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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jonthen(2003-09-01 10:12:2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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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 China Youth Daily
「冰点」
1998年2月10日 星期二
芦妈妈和她的孩子
本报记者 董月玲
在人来人往的北京大钟寺农贸批发市场上,没有人会去注意这样一个 年近七旬的女人。她体格瘦
弱,衣着素旧,一人拖着七八十斤重的编织袋,绕开重重障碍趟着泥水, 费劲地往大马路上挪动。她
的袋子里装着猪肺、青菜、鱼头之类低廉的食品,她既不是卖它,也不吃 它……
在这个小商贩云集的地方,谁能想象她早年曾是县太爷家的娇小姐; 曾写血书上前线,当过抗美
援朝中的女记者?曾在中南海陪晚年毛泽东一块读诗书?到现在,也还是 京城一所大学古典文学的教
授?
她叫芦荻,中国第二个动物保护组织———中国小动物保护协会的创 办人。
“又不是珍稀动物,保护它们干嘛?”
1月8日,我找到芦荻家:人民大学静园一楼30号。
一推开教授家的门,一股直逼脑门儿的臊臭味,差点儿把我顶出门外 。我一咬牙迈过门槛,立刻
招来一阵猫狗的喧叫声。我满眼看到的都是猫,一堆堆、一团团地卧在柜 子上、笼子里,足有几十
只。低头一瞅,我的一条腿上,已扒上了三条小狗。
芦荻不在家,她的老伴儿老刘说去中央党校录磁带了,出版社出了一 套《毛泽东最喜欢的诗
词》。
中国目前有两个动物保护组织,一是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再就是芦荻 的小动物保护协会了,后者
成立于1992年,由农业部和民政部批准,系民间组织,冰心和夏衍都是名 誉会长。他们在北京大兴和
四季青有两个饲养场,养了90多条大狗,200来只猫。芦家还有50来只生 病和新来的猫,8只小狗和有
残疾的狗。
芦荻一家四口,一儿一女在美国读书。她家是三室,一间是老伴儿老 刘的书房加卧室,他搞近现
代史研究,白天房门紧闭,不让猫狗进去。另两间是芦荻的书房和卧室, 基本是猫狗的天下,它们任
意进出,狗在床上打滚,东屋进西屋出,进屋得小心别踩着猫,它们不定 躺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采访前,我心里直嘀咕:中国还有那么多生活贫困的人,养这么多猫 狗干嘛?又不是珍稀动物,
保护它们干嘛?
星期天下午,芦荻在家。上午她送两只狗到北农大兽医院做手术,回 家又忙着给猫打针,下午两
点还没吃饭,保姆说芦一天只吃一顿饭,没功夫吃。
这只准备打针的猫,毛都掉了,瘦得皮包骨。打完针,她又用药棉擦 洗猫的烂嘴。芦指着柜子上
卧的那些壮壮的猫说:“它们刚来时,也好不到哪儿去。你看这只猫,一 只眼被人挖去了,送来时血
淋淋的。”她们协会收养的猫狗,都是救来的和被人遗弃的。
芦荻救猫始于1972年,有一天,她的小儿子脸色煞白地跑回家,说有 人在烧猫,一只惨叫的猫,
被人用一根粗铁丝穿进两只耳朵,身上糊着泥,被人抬着搁火上烤……那 场景深深烙在她的记忆里,
并剌激着她不断地救下一只只猫狗。
“这是现实生活中的一个场景,只不过我们没有注意,一旦你走进去 了会看到一个野蛮、血淋淋
的世界。一个虐杀小动物,到处是死猫野狗的城市,能说有精神文明吗? 爱小动物的孩子,往往善良
柔和;摧残小动物的孩子,长大了也凶暴。”
“濒危动物要保护,现在大家都能理解了,但在我们身边的小动物就 可以随便杀吗?不喜欢可以
不养,如果养,就必须做一个负责任的饲养者。我们的动物都做绝育手术 ,限制繁殖,但不能杀
戮。”
1988年她到美国探亲,住在一所大学城。有一天,邻居家来了几个警 察,芦荻心里紧张,以为抓
人。他们竖起云梯,上了电线杆,原来邻居家的猫下不来了,警察是来救 猫的。这里人与小动物的关
系,让她感受颇深。阳台上常有小松鼠光顾,等人喂它点面包屑。在空地 上玩的猫,常尾随行人,芦
荻不明白它要什么,女儿告诉她,它要你拍一下脑门,拍了就高兴地回去 ,不拍,就老跟着你。如果
有人虐待动物,要被监禁6个月……
“人帮助动物各得其所,而不仅仅满足自己的私欲。人与动物越是和 谐相处,社会越是文明进
步。”
聊到天黑时,突然进来一个穿黑大衣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芦老师 ,你快来看,我们救了只小
狼青!”
车里,一只大铝盆装了条狗,狗脖上绑着绷带,一个女人举着输液瓶 子。
芦摸了摸狗头说,“得留下来。”一伙人又急急忙忙地抬盆子,拿瓶 子,把狗搁在沙发上,芦从
柜里拿出一条专为狗做的新褥子,给它盖上。
狗是从大兴县救来的,脖子让人割了一刀,气管都拉开了。“它可聪 明了,最后掉在泔水池里,
幸亏里边没水,否则就冻死了。它还知道拢点草保暖,我们往上抬时,它 还抱着那点草。在医院里知
道是救它,一动都不动地让人处理伤口……”送狗的女人说个不停,她也 是协会的会员。
芦荻不断地摸着狗,贴着它的脸说“这是谁干的,这么狠心,这么点 儿的狗,害它干什么?这要
受报应的,来让妈妈看看,发烧没有?”小狼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她。
与其说是听明白的,不如说是看明白的,我第一次听芦荻跟猫狗“妈 妈,妈妈”地自称,心里直
乐。但她真是把这些动物,当成没有自我保护和生存能力的孩子。我琢磨 只有把思路转到这上,才好
理解她。
“你给它们一点点爱,它们给你的是整个生命 。”
“每只小狗,都有一个悲伤的故事。”芦荻告诉我。
“腊肠”是只褐色的小狗,皮毛像绸缎,可惜缺条腿。它是被人从一 家爱犬乐园救来的。有3个
协会会员去那看狗,发现“腊肠”一条腿伤得很厉害,已经化脓,就找管 理员吵,结果乐园的人当场
就把它的伤腿锯掉了。
“抱来时,还直淌血,吓人呵。药布不一会就被血湿透了,我不断地 给它换。整整21天,我白天
捧着它,晚上就睡在我的胳膊上。”
长毛小黑,是芦荻花200块钱买来的。有天下大雪,她去大兴,老远 就见一个农民牵了条狗,狗
不肯走,那人使劲地拽绳子拖狗。一问才知道,因为狗没卖出去,他正拿 狗出气呢。抱回家后,芦荻
发现这狗不正常,肚子底下的毛,黑一块白一块,原来为了卖个好价钱, 主人把狗身上不黑的毛染
黑,又用火筷子,把狗毛烫卷。肯定是受了惊吓和剌激,小黑才得了“抽 风病”。
“丽丽”的主人有钱,但两口子离婚,它被送到芦荻这儿。送它那天 ,主人搁下它就走了,小狗
在主人坐过的沙发上嗅呵嗅,不肯离开,最后趴在沙发上“吧哒吧哒”地 掉眼泪。连不喜欢猫狗的老
刘见了,也跟着难受。
“凯蒂”以前的主人,是开饭馆的,他让“凯蒂”一窝窝地生狗仔为 他赚钱。狗不好卖了,“凯
蒂”也得病了,30块钱的医疗费,主人都舍不得出。老板娘动了恻隐之心 ,怕它哪天被男人一刀杀
了,赶紧把它送到芦荻家。
送狗时,“凯蒂”两只前爪抱在女主人的腿上,又是作揖,又咬她裤 角,求她,到了儿那个女人
还是搁下它,哭着走了。门一关,凯蒂一头钻进厨房,怎么叫也不出来, 见人就咬。芦荻感叹地说
它:“你的主人是何等无情,你又是何等地多情呵!”凯蒂脾气最大,家 里人都被它咬过,“我对大
家说,凯蒂是不幸的,你们都要谅解它。”芦荻说。
芦荻家窗外,埋着小狗白白,它是芦荻从狗肉市场救回来的。当时一 群人围着拿它取乐,被刺瞎
了一只眼。
“我把它抱回时,它已经快不行了,它还很小,坐在我的怀里不能动 ,正好来了个朋友,想照张
像,我对它说:白白,你能不能下地照张像?它勉强地走到门口,照完了 那张像……”芦荻说着满眼
是泪。
“有时看见我哭,家里的猫全都坐起来,一溜儿,好像发生了重大事 情,瞪着眼睛看我。狗也不
叫不闹,都坐我跟前,皱着眉头,很不安地盯着你,就像孩子看妈妈哭, 你要看了,也会感动。”
狗正满地跑,戏耍娱乐。“圆圆”是条体型大的狗,又憨又勇,像个 半大小子,头发挡眼,它咬
了一条小狗,芦荻训它:“圆圆,你看你把它腿咬的,你这么大怎么能欺 负这么小的?”说得大声严
肃,她又喝道:“圆圆,你给我回屋去。”狗果真耷拉着头进屋去了。
“它们真能听懂你的话?”我问。
“听得懂!而且凡是它们受伤,很疼的时候,你救了它,它就决不咬 你。狗与其它动物不一样,
与人关系特殊,是伴侣性动物,它们的确给人以生命欢愉,精神慰藉。这 些小动物有血有肉,而且很
有感情。”
芦说她看书时,狗们鸦雀无声,不打不闹,很踏实,就像家里听话的 孩子。她生病时,圆圆趴在
床边上,从芦荻的头嗅到脚,看她动,才放心躺下。
“晚上睡觉,我对它们说,‘都不许上床呵!’等我早起一看,好家 伙,全在我身边睡着。早晨
只要我不起床,谁都不能进我房间,一开门,它们全冲过去,保护我。你 听过罗斯福爱犬的故事
吧?”
美国前总统罗斯福去世时,人们给他送葬。送葬的人走了,但他的狗 怎么也不肯离开,一天天过
去了,它不吃不喝,整天趴在墓地,望着墓碑和鲜花。到了第7天,狗死 了,人们又把它葬在了罗斯
福的墓旁。
“你给它们一点点爱,它们给你的是整个生命。”芦荻说。
“早有出版社约稿了。可我现在实在太忙了! ”
在芦荻的书房,还有只关在笼里的猴子。
去年9月的一天,有人从官园给芦荻打电话:“芦老师,有人在卖猴 子,你快来救它!”芦荻赶
紧带人去了。果然有只猕猴,一个妇女用铁链子拴着,吆喝着卖它,标价 2000块钱。还有个男人拿把
玩具枪,用塑料子弹射它,猴子身上已经起了7个包。
芦荻抓住那男人的手腕,问他:“你打它干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你 打它干什么?”
那人反问:“你管得着吗?”
“我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我有证件,你跟我到派出所去!”那人扔下 枪就跑。猕猴是国家二级保
护动物。
猴子救回家后,起名叫“苍苍”,接着芦荻跟在美国念书的儿子要钱 :“妈妈又多了只猴子。”
花了3700块钱,在窗外造了铝合金阳台,给猴子活动。但猴子手太灵 巧,几下就把铝合金窗扒拉
开了。“苍苍”坐到树上,路人瞧见了,大惊小怪地喊叫:“猴子,猴子 ”。“苍苍”听了不高兴,
从树上下来,跳到人肩上又抓又挠。
正上课的芦荻,听楼下吵吵闹闹的。
“猴子打人了!”有人跑来给她送信。
“怨谁呢?人家在山林里待得好好的,人干嘛把它抓来?”
芦荻认识北京动物园副园长,她想把“苍苍”送去。园长说不行,猴 子讲族群,来了也会被别的
猴咬死。放归山林吧,但“苍苍”已丧失野外生存能力。
如今,可怜的猴子连阳台也不能去了,整天待在铁笼子里。芦荻说“ 苍苍”还年轻,智力相当三
四岁的孩子。夜里冷了,知道自己穿衣服,还把穿脏的衣服搁一边,跟狗 和不来,见了就打架,但跟
猫关系好,常帮猫抓虫。一见男人就龇牙咧嘴,要抓要打,它记恨着那个 用枪射它的男人。
前不久芦荻去录诗词,离家16天,回来时,猴子一见着她,在笼里捶 胸顿足,一开笼门,“呼”
地扑到芦荻身上,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用它的方式示爱,扒拉芦荻的头 发,要帮她抓虫。
“如果能有个条件好的人家收留它,多好,比如有院子或花园。它现 在多难受,就像把人关在厕
所里一样。”
芦荻希望她的小动物们,都能各有其主,被人领养,能有大点儿的生 活空间。她快70岁了,她说
自己最想做、最应该做的事是写书,根据自己的亲历,不带偏见地写本毛 泽东的书,她曾在中南海生
活了4个月。
她仍用和缓的语调,叙说当年见毛泽东的情景。
1975年5月18日夜里10点,当时她是北大教师。
都上车走了,她还不清楚自己要被带到哪里,以为是把她关起来。进 了中南海,一听说是见毛主
席,她手里拎的脸盆、书什么的“哗啦”掉了一地。
两个工作人员把她带进一个很大的厅,灯光很亮,她看见沙发上坐个 人,她并没意识到那就是毛
泽东。
“我如梦如幻,屋内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窗外是柏树,风一吹,树 影婆娑,正是春天。”
她看到毛泽东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后来哭了。沙发上这个穿着白 色针织睡衣的人,是那么衰
老,头发灰白,稀少,面无表情,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在她心目中,毛 主席一头浓发,神采奕奕。
“你喜欢春天还是秋天?”毛泽东问的第一句话。
本来就不知所措的她,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会背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吗?”毛泽东又问。
芦荻9岁就会背唐诗三百首,她机械地背着,背到最后一句,才一下 明白毛泽东的用意:“故垒
萧萧芦荻秋”,这里有她的名字。
“他和我只谈学问,不谈政治。一进入古典文学中,毛泽东完全是个 博学的书生,谈笑风生,儒
雅幽默。让我感受最深的有两点,一是他惊人的记忆力,二是他卓而不群 的见解。”
毛泽东在那年的手术前,让人给他放磁带,芦荻清楚地记得当时放的 是岳飞的《满江红》:“怒
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这是他 最喜欢的诗词之一。
“毛泽东对古典诗词的理解和见识,是极有价值的,我不把它整理出 来行吗?早有出版社约稿
了。可我现在实在是太忙了,整个协会只我一个人在支撑。有时大兴的饲 养场狗病了,半夜来电话,
我就得喊上个学生,打‘面的’去,来回106公里,回来天都亮了。我现 在每天夜里3点才睡,我要看
资料,为写书做准备。”芦荻说。
“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才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精 神支柱”
北京下大雪那天,我又去了芦荻家。我猜这么冷的天儿,她准在家。 结果还是扑了空,她到大兴
的饲养场送狗粮去了。
我坐在老刘的书房等。我问老刘:屋里怎么这么冷?他说是因为不断 开窗换空气。他用一只没把
的杯子给我倒茶,边倒边说:“杯子都叫猫给打了。”
因为猫狗的事,他家的一个邻居,曾站在窗外骂了他们40分钟,我问 芦荻:“骂你时,你怎么
办?”
“我沉默。一,我确实是影响了她,气味和叫声。二,我没办法,并 不是我愿意这样,我不是为
了个人爱好兴趣,当玩物养它们。我做这些事,是经过理性考虑的,我是 在为社会做。三,我理解她
的不理解,随着人们对生命认识加深,对动物了解增多,文明水平高了, 有一天会被大家理解的。”
我问老刘怎么看芦荻干的这些事。
他说:她以前可爱干净了,现在可好,跟猫狗睡一起。但他佩服她的 决心和韧性,能把事情张罗
这么大,居然还能挺住。他现在能理解这事,“前两年我也去了趟美国, 观念有变化。”
“那你会不会加入她的协会?”我问。
“不会。”他干脆地答,他说他不喜欢猫狗,而且忙于写书,没空。
“但是,从这半年看,来的人多了,支持的人也多了,说明有一定的 社会基础,要爱护动物,这
是社会发展的趋势吧。”老刘分析道。
下午4点,芦荻终于回来了,脸冻得煞白,人无精打采,情绪不太好 。一问,才知道她的猫狗就
要断粮了,大兴的狗,有三四顿没东西吃。
1994至1996年,芦荻不太为经济发愁,英国动物保护协会,一年资助 7.2万元。援助取消后,
芦荻一下陷入困境,她有3笔大的开销:房租,工人的工钱,猫狗的伙食 费,一月将近两万块。
芦荻把自己的积蓄和工资、孩子给的美元都搭进去,还不够,只能去 借钱、变卖家里的东西,挺
到现在。
“不怕你笑话,我现在连报纸都订不起。”她蔫蔫地说。“有一套书 ,叫《毛泽东之路》,4
本,看了半天,我还是没舍得买。”
饲养场的狗,最多断过3天粮。当时她在录制《毛泽东最喜欢的诗词 》,人在棚里录音,债主就
在外头等着要钱。出版社知道芦荻的困境,提前支付了稿费,一万三的稿 费,芦荻摸都没摸一下,由
出版社直接开到了生产猫狗粮的公司。
她已经卖掉了家里祖传御用香炉,古代名画,现在要卖最后一件值钱 的东西———一张清朝桌
子,买主迟迟不付钱,她顾不上心疼,只是着急:“如果我再不交房租, 房东说了,春节前,就把猫
狗全赶出去。”
芦荻说,也有人帮助支持她。隔段时间,就能收到一张100块钱的汇 款,已连着很长时间,到现
在她都不清楚是什么人寄来的。
还有小哥俩,在公司上班,来认养了两只大狗,寄养在她的饲养场里 ,每月按时来交狗的伙食
费,有空就来看。
“正是有了这些人的帮助,才让我有了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有了未 来的希望。”芦荻说。
夜色中的人大校园,很静,窗外还在下雪,屋里不很暖和。芦荻坐在 沙发上,守着正输液的小狼
青,它已脱离了生命危险。看着终于能安静地坐一会儿的芦荻,我脑子里 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很累很累。”她说。“每天每天,实在要吃的时候,我才吃;实在 要睡的时候,我才睡。”
一个4岁时就认识芦荻,长大后又成了她学生的人回忆说:芦荻在我 的心中,是一位风姿绰约的
母亲,一个潇洒倜傥的女教授。而眼前,这位坐在破旧沙发上,情态疲惫 ,不修边幅的女人,哪还有
一点儿她往日的光采?但她却被另一种光芒照亮着,被一种更为高尚和纯 粹的母性光芒照亮着。
美国的电视和报纸曾报道过芦荻,文章大意是:中国以前有“打狗队 ”,而现在却有这样一个小
动物的庇护所,知道要保护动物了,这是文明和进步的曙光。美国的相关 组织,还愿意派两名医生,
免费来中国帮助培训小动物医生。
芦荻说:“有了医生,我们就可以办兽医院;有了兽医院,我们就能 活了。”说到这,她眼睛都
亮了。
“可你哪来钱办兽医院?如果兽医院办不成,你怎么办?”我几次把 到嘴边的话咽回去,直到离
开芦荻家,我也没有问出口。
不应该再问———应该帮她做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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