星期日晚上再入睡。此时在英国是晚上七点三十分,但罗马尼亚比英国晚两
个小时,而且夜色已经降临。
追捕吸血鬼的人在尤内斯蒂郊外的老世界旅馆里租了一套房间。他们在松木镶
成的舒适的休息大厅里尽情地喝酒,敲定了星期一的计划,然后早早休息了。这至
少是他们的打算。只有厄玛·多布列斯蒂不在。她想保证他们所需要的东西都能齐
备,所以已经到匹特斯蒂为某些武器供应作最后安排去了。这几个男人全都认为,
不管她外表和个人魅力方面有什么缺陷,都被她工作的高效率补足了。
哈里·基奥显形时,发现他们手里拿着酒围着一堆圆木生起的篝火而坐。他来
到的唯一警示是卡尔·昆特突然在舒服的椅子里笔挺地坐了起来,把梅子白兰地洒
到了膝上。昆特面色明显变苍白了,站着圆睁双眼瞪着房间四处;尽管如此,他仍
然像缩成了一团一样。“噢——噢!”他好不容易才喊出来。
古尔哈洛夫很明显有点困惑不解,可是克拉科维奇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颤栗
着说:“什么?什么?我觉得有点——”
“你说得对,”阿勒克·凯尔打断了他的话,匆忙走向房间的大门,把它关上,
然后除了一盏灯以外,都关掉了。“出事了。大家别紧张。他来了。”
“什么!”克拉科维奇又惊讶地问。随着温度陡降,他呼出缕缕热气。“谁……
来了?”
昆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菲力克斯,”他声音颤抖地说,“你最好让谢尔盖
别慌神。这是我们的一位朋友。不过初次相见,可能有点吓人!”
克拉科维奇用俄语和古尔哈洛夫交谈;年轻的士兵放下杯子,慢慢站起来。就
在此刻,哈里突然来了。
他恢复了自己的通常形式;只是婴儿不再像胎儿,而是位于他的上腹部;而且
不再沿着自己的轴漫元目的地旋转,而是闭着双眼、以沉思的态度斜倚在哈里身上。
基奥的形象似乎更暗淡、更苍白了,而小孩的形象肯定要明亮一些。
克拉科维奇在开始震惊之后,马上认出了基奥。“天哪!”他脱口而出,“一
个幽灵——两个幽灵!对,我认识其中一个。那是哈里·基奥!”
“不是幽灵,菲力克斯,”凯尔抓住这个俄国人的手臂说,“它不只是个幽灵。
我向你保证,一点也不用害怕。谢尔盖没问题吧?”
古尔哈洛夫的喉结在喉咙里紧张地来回滚动;双手发抖,眼睛圆瞪;假如他能
跑掉,很可能已经跑掉了,但双腿的力量已经消失了。克拉科维奇用俄语对他厉声
呵斥,告诉他一切正常,让他坐下。谢尔盖不相信他说的话,但还是坐下了,不过
差不多是跌到了椅子上。
“该你发言了,哈里。”凯尔说。
“看在上帝的份上!”克拉科维奇觉得自己越来越歇斯底里了,可是为了古尔
哈洛夫,他尽力保持平静。“谁来解释一下?”
基奥看着他和古尔哈洛夫,“你是克拉科维奇。”他对前者说,“你有通灵意
识,事情就容易一些。可是你的朋友没有通灵意识。我会尽量让他明白。”
克拉科维奇像鱼一样只是张嘴、闭嘴,什么也不说,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古尔哈
洛夫身旁的椅子上,舔着干燥的嘴唇,看着凯尔:“不……不是幽灵?”
“不,我不是幽灵,”哈里回答,“不过我觉得这个错误可以理解。我没有时
间解释我的情况。你们已经见到我了,也许凯尔会替我解释一下?以后再说。现在
时间不够了,而我要说的话又相当重要。”
“菲力克斯,”凯尔说,“尽量把恐惧和惊讶抛诸脑后。承认正在发生的事情,
尽量接受他所说的话。我一有机会就给你解释。”
俄国人点头,镇定地说:“很好。”
哈里把他和凯尔上次交谈以后获得的一切信息都说了出来。他的话语表达简短,
不到一个小时就说到了超感知觉情报部门的人。最后他说完了,看凯尔有什么反应。
“英国情况如何?”
“我明天中午和我们的人联系。”凯尔回答。
“德文的庄园呢?”
“我觉得是让他们进山的时候了。”
基奥点头:“我也这么想。你们在十字形小山中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我们明天最后去看一下地方,”凯尔回答,“等过了星期二,白天去山中!”
“好,记住我跟你们说的。西伯留下的东西很大!”
“可是它缺少智慧。而且我说过,我们白天下手。”
基奥的幽灵再次点头:“我建议你们同时进攻哈克利庄园。到现在为止,尽管
从我们对他的了解来看,他还不具备西伯或法瑟的精明或偏狭,但他一定非常清楚
自己的身份了,而且很可能已经研究了自己的吸血鬼能力。他们心怀嫉妒地保护自
己的身份,而且一心一意地培养吸血鬼。另一方面,也许因为尤连·博德斯库没接
受过指导,他就成了一枚定时炸弹!吓唬吓唬他,然后犯个错误,把他放了,他会
像野火一样蔓延,成为全人类体内的恶瘤……”
凯尔知道他说得对,于是把话接过来:“我同意你的时间安排,不过你肯定自
己不担心博德斯库在我们对付他之前就已经到达西伯身旁?”
“我可能担心这一点。”幽灵皱起了眉头,“不过就我们所知,博德斯库甚至
不知道十字形小山和埋在那里的东西。不过先把这件事情搁在一边。告诉我,超感
部门的人知道必须怎么做吗?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受得了。工作很艰难。只有老办法
——打桩、砍头、火烧,没有其他办法。任何别的办法都不行。用小山羊手套是除
不了吸血鬼的。哈克利庄园得烧一场大篝火才行!因为地窖……”
“因为我们不知道地窖里有什么东西?我同意这个看法。明天对手下人发言时,
我要让他们完全明白。我不敢肯定他们已经明白了,但我要确认一下。整个庄园必
须从地窖上掀起来!对,也许还要下陷一点。”
“好,”基奥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样子像一张蓝色薄氖线全息图。他像需
要别人提示台词的演员一样,对什么东西似乎都有点没把握。最后说:“看,我有
事干了。我需要感谢死人对我的帮助。而且我还未想出破除我的婴儿对我的控制的
方法。这越来越成问题。所以,请原谅……”
凯尔向前迈了一步。哈里·基奥身上似乎有一种事情已经不可改变的气氛。凯
尔想伸手,但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总之,没有任何有形的东西。“哈里,”他说,
“向他们转达我们的谢意。我是指你的朋友们。”
“我会的。”对方回答。然后他懒洋洋地笑了,在一阵迅速扩散的磷火中消失
了。大家屏息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凯尔把灯打开。克拉科维奇猛吸了一口气,最
后又呼了出来,然后说:“现在——现在我希望你们向我解释一下!”
凯尔只能照办……
哈里·基奥完成了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其他工作得由肉体上还活着或至少能
用手接受的人去完成。
哈里觉得在梅比乌斯体中,头脑被人牵引,因为他的婴儿即使在睡觉时对他也
有巨大的引力,对他控制得越来越紧。老哈里肯定自己对婴儿的想法不错:他在利
用老哈里的头脑,榨取他的知识,吸收他本我的物质。哈里不久就要与小哈里永远
决裂了。如何决裂?决裂后去哪里?他不知道自己被小哈里完全吸干后,还会剩下
什么。还会剩什么东西呢?
或者是,除了作为自己儿子未来的神秘才能以外,他将永远消失了?
哈里总能运用梅比乌斯体探测未来,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但他不愿知道全部
答案,因为未来似乎有点神圣不可侵犯。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会受骗,而是因为他
怀疑能否了解未来。
因为未来像过去一样是固定的;假如哈里看到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他会尽力
回避吗?即使他明知无法避免,仍然会尽力避免,这只能使他奇怪的存在变得更加
复杂。
哈里只允许自己探测一下,以发现自己是否真有什么未来。这对于他而言是最
简单的操作。
正在与儿子的引力作斗争时,他发现了一扇未来之门,把它打开,眺望不断扩
展的未来。在第四维微妙的黑暗中,地球上无数的人类氖蓝生命线射入蔚蓝的烟雾
中,确定过去和未来生命的长短。哈里的生命线从他自己无形的存在中——他认为
是自己的头脑中——高速射出,然后无穷无尽地缠绕。但他发现生命线刚出梅比乌
斯门,就像高速公路上中间用分界线或栅栏隔开的两条线一样,与第二条线平行前
进。哈里推测第二条生命线一定是小哈里的。
他从门边飞出去,跟着自己和婴儿哈里的两条生命线穿越未来时间。他以快于
生命线本身的速度把自己推入即将到来的未来之中。他见证了许多暗淡直至熄灭的
蓝线的终结。因为他知道这是死亡,所以很悲伤;又看到其他蓝线像星星一样突然
发光成形,然后延展成耀亮的氖丝——他知道这是新的生命在诞生。于是他向前稳
稳地迈了一步。在他身后,时间像船只驶过的大海一样被犁开,然后又合拢、密封。
尽管哈里没有身体,他还是觉得凛冽的寒风突然从一侧袭来。这几乎不可能是
生理上的寒冷,一定是心理上的。果真不出所料,在高速运动的生命线全景中,发
现了一个与其他生命线极不相同的东西。这是条殷红的生命线——吸血鬼的标志!
它完全是有意向他和小哈里的生命线冲来!哈里慌了。殷红的生命线飘得更近
了,随时都可能与他和小哈里的生命线相交。然后——
小哈里的生命线突然从父亲的生命线旁转向了,在蓝色生命线交织的海洋中独
自跑开了。老哈里的生命线也避开吸血鬼生命线的冲击,掉头拼命逃窜。这种行动
极像司机们在非正常的跑道上的操作。可是哈里最后一个动作很盲目,几乎是本能
的,使得他的生命线失去控制,倾斜地穿过纵横交叉的未来时间。
过了一会儿,哈里见证了难以想象的碰撞;更准确地说,他是当事人之一。不
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不断变暗、破碎和分解的一根蓝色生命线和他的生命线相交了。
二者好像被什么共同的东西所吸引而相互靠拢,然后在氖火中砰地碰在一起,亮度
大大超过各自的蓝色生命线,然后变成一根线快速前进。哈里突然感觉另一个头脑
叠加于自己的头脑之上,使自我隐约地消失了。然后不见了,消亡了;他的生命线
继续独自往前冲。
他见得够多了:未来必须自行决定一切(当然如此)。他到处搜寻,找到了一
扇门,从旁边离开了时间,进入梅比乌斯体。小哈里的本我牵引机能马上抓住他,
把他收拢起来。哈里没有挣扎,只是任自己往家飘,在1977年早秋的星期天晚上回
到自己的儿子在哈特尔普尔的头脑那里。
他原来计划和罗马尼亚的某些新朋友交谈,但是还得等待时机。至于他与另一
个人的未来“冲撞”:他不知道如何办。在头脑不断变小的回声停止前的短暂片刻,
他肯定自己听出来了是谁的声音。
这是最令人困惑的事情……
----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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