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en_shen(伊面)
整理人: neptunefish(2002-01-30 21:58: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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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写一篇文章,名为《死在生命的每一个阶段》,可是落下第一笔后,才感觉到一篇文章难以尽述我那可怕的生命感觉和强烈的、细致入微的死亡体验。因此,在经过长时期的摸索和实践之后,我终于决定写下《死后回忆》小说系列。
此系列小说献给我小学时因无钱医治而活活病死的同学毛、初中时被电触死的同学林、高中时被殴打致死并且尸体失踪的童年伙伴宁和大学刚毕业便悬梁自尽的同学王。
——小e
根本不想和这个世界开战
它一进攻,我就撤退
甚至在它进攻之前,我就已提前走掉
让它进攻吧,不管用什么武器
商品和人民币、人民币和商品、肉体和肉体
我只愿退到内心
幻想、歌唱、然后死掉
死了,身体做鬼,心还依然是这颗心
他们说,撤退就是反击,歌唱
就是进攻
那好吧世界,求你发明一种最残酷的刑具
好惩罚我这最独特的进攻!
我,一个受难者、沉默者
把痛苦紧紧抱在怀中
——小e<<自恋的鬼>>
我刚向我老爸保证要好好读书,却很快就出了事。
那天早上,我走到教室,发现前后左右同学看我的眼光很异样,而且当我把目光迎上去时,他们都有躲避我的迹象。
我很奇怪,想放好书包再问个究竟。可就在我往抽屉里放书包时,我的手在半途中停住了。
我在我的书桌抽屉中,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这个白色的东西,软绵绵的不知是用什么布做的,有两个凹进去的半圆形和连着这两个半圆形的几根带子。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把它拎了出来。当我把它从抽屉里拎出来的时候,教室里“哗”地一片。
这使我感觉到这是一个不平常的东西,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就在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忽然明白:这是一个乳罩。
我从初中女友陈甜甜那儿认识了一些不同款式的乳罩,所以很快就认识到这是一个乳罩。当确认这是一个女人的专用品以后,我想:田晓琳怎么看待我?
此后我的第一个反应是立即放下它,或者把它丢在一边,第二个反应是应该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它怎么会在我的书桌里。
我迅速地朝田晓琳溜了一眼,发现她也在看着我。然后,我想跑出去丢掉手中这个炸药包似的东西,尽管我已经明白,此刻即使丢掉,也已没有什么作用了。而就当我拎着它要跑出教室的时候,山羊胡子数学老师已经进来了。
这是一堂数学课,现在已是上课时间,而全班同学的视线都还集中在我的身上,这自然引起了山羊胡子数学老师的注意。他立即就看到了此刻已经被放在书桌一角的那只乳罩。
“宋荣桓!”这会他不愿像以前那样搬出我的班主任了。我站了起来。“你立即跟我去办公室,这节课先改自修。”山羊胡子宣布。
有这么严重吗?看来,这是一件大事情。这个时候,我才想到山羊胡子还是学校里的团支部书记,属于领导,有权管这类事情的。可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去就去,把事情解释一下也好。于是,我就跟着山羊胡子老师来到团委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山羊胡子立即拔分机电话,叫来了学校政教主任。然后,两位老师坐在办公桌,叫我坐在前面,面对着他们。
坐端正以后,山羊胡子开始发问:“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学校里发生的最大的事情是什么?”我呆了呆,对于大事情,我从不关心。我说:“是什么?”从山羊胡子的目光中,我感觉到,这次要倒霉了。
山羊胡子严厉地看着我:“学校学生宿舍接二连三发生女学生乳罩内裤被窃事件,你不知道吗?”“什么?”我不解地说,“偷这些东西干什么?”“干什么?哼!”团支部书记冷笑一声说,“干什么,我也正想问你呢!”我说:“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团支部书记斜睨我一眼,鄙夷地说,“你自己干的事情你不知道?”“我自己干的?”我站起来,“我干什么了我?”这时政教主任按住我的肩说:“坐下慢慢说,别急。你只要主动交待,我们会宽大处理的。”“什么宽大处理!”我感到自己的鼻子突然一酸,“我干什么了我?我早上来上学,它就在我的抽屉里,我怎么知道它怎么来的?”“宋荣桓!”团支部书记看着我,“我告诉你,你现在主动交待出来,我们只是内部处理一下,或者可能不处理你,但是,你要是不肯向我们交待,到时候事情闹到派出所,就不好办了。我希望你认识到这一点。”我低下了头,我完全懵了,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政教主任说:“其实,这事我们早知道了,三个星期,不,已经一个月了,我们已经明察暗访有一个月的时间了。现在,证据已明确地出现了,你怎么懒得掉呢?我们的意思你应该已经明白,你要主动交待,我们一定宽大处理,至多一个警告,还不向全体师生公开。派出所查起来是很严格的,很少有这类案件会逃得脱,而我们处理起来更严厉。你要想想,你现在才16岁或17岁,明年还要参加高考呢?你要是在这事上栽了,你的将来就彻底完了。好吧,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要不,现在你先回去想想,想通了,就来主动交待。我们给你三天时间。怎么样?”团支部书记说:“这已经够宽容你的了,回去吧。”我没有知觉似地站了起来,可马上又坐下来了,我说话开始结巴:“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好吗?”政教主任说:“好了好了不用说了,你现在估计思维也不清了,回教室去,记住,我们只给你三天时间。”“可是,”我觉得不能这么就走,“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咦?”这会山羊胡子反倒奇怪了,“你怎么这么神志不清了?这件事情会把你吓成这样?既然会吓成这样,那当初怎么有胆量这么干?”这时我站了起来,走近两位老师:“我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早上到教室,我的书桌里就有这个东西,我就知道这些。”我真的急了,眼睛里迸出泪花。
两位老师看看我,政教主任换了一种口气说:“宋荣桓同学,你别急,你要相信,我们是不会冤枉好人的,事情总会弄清楚的,你知道,我们现在只是找你谈谈话,现在也暂时不告诉你的家长,可是,要是派出所出面来查的话,这件事情就真的会弄大的,到时候,不管你被怎么处理,你会无颜见人的,对吗?好了,不要说了,你现在先回去,考虑两天,好吗?”到这一步,我知道再说是没有用了,只好走了出来。
回到教室,我哪里还能看书、听课呢,只是张大着眼,看着书本和黑板发呆。我的眼前,一刻不停要闪烁着那只白得耀眼的乳罩和田晓琳疑惑的眼光。
是的,田晓琳一定很疑惑。我虽然没有看清田晓琳是怎么看我的,但想象中,她一定是这样的。你还会看得起我吗?我想,你怎么想呢?我真的很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同学们其实应该是知道的,可是,我们会告诉我吗?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在一次下课的时候问同桌:“数学老师说这一个来月里学校里发生了事情,是什么事情呢?”同桌搔搔头皮:“你还不知道吗?”我说:“我怎么知道呢?”同桌说:“你抽屉里的乳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我还想问你呢,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看着我,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你们一定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同桌看看周围说:“我早上来的时候,后面这家伙告诉我,你的抽屉里有一只乳罩。显然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可是我不敢转过身去问后面,只好说:“那你告诉我,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是这件事嘛,”同桌说,“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原来女生宿舍楼这一个月里一直鸡犬不宁呢,老发生乳罩内裤失踪事件。”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由于这只乳罩,他们就把我当成是这件事情的案犯了。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什、什么时候失踪的呢?”我说话又已经结结巴巴了,“白天还是晚上?”同桌想了一想说:“那我不清楚,但我想应该是在晚上,因为白天不可能啊,白天看门的阿姨管得可紧呢,除了她们自己,谁都进不了宿舍楼的。”“是啊!”我嗓门大了一些,我感觉到前面有了光明,“你想,这怎么可能是我呢?我是不住宿的呀,我每天傍晚放了学就回家的呀。”同桌也眼睛一亮,说:“是啊,你是走读生嘛。”我觉得解脱怀疑的希望来了。于是,我马上就去找山羊胡子数学老师。因为除了数学老师外,还有别的老师在场,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情势所迫,我还是变得勇敢了。
我说:“老师,你想,我是走读生啊,不可能晚上在这做坏事对不对?”“咦?”数学老师兼团支部书记看看我,“这事跟是不是走读生与寄宿生有什么关系?凡是走读生,我们的家离学校都很近,有的还在这儿上了夜自修才走呢,怎么能因为是走读生,就可以确定我晚上不可能在学校?”我被他的严密逻辑弄晕了脑袋,一急,嗓门就大了:“不是我就是不是我,你们凭什么硬要我交待?我交待什么呀我?”数学老师这时“腾”地站起来,响亮地拍了一下桌子,吼道:“你嚷什么你?有理不怕声音低,你心虚了是吗?明人不做暗事,小小年纪,做了什么就说嘛,你还像不像人呀你!”我这时忽地想起了我前些天在黑板上写的“打倒山羊胡子”的话,看来,这次真的要栽在他的手里了。
我冷静下来,说:“好吧,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说完,转身要走。团支部书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你别走,你说清楚,什么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是想交待,还是就此不管了?”我被他抓疼了,想挣脱,就用力甩自己的胳膊。我这一甩,团支部书记就越发抓得紧了。我被他抓着,恍惚中好象是威严的人民警察在抓我,恐惧和羞恼立刻占据了我的身心。我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摆手。
随着这个有力的动作,数学老师一个踉跄,就向一边倒去,然后是“啪”的一声脆响,他的脑袋撞在了椅子背上,整个人然后就伏倒在椅子上。
周围的老师赶紧跑过来,有一个老师跑出去找人了。很快,校长和班主任都来了。“宋荣桓!”班主任喝我,“你干什么?”我此刻的头脑中,全然是空白一片,什么都不知道了。恍惚中,我看到一伙人正在给团支部书记灌水拍肩,政教主任正跟校长谈着什么,又另有人则拔电话叫我的老爸,还叫派出所来人。
派出所来人的时候,我已在团支部书记的办公室被关了一节课的时间了。当我发现真的要被抓起来了以后,反倒平静了。
我微微笑了一下,站起来,看着那几张陌生而严肃的脸孔。他们穿着便装,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的派头。
“跟我们走吧,我们会通知你老爸到派出所去看你。”他们说。我撇撇嘴,又点点头。这时,我对自己的心态也深感意外,我发现,自己在这个时候,忽然变得什么都不在乎了。说我做了坏事也无所谓,把我抓紧进去也无所谓,把我判刑、让我死都无所谓。
我好象是么都无所谓了,只是──我忽然又想起了田晓琳。好吧,永别了!希望你好好的。
我这么想着,跟着来人走出团支部书记的办公室。刚走出门,我就看到有两个女孩正在奔过来,当快要跑到时,却停住了,惊讶地看着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哭。我竭力忍住泪水,看了田晓琳一眼。
当田晓琳看到我手里拿着一个乳罩时,她也惊呆了。她没有想到这位暗恋着自己的男孩竟会是这样的人,如果真这样,那也太玷污自己了。她知道自己是漂亮的,而且成绩好。
她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一个女孩,应该算是优秀的,应该有很多的男孩追求才对。而事实上的确有很多男孩对她有意,只是,她能够明显感觉到,他们对她的感情,都没有我那么深。
也正因此,她对我特别在意。可是没有想到,这位迷恋着自己的男孩竟会是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行为也太肮脏了、太下流了。所以,当我被山羊胡子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的时候,她一点也不同情我。
女生宿舍里女生内衣被窃事件,早就在女生们和老师们中间被闹得沸沸扬扬了,只是没有传到男生那儿去。从一开始,田晓琳就打心眼里瞧不起做这种事情的人,现在,好了,从此以后我就会在她的视线中彻底消失,本来她还替我保留着希望呢!
“怎么会是他呢?”可是,同桌朱欣如却对她说,不可能是我。“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是他?”田晓琳说。
朱欣如说:“我不是有一次半夜上厕所回来时对你说过吗?我当时说是撞见了鬼,其实那不是鬼,那是一个人。当时我真是吓坏了,意识里一片混沌,所以才会说是鬼的。”田晓琳眼睛一亮:“对啊,你是看到过那个人的呀。”朱欣如说:“我只是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没有看清他的脸。”田晓琳说:“那他怎么样儿的?个子高的还是矮的?长得胖还是瘦?”朱欣如说:“具体说不清楚,总之我看不像是他。再说,他不是住校生,怎么可能半夜里来学校呢?”田晓琳一想,对啊,也许不是他。那乳罩是怎么回事呢?
“要不,我们去跟老师说说?”“说什么呀?”“就说你看到过那个坏蛋的身影,不像是宋荣桓的,再说,我又不是住校生,不可能半夜里回学校。”“那好吧。”朱欣如答应。
两人正想去说,我却回教室来了。田晓琳说:“怎么回事?没事了?”朱欣如说:“没事了就算了。”两人就没去。
不想过了两节课,我自己又冲出了教室。在迟疑了很久之后,两个女孩就也去找团支部书记了。而当她们走到团支部书记办公室门口时,看到一伙神情严肃的陌生人正要把我带走。
在团支部书记办公室门口时我的最后一眼让田晓琳久久难忘。那一眼是那么无奈、那么感伤、又那么坚强,这打动了田晓琳。
田晓琳意识到,如果说以前对我只是好奇的话,那么现在,却多少对我有一点感觉了。这种眼光、这种遭遇,使得我立时显得与众不同了,使得我在她的心目中有了一种特殊的形象。我被压上警车以后,田晓琳还沉浸在我对她的最后一瞥里。
“你们不去上课,跑来干什么?”班主任这时对她们说话了。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和团支部书记。团支书的前额已用纱布包起来了。面对班主任的提问,朱欣如期艾艾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田晓琳说:“我们是来反映情况的。朱欣如看到过那个做坏事的人,她认为那不是我。”“是吗?你们看到过那个人?”这时政教主任过来了,他已送走了派出所的人和我。田晓琳朝他点点头,说:“朱欣如看到过。朱欣如,你说。”“我……”朱欣如这时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她平时可不是这样的。田晓琳说:“有一个晚上,她去上厕所,看到过那个人的身影,不像是宋荣桓的。再说,他不是住校生,不可能半夜里到学校来的。”“朱欣如,是这样吗?”政教主任问朱欣如。朱欣如点点头。
这时校长也过来了,政教主任就向他汇报了刚才田晓琳的话。校长想了想,正要说什么,从外面奔进来一对中年夫妇,气喘吁吁地,冲着这伙人说:“我们是宋荣桓的家长,他、他犯了错误了?”校长对那男的,也就是我老爸说:“你不是宋副校长吗?你来迟了一步,我们已经把你儿子送给派出所去处理了。”“啊!”女的,也就是我老妈惊叫起来,“他犯什么法了?”政教主任说:
“这样吧,你先跟我去派出所看看他吧。”“好好,我跟你先派出所。”他们就走了。校长转身对我们的班主任说:“这样吧,你先向她们盘问清楚,然后再向我们汇报。”班主任点点头,就带她们到他的办公室。
这时已是午餐时间,办公里没有其我老师。班主任就叫她们各搬了一张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下。“你们把看到的情况详细地对我说。”田晓琳说:“我已经说过了,有一个晚上,她去上厕所,看到过那个人的身影,不像是他的。再说,我不是住校生,不可能半夜里到学校来的。”班主任转向朱欣如说:“你能肯定那不是他吗?”朱欣如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不像是他的,他的个子没那么高,也没那么瘦。”“咦,”班主任这时一笑,说,“这么说,这个人像我喽?”两个女孩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确是又瘦又高的。“你,朱欣如,详细说说那个晚上碰见那个人的情形好吗?”朱欣如点点头,想了一想说:“我有一次半夜上厕所回来时对田晓琳说过,我当时说是撞见了鬼,其实那不是鬼,那是一个人。当时我真是吓坏了,意识里一片混沌,所以才会说是鬼的。其实那是一个人。不过,当时我只是看到那个人的身影,没有看清他的脸。”班主任说:“那你说说,他到底是怎么样儿的?真的是又高又瘦,不像宋荣桓吗?”朱欣如说:“具体说不清楚,总之不像是他。再说,他不是住校生,怎么可能半夜里来学校呢?”班主任说:“至于不是住校生会不会半夜里来学校,那说不准,那是另一回事了。现在的关键就是,你看到的那个身影,究竟是不是他的?”朱欣如说:“应该不是。”班主任说:“什么应该不是,你肯定地说,究竟是不是?”朱欣如急了,说:“我怎么知道究竟是不是。”田晓琳说:“不是就不是嘛,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班主任打断田晓琳说:“你先别插嘴,叫朱欣如说。朱欣如,你说。”朱欣如都快被急哭了,说:“我不是说过了吗?”班主任说:“不,你刚才说得不肯定。你得肯定一下。”朱欣如说:“可我怎么肯定呢?我就看到了这么一些嘛,我又不会跑近去去看他的脸,我有那个胆吗?”班主任看看她们,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朱欣如,你先回去,再好好回忆回忆,再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跟我说,好吗?我给你半天时间,傍晚之前必须来向我说。现在,你去吧。田晓琳,你留一下。”田晓琳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班主任说:“不,你留一下,有些话必须单独问你。”这时田晓琳感到很不舒服,就说:“我先去吃饭好吗?”“马上就好,”班主任说,“很快就谈好。朱欣如你先去吧。”朱欣如就先走了。朱欣如一走,班主任就说:“星期六下午怎么不来?我等了你半天。”原来这班主任心里有鬼。
田晓琳说:“我、我觉得没有必要麻烦您单独给我补课。”班主任说:“我说要给你补课就要给你补课,你不用觉得麻烦。这样,这个星期六的下午你过来,好吗?”田晓琳心里直起鸡皮疙瘩,但她嘴上说:“我想这些问题,我自己去看书、请教同学吧,不用麻烦您了。”班主任说:“这些复杂的知识靠这样的方法怎么解决得了?”田晓琳说:“我饿了,我先去吃饭吧。”班主任沉下脸来,看着她。
这时,田晓琳觉得他真虚伪,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也真虚弱,只会对学生打注意。她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说:“我得走了。”就跑出了办公室。
在跑向宿舍的路上,她又想起了我。她想:他现在怎么样?听人说派出所的人是很凶的,他们抓人进去之后,先总要不分青红皂白地痛打一顿,然后再来审案。
就在她想我的时候,我也正在想她。可是,我起她只是想了一个瞬间,因为,根本容不得我多想,他们就轮番对我进行了审讯。
他们问了我大概三千多个问题,其中两千多个是重复的。我第三千零一个问题之后,我突然就在审讯室里号陶大哭起来。
我哭得如此剧烈,以至于根本没有办法回答任何问题。这样,他们的皮带、茶缸、烟灰缸、警棍就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可是不管他们怎么砸,我就是哭个不停。我哭着哭着,已经不是为这件事而哭,而是为所有该哭的事而哭了。
特别地,我是为田晓琳而哭,为我的正在生长中的爱而哭。
但我没能哭多久,就在最后几记警棍落在身上的“蓬蓬”声中,我轰然从桌上滚落到地上……
我就这样死于17岁的困惑与迷茫之中,现在,当我作为一个鬼回忆往事,竟然也流下了几滴鬼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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