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en_shen(伊面)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1-11-23 22:38:4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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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恢复知觉时,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然后听到埃里格在一个阴暗的角落
里哀呜。一听到他的哭声,我就想起来了——想起了我们曾经拥有的战友关系和我
们一起经历过的所有流血战斗。记起了过去他如何做我的挚友,情愿为我献身,而
我也情愿为他牺牲。
也许他也记起来了,因此哀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费伦茨用牙齿咬我脊柱的
时候,根本见不到埃里格……
说我揍他还不是公平地对待他所受的惩罚。但如果他体内没有法瑟的吸血鬼材
料,肯定早死了。可能是我在意识中老想杀他;这一点我也不敢肯定,因为那一幕
在我头脑中已经模糊了。我只知道揍完他以后,他就忘了挨揍的事情,我自己也精
疲力竭了。当然他痊愈了,我也痊愈了。于是我又想新的策略。
此后……一直是睡、醒和吃。从外表来看,生活似乎没有别的内容。对我而言,
还有等待和耐心沉默的策划。至于费伦茨:他想把我训练成一条野狗。
他是这么开始的:总是悄悄地走到门边偷听。奇怪的是,我总知道他来的时间,
而且总觉得害怕!我开始害怕时,他就来了。有时我能感觉他在我头脑的边缘十分
狡诈地摸索,试图巧妙地潜入我的思想中。记得他和阿弗斯老人如何进行远距离交
流时,我尽可能地关闭自己的头脑。我认为自己取得了很大成功,因为此后我能感
觉出他的沮丧。
他实行奖励机制:如果我“乖”——听他的话,就会有食物吃。他会从门缝中
喊:“西伯,给你两只肥美的小猪!”
如果我回答:“啊哈!啊哈!你爸爸妈妈来看你了!”他就会把食物拿走。但
是如果我说:“法瑟,我的爸爸,我饥肠辘辘了!请给我食物吧!不然,我就只能
吃掉你锁在我身边的这条狗了。然后,你出外闯荡,留下我负责你的土地和城堡,
谁来伺候我?”然后他会把门开个小缝儿,把食物放到门内。但是却让我站在离门
很近的地方,三四天也见不到法瑟或食物。
我这就样被“弱化”了:咒骂越来越少,甚至开始哀求了。哀求食物、在城堡
内的自由、清新空气、阳光和沐浴的水;但最主要的还是哀求与我厌恶的埃里格
(像一个人厌恶自己的排泄物一样)分开,哪怕只是片刻。而且,我知道自己在体
质上也更弱了。用于“睡觉”的时间比以前更多,而且不像以前那样容易醒来。
最后连埃里格也不能弄醒我。这条狗连续猛击门板,大声尖叫让真正的主人快
来!法瑟来了;他们把我抬到横跨峡谷的覆顶大厅之上的城垛上,把我放在干净的
空气中;夜色降临,群星像苍白的幽灵开始出现于在天空中,这种情景我很久都未
见过了。太阳在小山上像一个模糊的小泡,将最后一缕光线洒在城堡主楼后的岩石
尖顶上。
“他可能缺氧,”法瑟说,“也许只是有点饿!你说得对,埃里格,他现在的
样子比他本来的表情虚弱。我只想暂时委屈他,而不是要摧毁他这个人。我有刺激
性的粉末和盐,可以激活他。等着,我去取。看着他!”
他从一个活板门往下走了,留下埃里格俯身守着。我通过开着四分之一的眼睛
观察这一切。埃里格的注意力开小差时,我立即扑向他!一只手关闭他的气管,另
一只手从口袋里拽出原来从靴子上解下来的塑料条带。原来想用它勒费伦茨的脖子,
但没成功。我用双腿夹着埃里格的脖子,不让他乱踢,把条带绕在他脖子上,拉紧,
然后又绕了一圈,打好结。他开始窒息,想突然站起来,但我抓着他的头在石谍上
猛磕,把他的头颅都砸碎了,使他软成了一摊。于是我把他放到木地板上。
当时我背对着活板门,当然费伦茨就选在这时候回来了。他发出愤怒的尖叫声,
像一个青年一样轻跃过来,双手像铁一样抓住我的头发、抓着我脖子与肩之间的肉。
不过老法瑟虽然很强壮,但技艺已经荒疏!而战斗技艺在我的头脑中仍像最后一次
与培谢内几人打仗时一样记忆犹新。
我用膝盖顶撞他的腹股沟,用头狠狠地顶他的巨颌,听到他的牙齿“格格”作
响。他放开我,倒在身下的铺板上。不过他越发生气了,力量也增长了。召唤体内
的吸血鬼部分,把我像一捆草一样轻而易举地扔到一边!一会儿他站了起来,吐出
破碎的牙齿和鲜血,紧跟在我身后不断诅咒我。
我知道不拿武器无法制服他,就借着奇怪的暮光到处寻找武器,结果找到了几
样。
一排圆形铜镜悬挂在高高的后堞的各个角度,其中两三个接收太阳的微弱余晖,
沿着山谷把它们反射出去。这些是费伦茨的通信设备。吉普赛人阿弗斯说过镜子或
阳光对于老费伦茨都没有什么用处。我不十分明白他的意思,但似乎记起了古老的
营火传说中类似的东西。无论如何,我没有太多选择余地。如果法瑟有懈可击,发
现他的弱点的可靠方法也只有一种。
未等他跟我短兵相接,同时为了避开看上去不可靠的木材堆,我穿过屋顶。他
像一匹跳跃奔跑的大狼紧跟上来,我扯下一面镜子对着他照,他就停下了。他的黄
眼睛睁得很大;对我露出破碎的尖顶似的一排排血淋淋的牙齿,发出嘶嘶声,叉状
舌头像腥红的闪电一样在颚与颚之间摆动。
我双手拿着“镜子”,马上明白了它是什么东西:可能是老瓦拉几亚的一块结
实的铜制盾牌,后面有一个可以手抓的地方。我知道如何使用——要是它中间有个
尖物穿着就好了!然后,发光的铜镜不知不觉地从山上西沉的镰刀似的太阳接收了
一束杂散的光线,猛地直射到法瑟缠结的脸上。此时我明白老阿弗斯的意思了。
那个吸血鬼在阳光的照射下因恐惧而退缩成一团,赶忙举起蜘蛛似的手挡着脸,
后退一步。我这个人从不放过任何机会,就继续追赶,举起盾牌打得他的脸铿锵作
响,不断踢他的腰部,逼着他后退。每当他想向我进攻时,我就接收太阳光,把它
反射到他的牙齿里,不让他有任何机会做准备。
这样,我用拳打脚踢和炫目的太阳光束把他打退,逼着他在屋顶上后撤。他的
腿一下踩穿了腐烂的屋顶,不过又拔了出来,继续边后撤,边诅咒以发泄愤怒。最
后他退到了堞墙边。谍那边是深达八十英尺的稀薄空气,后面是峡谷边缘,再过去
是三百英尺斜坡,上面长着密密麻麻、尖而长的松树。底部是一条小溪河床。简而
言之,掉下去是一场令人眩晕的噩梦。
他望着峡谷的边缘,用火一样的恐惧目光看着我?正在这时,太阳下山了,消
失了。
法瑟身上马上发生了变化。暮色更深了,此时费伦茨像一个膨胀的大伞菌!他
的脸裂开了,发出最令人痛苦的胜利微笑,我马上用盾牌最后狠狠一砸,使他的胜
利化为了泡影。
他倒下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制服了他。一切好像一场幻梦。他摔倒时,我靠在堞墙后面窥
视。然后发生了……最奇怪的事情!我看到他像一个黑点一样倒向更大的黑暗之中。
不久,那个黑点变形了。我觉得自己听到了巨大的指关节裂开的声音,不断向四处
扩散;峡谷像巨毯一样展开;那个东西向树林冲去,但是不再迅速下降,甚至不是
垂直落下,而是像一片叶子从城堡的墙上滑一小段距离,到达峡谷之上。
此时我突然明白法瑟可以施展全力以某种方式从这些城堡上飞出去。不过我对
他发起了突然袭击;在往下摔的震动中,他失去了宝贵的时刻。他让体内发生巨大
变化,把自己变得像帆一样扁平,在截住流动的空气。但已经来不及了。他的行动
确实太迟了,因为我出神地盯着时,他正撞在一根高处的树枝上。然后,在黑色的
旋转中,树叶‘哗哗”作响,黑点不见了。然后从下面传来一连串摔撞声、尖叫声,
最后是一个遥远的砰砰声。接下来是沉默……
暮色迅速变浓。我听了很久,结果什么也没听到。
接着我笑了,笑得多么开心!跺脚、重击谍墙顶部。我制服了那个卑鄙的老家
伙!老魔鬼!我真的制服了他!
我停止了笑声。不错,我把他从墙上摔下去了。可是……他死了吗?
我开始恐慌。杀死一个吸血鬼谈何容易!证据就在屋顶——咯咯发笑、不时抽
搐的埃里格就是,于是匆忙向他走去。他脸色发蓝,条带已经陷入他脖子上的肉中。
他的头颅后面较软,被我抓住往墙上猛磕,这时已经变硬了。他醒来多久了?总之,
我不能再信任他了,不让他插手我目前必须完成的事情。不,我要独立完成一切。
我很快就把埃里格扛回城堡内一幢主楼基部的牢房,扔在那里,关上门。也许
地下的吸血鬼会找到它,并在它彻底恢复之前把他吞掉。我不知道是否如此,更不
关心。
然后我匆忙穿过城堡,遇到灯和蜡烛就点燃,把这个地方照得百年未遇地明亮。
也许城堡从未见过我现在点燃的这么多灯光。
城堡有两个入口:一个是过吊桥,穿大门——我第一次在法瑟的狼群的护送下
到达这里时就是走的这个入口,现在我把它关了;另一个从城堡后面的峭壁的狭长
岩脊进来,用不知名的木材建成的有顶堤道构成从岩脊到达第二个主楼墙上的一扇
窗户的桥梁。这个入口无疑是费伦茨的观察孔,一直无缘派上用场。如果他能从这
里出去,也能从这里进来。我找到了煤油,浇在铺板上,点燃堤道,待了很久,等
着燃起熊熊大火。
我经常在其他枪眼旁停下来,向外注视夜色。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亮、群星、
缕缕零散的浮云和银色、偶尔被流影润饰的山谷。我继续点灯,关闭城堡的门窗;
此时意识到外面开始骚动了。一匹狼在远处哀嚎,声音离城堡越来越近了。接着听
到了许多狼的叫声。峡谷里的树林此时一片漆黑,像地狱之门一样可怕。
我在第一塔楼找到了一间关得严严实实的屋子。这也许是一间藏宝库?推开插
销,拔出门闩,用肩膀顶着门。大锁里的钥匙转动了,然后把门打开了。我把耳朵
贴在橡木板上谛听:里面有鬼鬼祟祟的活动……还有……耳语?
也许还是把门关上好。这不是为了防止贼进来,而是为了不让什么东西出去!
我爬到法瑟用毒药害我的地方,发现我的武器还是我上次看见它们时的样子。
又从墙上取下一把有力的长柄斧子。这样全副武装后,回到关闭的那间屋子旁,给
弩上好石头,放在手边,把剑插入地上的一个裂缝里,准备随时拔出来出击;双手
握着斧子,向门猛扑过去。这一斧非常成功,砍人了一块狭长的门板中,同时使一
把藏在门过梁上的钥匙现了出来。
钥匙和锁正相配。正在我转动钥匙开门时,突然——
狼群咆哮!声音洪亮,在这里就能听到它们预示厄运的喧闹!它们在进行什么
活动……
我没有开门,而是拿着武器,沿着弯曲的楼梯跑到楼上。此时狠群在城堡四周
嚎叫,但在城堡后部声音最大。我迅速顺着嘈杂声走到正在燃烧的堤道边,恰好看
到桥塌了,带着烈火掉进了后面的裂缝中。裂口对面是法瑟的狼群,全部挤在狭窄
的岩脊上。
它们身后的峭壁的阴影中……有费伦茨本人吗?我脖子上的毛发耸立。假如他
在那里,那就是像奇怪的曲影一样站着的那个东西。是由于摔下去折了腰才这样?
我举弩待发,但一看——又不见了!也许他根本不在那里。狼群却是货真价实的;
此时,一只巨兽——狼群的头领站在岩脊边缘测量裂口的宽度。
如果它沿着岩脊畅通无阻地助跑,可以一跳三十英尺,到达我这边。正在我这
么想时,小一些的群狼往后退,让出路来,使岩脊上畅通无阻。那匹大狼往回跑,
转身,大步跑,跳起来——半途中了我的弩箭,直入心脏。虽然死了,仍然发出最
后的嗥叫,撞到裂口的边缘滚走了。我往上看,其他狼已渐渐散去了。
但我知道费伦茨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我走到城垛上,发现满满的油缸和倾斜装置上摆着的釜,就把釜下面的火盆点
燃,每个都倒入半盆油,让它们慢慢沸腾,然后我才回到那间关着的屋子外。
我走近那间屋子的时候,发现一只纤细的女人手在门板的孔内扭动,拼命地伸
手拿锁孔里的钥匙。什么?一个犯人?一个女人?此时我记起老阿弗斯说过费伦茨
一家的情况:“随从?仆人?他一个也没有。也许有一两个女人,但绝没有男人。”
这似乎有点矛盾:如果这个女人是他的仆人,为何要把她锁起来?因为家里有个陌
生人,为了她的安全才这么做吗?在这种人家里似乎说不通。
为了我的安全?
一只眼睛盯着我;我听到了喘息声,那只手缩回去了。我马上转动钥匙,把门
踢开。
里面共有两个人。在当时,她们算是非常漂亮了。
“你是谁……谁?”其中一个奇怪地半笑着向我走来。“法瑟没有告诉我们会……”
她向我飘过来,出神地盯着我。我用目光回敬。作为一个幽灵,她面色苍白,但凹
陷的眼睛里冒火。我往房间的四壁看。
地板上铺着当地的编织品;墙上悬着被蛀坏的古老挂毯;屋里还摆着长沙发和
桌子。没有窗户和灯光,只有桌上的银色技形大烛台发出的黄色微光。房间里没有
什么摆设,但跟城堡里其他地方比起来又算奢侈了。这里也很安全。
第二个女人有点放荡地趴在一个长沙发上。她眼睛火辣辣地瞪着我,我没理她。
第一个女人飘得离我更近了。我用剑尖挡着,不让她近身。“千万别动,女士,否
则我就用剑刺你!”
她马上发怒了,虎视眈眈地看着我,针一样的牙齿之间发出尖利的嘘声;此时,
第二个女人像一只猫一样从长沙发上站起来。她们威胁性地面对我,但都提防我手
中的剑。
然后第一个女人又声音强硬、冷若冰霜地说话了:“法瑟怎么了?他在哪里?”
“你们的主人?”我退到门外。她们很明显也是吸血鬼。“他死了,你们现在
有了新主人——我!”
第一个女人不加警告就向我扑来。我没有阻拦她,而是用剑柄的圆头打在她头
部一侧。她倒在我怀中;我把她推到一边,当着第二个女人的面使劲把门拉上,拨
闩,锁好,把钥匙放进口袋。被关在屋内的吸血鬼勃然大怒,发出尖利的嘘声。我
抓起她被打晕了的姐妹,拖到地牢,扔到里面。
埃里格爬过来了。他的脖子浮肿、发白,看起来像被刀子绕着四周切了一圈一
样。他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脖子里的条带弄出来了。同样,他的后脑也肿得出奇,像
一个怪人或患痴呆病者的脑袋一样畸形。他几乎不能说话,举止像傻子一样幼稚。
也许我伤及了他的大脑,而他身上的吸血鬼还未把它修复。
“西伯!”他用沙哑的声音惊呼,“西伯,我的朋友!你杀了费伦茨吗?”
“阴险卑鄙的家伙!”我用脚踢他,“给,去享受一下吧。”
他扑向在地上哀鸣的女人。“你原谅我了!”他叫道。
“没有,永远也不会!”我回答他,“她这种人有一个都太多了,所以我把她
放在这里。能享受就享受吧。”我关门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扯下自己和那个女人邋
遢的衣服。
此时,我开始攀登螺旋形台阶,又听到了狼群的声音。它们的吼声中带有胜利
的调子。怎么了?
我像一个疯子一样跑过城堡。塔楼基部的大门关严了,堤道也烧毁了,法瑟会
在什么地方发起下一次攻击?我跑向城垛——到得真及时!
城堡上方的空气中充满了极小的蝙蝠。我看到它们大群在月下穿梭,共同发出
的声音尖利刺耳。费伦茨就是这么来的吗?为了窒息我,他像一只大蝙蝠一样穿梭,
然后像一块延伸的肉毯一样出现在夜色中吗?我往回缩,恐惧地凝视夜色中的苍穹。
不是他,肯定不是他;他摔下去已经受了伤,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能力;一定存在
我不熟悉的其他路线。
我不理睬这些向我成群扑来的蝙蝠;它们与我的距离太远,还无法攻击或干扰
我;我走到城堡的围墙边,看着编幅。我没法说出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一个人
不可能爬上这么陡峭的墙。我傻了——费伦茨可不是个普通人!
他就在那里:贴在墙上,像一条大蜥蜴一样沿着墙上的石头极其痛苦而缓慢地
向上爬。说他像蜥蜴,是因为他的手脚大如宴会上的食盘,吸附在拍打的墙上!我
恐惧到了极点,更密切地瞪着夜色!他没看见我,只顾悄悄地咕哝着;巨大的圆盘
似的手离开墙壁,向上攀爬时,发出一种在泥潭内行走的声音。他的手指长如匕首,
而且它们之间有钱。这样的手从人骨上撕肉易如拔鸡毛!
我慌乱地向四周看。沸腾的油釜摆在大厅与塔楼相连的拱桥末端。正是如此;
谁会想到在掉下去必死无疑的峡谷上会有人从飞壁下爬上来?
我飞跑到最近的油锅旁,用手抓锅沿。烫得真痛!这个锅烫手极了。
我把剑身穿过倾斜的发动机的铁框,把发动机、釜和其他东西沿着我来的路线
拖回去。油溅了出来,弄湿了我的靴子;倾斜的长凳的一只脚穿入一块腐朽的木板
中,我得停下来把它拔出来;整个巧妙的机械装置由于与铺板发生摩擦而颠簸和颤
抖,因此我知道法瑟一定听到了我的声音,猜出我在干什么。最后我把釜弄到刚才
看见他的地方上面。
我恐惧地透过谍往下看,见到向上摸索的一只巨大的吸附者之手向城堞的边沿
爬过来,离我的脸只有几英寸,不断拍打着,已经抓住墙顶!
我当时多么语无伦次!冲向倾斜的装置,用力旋转把柄,看到釜向墙飞去。滚
油飞溅,沿着釜边流了出来,遇上滚烫的火盆,着火了;我的靴子也起火了。费伦
茨的脸又探入城堞边沿,眼睛里反射出跳动的火苗。重新愈合的牙齿在张开的嘴里
变成闪光的银白骨头,不断摆动、令人憎恶的舌头在牙齿上滑动。
我发出尖叫。操作把柄,使釜倾斜了,把一大锅滚油向他浇去。
“不!”他像一个破钟一样低沉而沙哑地喊叫,“不——不——不……!”
蓝色和黄色的火焰并不理他恐惧的叫喊。油浇了他一身,像一支火把一样把他
点着了。他猛地把手从墙边抽走,向我伸来,但我倒退了,不会再受到伤害。然后
他又尖叫着从墙上飞到空中。
我看见火球滚人了黑暗中,照得四周如同白昼一般,而费伦茨尖叫的回声一直
传到我耳里。他的无数小蝙蝠都在半空中一齐向他飞去,以自己柔软的身体给他扑
灭火焰,但气流挡住了它们。他像一个火把一样掉下去了,尖叫声割得我的神经末
梢不断疼痛。即使浑身着了火,他还是试图做出翅膀状;我又听到了撕裂和僻啪声。
他的脆皮裂开了,而不是伸展了,着火的油灌人他身上的裂缝中,给他造成多么甜
美的剧痛!
即使如此,他还是取得了一半成功:开始像以前一样滑行,撞在一棵树上,旋
转起来,摔到松林里去了。
他身后的空中留下几星火花、几片火焰、许多向月亮跌跌撞撞地飞去的一群烧
焦了的编幅和徘徊不去的烤肉味。就这样。
对于他的死我仍不满意,我高兴的是他那天晚上不会回来了。现在是庆祝胜利
的时候了。
我浇熄了干木材上着的火,扑灭燃烧的火盆,疲惫地向法瑟的住处走去。我警
惕地小口喝着这里的好酒,然后痛快淋漓地往肚里灌。点着了一只野鸡,切开一个
洋葱,啃着干面包,大口地喝酒,直到把野鸡吃完。然后我像国王一样吃了一顿非
常丰盛的晚餐,很长时间没这么吃过了,可是……总觉得缺点儿什么,但又说不出
来。我是个傻瓜,仍然把自己当作人看。从别的方面来看,我仍然是人!
我带着一石缸有定评的好酒跌跌撞撞地向锁在屋内的那位女士走去。她不情愿,
但我不容分辩,把她玩了又玩;想起一种玩她的方法就玩她一次,直到她精疲力竭
睡着了我才去睡觉。
这样法瑟·费伦茨的城堡就成了我的……
----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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