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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fires(2001-11-15 16:02:1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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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世纪
一开始时,是绝对的"无"
然后,有了光和黑暗的存在
黑暗说,要有空间——于是有了空间
光说,要有时间——于是有了时间
黑暗说,要有一些东西——于是便有了物质
光说,要有运动——于是一切开始循环运转
最后,光和黑暗齐声说,让时间去完成剩下的工作吧——于是时间开始流逝,世界诞生
尼雅丝·断章纪事
公主和誓言
"我起誓,以我的一切,守护您——以光之名,直到永远。"——光骑士誓言
后世的历史学家们一直为西莉丝·艾古利斯在帝谷战场"散步"的动机争论不休,有认为她是在告别故土,也有认为她是在悼念亡兄,更有甚者,提出她是在那个时候已看中了肖恩·菲恩斯,故意在引诱他的论点——种种猜测,不一而足,最终到底也是没能有一个公认的结果。确凿无误的只有被记载下来的事实——西莉丝·艾古利斯于216年3月29日到达佩伦斯王城,翌日,她便毫无怨言地嫁给了在帝谷立下战功的二十三岁的佩伦斯第二王子加安·佩伦斯,次年6月,生下古利安·佩伦斯。因"难产",不久便被送到南方的阿尔斯离宫疗养,之后的7年里,一直也没能与儿子见面。而她在阿尔斯一住便是两年——大多数的人认为,在这期间,她是被佩伦斯王室打入了冷宫。
而事实上,安德寇拉斯陛下是曾亲自下过将这个儿媳秘密处死的旨意的,为什么没被执行,没人知道,只有在肖恩·菲恩斯的手记里,有零星的只字片语提到过那时的事:……6月3日,古利安王子出世,大赦,普天同庆……7日夜,信使从王城来,似乎是王不喜欢西莉丝殿下……加安殿下的意思是……(此处忽然中断,纸笺上有蜡痕)……9日,暴风雨成灾……西莉丝·艾古利斯殿下忽然来到,没有从人。一切都如加安殿下所言……殿下的目的地是阿尔斯,在那里,她大概会比较安全,也会相当地自由吧……
夜。
在新授予肖恩·菲恩斯伯爵的领地——索伦斯广阔而肥沃的原野上,突然而来的暴风雨疯狂地肆虐着。鸡蛋大的冰雹横扫了索伦斯城堡周围方圆八十里的地方。斯帝亚那平原上,索伦河象狂怒的龙一样咆哮泛滥,堤坝溃决,房屋坍塌,良田变成泽国,人畜被大风象玩具一样戏弄,雷电象剑一样不时地划破黑暗的天空,映出人们惊恐而无助的面孔。
虽然是在坚固的巨大石块所砌成的索伦斯城堡里,但人们仍旧在大自然的威力前惶惑不安。尤其令人担忧的是,他们的主人,年轻的领主肖恩·菲恩斯伯爵在半小时前见雨势稍弱,便马上带人到西面的索伦河堤防上去了。虽然吉尔斯等人竭力劝阻他,但他只是扔下一句话便带着自愿的随从们出发了。
"负着保护领土责任的人,决不能永远地躲在城堡里!!"
忠心的吉尔斯本来也要去,然而肖恩却命令他留在城堡里以防万一。这下可把吉尔斯弄糊涂了:作为他自己,当然是呆在城堡里战战兢兢祈祷的好,但作为忠心的侍从,他却应永远跟随主人,无论前途多么凶险。命令他留下固然好,但似乎是应该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城楼上的卫兵在叫:"有人来了!"
"是菲恩斯爵爷吗?"吉尔斯一阵高兴:"是他们回来了吗?"他匆匆地冒雨跑上城楼上的了望塔。
"好象不是……"在暴雨中瑟缩着的卫兵指着外面:"只有一骑——是信使吗?"
"胡说八道!这种鬼天气,哪儿来的信使!"
但是,顺着卫兵所指的方向,确实是能隐约地看见一骑白马在风雨中向着城堡疾驶而来。会是什么人呢?在这种天气里——吉尔斯也不禁迷惑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无论他是谁,他的目的地显然是索伦斯城堡。因此,还是直接问他本人好了。吉尔斯这么想着,又跑回城下去,一面喊着:"开闸!放下吊桥!"
于是城堡里的人们开始忙碌起来。十数支火把被点起来,在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中,索伦斯城堡那青铜的闸门随着齿轮的绞动嘎嘎地升起,由六根厚实橡木拼成的吊桥轰地砸在护城河的另一边。
一道霹雳忽地在城堡上空炸裂,吉尔斯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三步并两步地向城门跑去。猛地,人们不约而同地叫起来,吉尔斯眼前蓦地白光一闪,一人一骑已闯进城堡中庭,直向着主楼冲去。
"喂!!"吉尔斯只叫得一声,那马陡地被主人勒紧了缰绳,长嘶了一声,在距主楼不到一步的地方人立起来,随即连人带马垮了下来。吉尔斯急上前看时,只见那马口吐白沫,象是已急驰了一整天一般。再回过头看那骑士,却见披风下露出黑色的长发来。
"女人!?"吉尔斯瞪大了双眼。看起来她和她的马一样都已精疲力竭了。吉尔斯小心地翻过她的身子,托起她的上半身:"喂!你怎么样了?……咦?——啊呀!!"当他看清她的脸时,吉尔斯仿佛见到鬼魅一般叫起来:"艾——艾——艾——"他好容易将刚到嘴边的那个名字吞下去。然后,他急急忙忙地用披风将她包着抱起来往主楼跑,一面大声地吩咐着:"喂!你!快去找个大夫来——要快!还有你——马上去把菲恩斯爵爷找回来!……什么?你就说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叫他马上回来!"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这万一可不就来了吗……真是一团糟……
黑暗……到处都是黑暗……海……风暴……呼吸好困难……我要被淹死了吗?
死亡……这是死亡的感觉吗?我快要死了,抑或是我已经死了呢?
……
我,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我是谁?
我,我是什么?
我做了些什么?
我在这里,因为我想逃避死亡。
我,我是凶手。
我是一个未遂的谋杀犯。
我想要杀人——我想摧毁一个降生未满三天的生命。
这是我的罪——我有罪,因此要受惩罚。
……
"……她怎样了?"
仿佛从天边外传来的声音……别人的声音……我还未死吗?
"……脉象很虚弱……"
什么人……什么人在摆布我……是死神?不……不是……是医生……我在哪里……噢……我的眼……是什么?
光?……瞬间的光……
"……她不应在这种天气赶路的……更何况她才刚生过孩子……"
孩子……?我生了孩子吗?……噢,是的……那种痛苦,仿佛只是昨天……我的孩子……我的儿子……不应存在的孩子……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生!!我不要!!
杀了他。
……真累呵……
死亡——长眠——可以永不再醒来——那样的话,真好……
那便睡吧。
……
"……你该不是打算把她留在这里吧?"
"我是有这么想过。"
"别傻了!即使你和加安殿下的交情再好,也决不应插手他人的家事啊!更何况是王族的家事!你有想过触怒安德寇拉斯陛下的后果吗?那个狂人甚至会因此而毁掉索伦斯的!"
"我很清楚。"
"那你为什么还不把她送回王城去?"
"因为我不打算那么干。"
"……你说什么?"
"我不打算把她送回王城。"
"……你到底是不明白事态的严重,还是脑子有了毛病?我以为你一向是很精明的!为朋友捱义气也要有个限度!!"
"我不是在捱义气啊!不管怎么说,我和加安殿下的交情还没至于我要随时为他卖命的地步。"
"那样的话,究竟为着什么呢?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干得越少越好——这可是你说的!"
"……我认为我所选择的是最恰当的处理方式——当然是对于我个人而言的——因此,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愚不可及!!你瞧好了,不出三天,王家的近卫军便会开进城里来了!"
"那样的话,我是没有多余的食物去招待他们的。"
"……你这人,真是有够顽固的!"
"得了吧,事情还没到您所担心的那种地步——乘着还有时间,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比较地好。"
"嚯!说得倒轻松!不过我可想不出来!"
"是吗?我本来便没指望过您能给我出主意。事实上,我在日前加安殿下的信使来的时候便仔细地想过了——其实并非是无可挽回的地步。只是这个计划缺了您却是行不通——您在听吗?"
"洗耳恭听!!"
"这就好。您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只需……"
是谁在说话呢?似乎是和我有关的事……忽然地压低了声音,却是为何?
西莉丝·艾古利斯稍微地有点儿迷糊。她眨了眨眼,从昏睡中醒来。
我……没死吗?
她望着那陌生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有那么一阵子,她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似乎在一片虚空中漂浮。然而,各种各样的感觉逐渐的清晰起来,她的意识也慢慢的回复了正常。
看来我终于到了索伦斯城堡呢!方才听见的,大概有一个声音是我要找的索伦斯伯爵……是年长而暴躁的那个,还是年轻而镇定的那个呢?听说他只比我大两年,也许是年轻的那个罢……时常听说他是个了不起的人,哼,到底,只是个因军功而飞黄腾达的毛小子罢了。
我为什么要投靠这种人?放弃了艾古利斯第一公主的尊严,深夜里冒雨逃亡——为什么?
西莉丝动了动,随即发现全身都像散了架一般。她甚至不能让自己坐起来。
可恶啊!!那个小鬼头!!她又一次地想起她的儿子。他现在想必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奶妈的怀里吃奶吧。但是——
好恨啊!!我竟然为佩伦斯家生下那个孽种!!
从知道她怀上了她"丈夫"的孩子那天起,西莉丝便愤恨不已。不止一次地,她想让自己小产。但那是很危险的——她不能为佩伦斯的孩子陪上自己的性命。她要活下去。
所以,我来到这里。
孩子生下来了。阵痛来得快也去得快。当她听着他哇哇的哭叫声,听着稳婆大声地嚷着:"男孩!是男孩!"的时候,她不禁愤愤不平:为什么,偏偏是她,生下了佩伦斯王室的第一个男孙?
自从嫁入佩伦斯家以来所便深深埋在心底着的耻辱和仇恨,从不曾屈服过的身为艾古利斯家的长女的尊严,一刹那间拥上心头。本该掩饰真实感情的双眼愤怒地盯着那活泼而健康的婴儿,无比的憎恨掩盖了为母的天性,西莉丝·艾古利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她在婴儿的摇篮前高高地举起匕首。
为什么?如果……
如果西莉丝没有在一刹那间犹豫的话,又如果那刹那间那可怜的女仆没有走进寝殿,历史也许因此而改变——但是,"如果"永远是有许多种,而现实的结果却只有一个——刀子落下,在尖叫声和哭叫声中失了准头,把婴儿的左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痕。那以后的一切便仿佛梦魇一般。先是加安冲进来,面色惨白地夺过她手里的凶器,然后什么样的人也进来了,叫着,闹着,寝殿里乱成一锅粥。失了神的西莉丝被加安半拖半带地乘乱离开了王宫。
事后,谁也没注意王妃什么时候离开了,加安则说他一直在照看孩子,没留意。安德寇拉斯陛下于是大发雷霆,不由分说地下了格杀令。自然,家丑不可外扬,女仆被处死是少不免的,追捕亦不可大张旗鼓。知道真相的只有极少的几人,奉命搜查的军兵们也不知道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人。
6月7日夜里,加安阴沉着脸走进他为西莉丝安排的藏身之所,只字片语交代了她要去的地方,要找的人,长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便走了。那一刻,西莉丝才忽然地意识到——
自由。
但不再受任何束缚的西莉丝是不能回艾古利斯去的,她仍必须照加安的话去做,如果她想活下去的话。
于是我来到这里。
为了活下去,放弃一切的尊严。
西莉丝稍微侧了侧头,开始打量她所在的这个地方。
出乎她意料之外,这十步见方的房间出奇地简陋。用巨大石块砌起的墙壁没有任何的装饰,赤裸裸地以凹凸不平的本来面目呈现在人们的眼前。除了她自己正睡着的床,一张丑陋的橡木书桌和一张有些年头的靠背椅子摆在窗前,房间里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啊,原来在紧靠着床头的地方还有一个巨大的书架。和平时在宫里见的不同,书架上乱糟糟的——不仅是书架,房间里似乎到处也是随手乱扔的书籍。除此之外,放眼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的装饰品——如果那柄剑也算的话。
那柄剑看起来似乎是这乱糟糟的房间里唯一一件一尘不染的器具。长度超过普通长剑一倍多的巨大剑刃没有鞘,锋芒毕露地闪烁着蓝色的微光。剑柄和剑刃一样出奇地长——若不是它整体上仍符合长剑的比例,它看上去简直不象一柄剑了。和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不同,这柄冰冷的长剑剑柄上一头一尾均镶了一块鸡蛋大的椭圆形蓝色宝石,显得格外地奢华。
传说中的无上宝剑,索伦斯之剑——便是它吗?这么随便地倚在壁炉旁,一点也不象是无价之宝的样子。西莉丝望着那柄剑,想起在佩伦斯王城的吟游诗人口中所听过的索伦斯光之传说:
遥远的上古时代,尼雅丝仍是一片蛮荒不毛之地。未开化的人为了和巨兽和魔物争夺生存的空间,和神订立了契约——如果人类每年也奉上丰盛的祭品,神将把魔物和巨兽永远地逐出尼雅丝,让人类安居乐业。
开始的几年里,人类战战兢兢地遵从契约,每年里将最丰盛的祭品奉上。于是,不再有巨兽和魔物,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类的生活和平而安宁。
但是,逐渐地,人类的贪欲和自大最终使他们离弃了契约。神殿被荒废,祭坛毁弃,祭品不再奉上。神一再地忍耐,希望人类能意识到自己的过失,重新树立对神的敬畏。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人类不但没有悔过,而且还变本加厉,互相之间因为无尽的贪婪而爆发了无休止的战争。
神最终愤怒了。掌管死亡,破坏,毁灭和静寂的暗黑之神在杀戮的战场上降临,对惊惶的人类说:"愚蠢的生物啊,你们既然如此地渴望生命的消亡,那便让我来帮助你们吧!"于是,黑色的云层覆盖了日月星辰,暗黑的巨龙出现在天空之中。它的口喷出紫色的火焰,令大地焚烧,江河干枯;它的翅膀扇起冰冷的寒风,令万物冻结,滴水成冰;它的剑角放射出闪耀的雷电,无情地摧毁人类的家园,将大地劈开。
在这神的代言者的威力前,人类的一切反抗和哀求都显得那么地软弱无力。怯懦的人重新开始向神祈求,但神已不再倾听他们的声音。人类在暗黑龙的威力下慢慢地步向毁灭。
这时,一个勇者站出来,对幸存的人类说:"决不可以束手待毙!人类的命运只能由人类决定,即使是神也无权决定人类的存亡!我要寻求打败暗黑龙的力量,我一定要改变人类的命运!"于是这个叫索伦的人类踏上了寻求力量的旅程。他知道,只有光能破除黑暗,所以他不停地向着日出的方向前进。历尽了千辛万苦,避过无数的灾劫,翻过高山,跨越鸿沟,淌过河流,终于有一天,他越过大陆尽头的海峡,来到一个没有黑云笼罩的小岛。这里,到处是鸟语花香,流水淙淙,恍若天堂仙境一般。但精疲力竭的索伦无心欣赏美境。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引导他穿过丛林,循着弯曲的溪流河道而上。最后,他在泉水的尽头,窥见了沐浴中的光之女神。
勇敢的索伦被女神的美艳惊呆了,但他并没有迷失自我。他抽出长剑,从林中现身。忽然看见凡人的女神惊惶无措,不知他从何而来。趁着她迷惘之时,索伦抓住了她的羽翼,把剑架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对她说:"女神啊!告诉我,打败暗黑龙之法!"
女神很害怕。她向索伦哀求允诺,只要他放了她,便赐予他永远的生命与青春。但索伦没有被长生所诱惑,只是执着地追问打败暗黑龙之法。女神无奈,对索伦说:"人啊,我愿以你所祈求的一切换取你的仁慈,但是,你所问的是无法做到的啊!人的力量,是无法打败神的代言者的!"
"那样的话,便把力量赐予我,把我变成能打败暗黑龙的东西吧!"
"你会为此而失去你的一切——你的身体,你的灵魂,你的意识,你的思想,你的记忆——留存下来的,只有打败暗黑龙的意志——你希望这样吗?"
"如果那样能改变人类的命运,我愿意!我愿以我的一切,守护人类的命运——直到永远!"
于是索伦放开了女神。女神便从她的翅膀上拔出一根发亮的蓝色羽毛,将它变成光,附在索伦的剑上。
刹那间,索伦的长剑发出耀眼的光。在这光之中,索伦消失了,一台有着巨大身躯,在天空中飞翔的巨神——伐修出现在尼雅丝的大地上。它只咆哮了一声,便拔出光的长剑,与暗黑龙战斗在一起。令神也感到战栗的决斗持续了七日七夜,最终,索伦的意志战胜了神。伐修的光辉驱散了天空中的黑云,它挥起光之剑,在众神的注视下斩下暗黑龙的头颅,将它抛进无尽的时间与空间的间隙中。暗黑龙倒下,它的身躯变成山脉,它的鲜血变成河流,它的翅膀覆在北方,化做永不融化的冰原。而伐修,失去了存在的意义,遂俯伏在高山之上,变成石像,永远地注视着尼雅丝上人类的命运。只有失去了光辉的索伦斯之剑,遗落在人间,成为传说的佐证。
人类的意志,战胜了神。
原来如此啊……人类的意志,可以战胜神,可以改变命运……我也可以吗?
正当西莉丝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外的谈话声又大起来。
"……原来如此啊!亏你想得出来!那便按你的意思去做吧——我可不保证会成功!"不明身份的长者似乎在笑。
"想来大概不会出什么差错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索伦斯伯爵的声音平和而冷静。
"唔!我也不便在此地久留,这便告辞了!"一个人站起身的声音。然后,另一个也站了起来:"我也不留您——只是,您不要见她一面吗?"
"见谁?她?"似乎是"呸"地一声:"那种女人!不见也罢!要不是看在加安殿下和你的份上,我还懒得去理会她的闲事呢!就这么着,我走了!"
脚步声,关门声,依次地传来,但西莉丝什么也听不见。
“那种女人”……是“那种女人”吗?
比一年前更强烈的耻辱和憎恨令西莉丝怒火中烧。她恨不得马上地便离开这地方,离开那种鄙视和轻蔑的目光,即使她并没有亲见。她那骄傲的自尊心第二次地被深深地折辱,刺伤,而这种伤害是比一年之前更甚。 西莉丝愈想愈怒,不顾身体的反抗,从床上挣起身来。
好痛苦啊!才跨出一步,西莉丝便感到一阵眩晕,急伸出手撑在壁炉上,低头却看见那柄光之索伦斯剑。那剑上所闪耀的奇异的光辉,似乎正在嘲笑她的无力。她停了一会儿,待得回过气来,心下又翻起对亲儿的恼恨。
忽然,她听见身后嗒地一声轻响,急忙回过头,看见一个人正站在打开的门前,略微有点愕然地望着她。
那人的个儿不是很高,虽然年轻相貌却只是普通,衣裳也不甚华丽,长剑松垮垮地挎在腰间,倒象是刚同主人田猎回来的侍从一般。但他有一双很有神的眼睛:那双眼,能把正注视着他的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去,仿佛他的一切,就只是那一双眼睛一般。很少见的淡紫色眸子,瞳孔里象要放出光一般闪亮,锋芒毕露,给人以与他的年龄不相称的感觉。在那双眼的注视下,连西莉丝也不禁地一怔,几乎地失了自制的能力。但她马上便回复过来,记起他并没有敲门。于是她很快地便将自己的一切掩饰在冷漠的面孔下——这是她在一年来早已熟习了的——用惯常的那种符合王家身份的语气斥道:"阁下相当地无礼呢!"
那眼神稍微地起了些变化,仿佛从惊愕中醒觉过来,倒觉得眼前的一切十分地有趣一般。他垂下头,很快地一步跨进房间,伸手从背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抱歉,殿下,在下并不知道您已经起来了——只是,若是在下连进自己的房间也得敲门的话,不免有点奇怪——"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地一笑:"话说回来,让殿下屈就在这陋室里,虽是不得已的事,还请殿下见谅。"话是这么说了,但他的脸上,是一点悔过的意思也没有。而那声音,正是方才听见的对话中年轻的那一个。
不得已?
不知为什么,西莉丝只要见着他便无法控制自己,她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怒气发泄在他的身上:"实在是有够殷勤的呢!"她冷冷地说。
但他对这样的话似乎是没什么反应。他抬起头,盯着西莉丝,仔细地研究她脸上的神情,直让西莉丝觉得浑身地不自在——他!他竟用那种无礼的目光在看我!
不等西莉丝发作,他又开口了:"殿下的身体尚未大好,不应该——"
"阁下没有资格告诉我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吧?"西莉丝断然地打断了他,同时亦为自己的虚弱被对方看穿而懊恼。
"……是,在下失言了。"青年的脸上露出恭谨的神色,但眼里却流露出担忧:"殿下的身体——"
"阁下不是医生吧?"西莉丝又一次地打断了他。话一出口,心下又恼起来:做什么呢?我为什么这么冲动?他并没有犯错吧?虽然他是十分的无礼,但是——西莉丝不愿继续这种无意义的对话,她直接地问:"阁下是索伦斯伯爵吗?"
淡紫色的眸子转了转,马上又垂下了眼帘:"正是在下。"
"阁下打算怎样地处置我呢?"虽然从听见的对话里大体地了解到他准备庇护她的意图,但不知怎地,西莉丝总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反感,对于他的庇护,很有一种抗拒感。
"……处置?"他低声地重复了这个字眼:"对于您——尊贵的西莉丝·艾古利斯殿下?"伯爵用一种极尽卑微的语调说:"在下并没有,也不可能有那种权利——在下的职责,只是尽最大的能力守护您,仅此而已。"
"守护我?以谁的名义?加安吗?"西莉丝觉得不可思议:我原本不是要乞求他的庇护吗?为何却在这里质疑他的诚意?
"……"伯爵抬起头,直面着西莉丝的审视,眼神清澈而坦荡:"殿下一定要知道吗?"
"是!"
于是,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垂着头,用低沉而坚定的声音念出一段誓言:"我发誓,以我的一切,守护您——以光之名,直到永远。"
这是——光骑士的誓言?西莉丝瞪大双眼,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但却誓言要守护她的一生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见的那短短的一句话。以最神圣的光的名义所起的誓言决非儿戏,那是不可违背,无可质疑,与光神所订立的,永远的契约。在尼雅丝的大地上,也许有人会亵渎神灵,但绝没有人敢拿光骑士的誓言来开玩笑——一旦起誓,誓约人的一生便由誓言的对象所决定,"直到永远"。他为什么这样做?西莉丝感到自己透不过气来,几要窒息一般。为什么?
沉默只持续了有几秒钟,但却恍若几个世纪之久。忽然,西莉丝听见跪在她面前的索伦斯伯爵在低声地问:"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仿佛耳边惊雷乍起,西莉丝如泥塑木雕般呆立当场。对于西莉丝而言,这一句话,甚至比光骑士的誓言更为震撼。
这句话,这声音——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吗?
"你——你方才说甚么?"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抬起头来。"西莉丝的声音微微地发颤。
于是伯爵仰起头。
西莉丝死死地盯着那张脸,想要将他与记忆中那模糊的影象相联接起来:"我——曾在什么地方见过阁下吗?"
"……是。"
"……阁下是?"
"……肖恩·菲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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