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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京到敦煌———流失日本敦煌文物送还记
本报驻日本特约记者 刘 迪
敦煌藏经洞的发现被誉为２０世纪初世界考古学上的一次重大发现。然而，藏
经洞从发现之日起，就历经磨难，惨遭英、法、日、美等列强的劫掠。目前，除了
中国各地外，世界上至少有１３个国家存有敦煌藏经洞文物。
在伦敦拍一张敦煌文物的照片要付２０００美金，本是中国的文物，已成别人
国宝。而１０月９日，日本友人青山庆示先生亲手将其父收藏的敦煌文物交给敦煌
研究院院长段文杰先生。外国人将收藏的敦煌文物送还，这在敦煌研究史上是第一
次。
敦煌：迎回流失国宝
１０月９日，在敦煌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敦煌研究院的学术报告厅更是充满了
喜庆气氛，这里不仅有甘肃省政府文化厅、省文物局的官员，还有许多敦煌学家。
今天，他们将见到在海外流失多年的珍贵文物。
９点整，一位５０多岁、高高身材、穿着笔挺西服的日本人走入了会场，他就
是日本友人青山庆示先生。在他的身后，他的妹夫扶着他７０多岁的母亲也走了进
来。
当青山庆示先生亲手把家藏的八件珍贵文物递到敦煌研究院院长段文杰手中时
，会场里立刻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据敦煌研究院的专家初步鉴定，青山庆示先
生所送还的八件古代文献均出自莫高窟藏经洞，多属唐代以前的东西，其中包括北
魏纸本历书写卷、五代和宋《归义军酒帐》、五代《金刚经》抄本等社会文书和宗
教文献，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
青山庆示先生说，将这些文物归还中国是他的父亲青山杉雨先生的遗愿。为了
实现父亲这个愿望，青山庆示先生找到了父亲的老师西川宁之子、东京国立文化财
研究所所长西川杏太郎。西川杏太郎对敦煌有一定的研究，来敦煌的次数也较多。
在他的帮助下组成了近２０人的书法研究代表团，自己出资来到中国，归还这件原
本属于中国的文物。
在敦煌文物保护研究陈列中心，青山庆示先生惊奇地发现这里保存的一块古代
文书，与他此次归还的《归义军酒帐》竟是一份文献的两部分。两块文献的边缘正
好吻合，其中有些字偏旁在这块卷子上，部首则在另一块上。看着这两块“重逢”
的“酒帐”，青山庆示先生激动不已。不过据说，这份一千余年前的官府酒帐支出
单被分割成了三块，第三块被法国人伯希和携走。不知何时“酒帐”才能完整如初
。
敦煌研究院院长段文杰说，敦煌莫高窟藏经洞文物流失近一个世纪以来，这是
外国人第一次将他们保存的敦煌文物归还中国，他非常感激青山父子俩对中国敦煌
学研究所做的贡幸献。他表示，敦煌研究院将在敦煌文物保护研究陈列中心展厅设
置青山庆示先生捐赠文物专柜，长期向中外游客展出。
东京：难忘上辈情缘
看着面前一沓送还文物的照片，我问青山先生，你不觉得有点舍不得吗？他说
，“没有，真的，一点也没有。自从决定将这些文物送还中国后，我心中反到有一
种安慰感，它们终于回到它们应该去的地方。”青山先生说，这些文物在他父亲去
世后一直放在他父亲的书房，装在手提箱里。去年，遵照父亲的遗愿，他决定送还
这些文物。
他的父亲青山杉雨先生是日本著名书法家，四年前刚刚去世。杉雨先生在世时
曾对其恩师西川宁先生说，“这些都是要归还中国的文物”。青山庆示先生在征得
他母亲同意后，决定将这些敦煌文物送还中国。他表示，只有把它们送还中国，才
是对父亲和西川宁先生的最好纪念。
这批敦煌文物是青山杉雨先生十多年前在东京神田的旧书店购得的。这些文物
如何流落日本，无人可以说清，但可能是在“文革”当中。书店说这些文物是敦煌
莫高窟藏经洞出土。前东京大学教授池田温考证，这些墨迹残页中的“国语注”确
系北魏时代真品。残页大小为２４．５厘米×７１厘米，背面书有“大平真君十一
年……”。另一幅“酒帐”残页，池田先生认为也极有可能是真品。这是敦煌郡役
所将酒支给官人的记录，残页面积３０厘米×８１厘米，正面录有：“酒壹升支纳
……”，盖有方印“归义军节度使新铸印”，背后为经文。另外还有六幅经文残页
，是否真品尚有待敦煌学专家考证。
青山庆示先生给我看了那两张吻合的“酒帐”照片，“我当时十分感动，我想
我送还这份残页是对的”，他感慨道。
在采访中我得知青山杉雨先生生前还藏有大量的中国书法作品。先生仙逝后，
其一部分收藏共３１件捐赠给了东京国立博物馆，大多为明清时代名家书法。其中
有文徵明的《草书千字文卷》、董其昌的《行书吾松小赤壁卷》等。还有米万锺、
沈铨、王铎、洪亮吉、包世臣等人的作品。难怪东京国立博物馆在捐赠目录前言中
称赞道：“这些作品均是中国书法史上的名品”。
此外，杉雨先生的遗物中尚有许多收藏未加整理。
青山杉雨先生１９１２年出生在爱知县。３０岁时入书法家西川宁门下习书。
一生致力于书法普及，曾任大东文化大学书法教授。１９５０年曾创办一份书法杂
志，亲任主编，直到去世前共出版了４５５期。在涩谷的现代书法研究所，青山庆
示找出杉雨先生的著作，如《明清书道图说》、《书的实相》、《文字性灵》、《
文字精髓》和《中国书道史话》。因普及书法教育有功，青山杉雨先生生前被推为
日本艺术院会员、文化功劳者，晚年时还获得了文化勋章。
查青山杉雨先生年谱，发现他对敦煌也显示了特殊的兴趣。他曾在１９７６年
去巴黎国立图书馆参观过敦煌文件。１９８３年在大英博物馆也调查过这方面的资
料。青山庆示先生说，杉雨先生生前对丝绸之路和敦煌心向往之，但因年高体弱，
终未如愿。
１９５８年，他参加书法界访华团访问中国，当时代表团经香港进入中国大陆
，访问了广州、北京、西安、曲阜、上海、杭州等十个城市。杉雨先生从那以后去
过中国十多次。
青山庆示先生说他父亲对江南情有独钟。他自己就曾跟父亲去过中国五次，遍
游江南。翻看杉雨大师所著游记《江南游》，其中不少江南水乡的照片是自己拍摄
的。一叶小舟行装饰游记封面，青山庆示先生说这也是他父亲拍的。
青山杉雨先生后嗣中无人继承父业，青山庆示先生现在从事文具的生产与贸易
。青山杉雨夫人今年７７岁，本月去了敦煌后十分高兴，因为她平生第一次骑了骆
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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