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ellflower181(无常)
整理人: jowo(2001-10-29 06:48:0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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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我才从半高的草堆里探出头,阳光里,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草原上流淌着鲜血,尚未凝固。到处是没有头颅和被剥了皮的尸体,我再也分不清我的父母兄长,漫无目的地四处奔窜。我哭泣,和这溪流一样,早已干涸,只有鲜血。
我出生在头领的家庭,家族的优异血统使我具备了领导者的体魄和智慧,我拥有令所有族类羡慕的独角,一根象征着权势的玉角。在这片广袤的草场上,留下了我阳光的童年和灿烂的青春。父亲老了,就把家族的权力交给了我,我总是站在高高的山头,威严地俯视着一切,平静地就象这草场,这是属于我的领地。
卓玛的到来,使我萌发了爱情。她很美,就象那朝阳一般充满着生机,就象那月亮一样含情脉脉,就象那溪流恬静温顺,就象那格桑花芬芳迷人。她和我一样有着玉角。
是猎人的枪,穿透了她的小腿,带着血,她躲进了我家。我一直守侯着,用我温热的舌尖一次次地舔去她的伤痛,她醒了,她的眼睛很美,我们相爱了。
无数个黄昏,我们一起走在草场上,沿着溪流,夕阳散落在水面上,我们的影子是那样的和谐,特别是我们的玉角。
我把卓玛送出了草场,临走前,她用角摩擦着我的后背,告诉我马上就会再见面,她要她的父亲前来致谢,顺便要我提亲。
之后的几个日夜,我还是站在那高高的山头,但却不再平静。
卓玛真的来了,带着她的父亲。然而,我却看见了他父亲眼里所暴露的愤怒,回头的时候,我发现父亲的眼里同样喷射着仇恨的火焰。父亲扭头就走,而卓玛也在他父亲的喝令下转头,在不远的地方歇脚。
父亲告诉了我一段家族间的仇恨,我想象不到,这段恩怨却还要延续到第三代。从父亲处我得知:我的爷爷和卓玛的爷爷原本是好兄弟,后来因为一场雪灾,使得家族的生机受到了威胁,为了维护各自的利益,相互之间便发生了矛盾,后来甚至演变成战争,在那场战役中,卓玛的叔叔和我的姑姑都战死疆场,我爷爷一气之下,便远离家乡,带着家族来到了这块草场。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和卓玛在溪边相约,为了我们的爱情,我们决定说服自己的父母,化解这场恩怨。
我们的父母终于能够坐在了一起,起初鸦雀无声,继而是相互指责,但最后在夕阳的余辉散满整个草场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我非常感谢苍天给予我们种族豁达的心灵和善良的本性。宿怨在我们并不可怕,哪怕是眼神的交流,都能化解许多误会。
父母们决定,就在当晚给我和卓玛成亲。大家都在忙碌着,这是草场从没有过的热闹。
卓玛回去化妆了,我独自走在山坡上,夕阳下的草场好美。我突然发现,在不远的溪流边,停着一辆东风卡车,几个人坐在一边喝茶唱歌。草场上从没来过人,我想肯定是过路的。
天暗了下来,父亲叫我下去。我特地到小溪边洗了个澡,等我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卓玛,好美。
夜色完全笼罩这个草场的时候,父亲陪我前去迎娶卓玛。刚走了一半的时候,突然草场亮了起来,是卡车的灯光。我这才想起和父亲说这事,我看见父亲有点惊慌。我们的种族喜欢灯火,我也清楚,每次草场上着火的时候,我们就会围火欢乐。可是现在,我看见我的兄弟朋友们开始在卡车边跳跃,长角蹭着卡车。突然,我听见了枪声。我发现父亲的眼神里充满着绝望。他猜出了,肯定是卓玛的鲜血带来了这些猎人,他嘱咐我一定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切切不可出来,我应允了。我看见父亲飞快地奔向灯光,他想阻止一场血腥的发生。
然而,枪声不断响起,灯光下的同伴显得那样的幼稚和天真,好几次我想冲出去,可是耳边一直回荡着父亲的嘱咐,我的肩上担负着一个种族的兴亡。
枪声还在响起,我已经承受不了失去亲人的打击,在一堆高草里昏厥过去。
黎明,给草场蒙上了一层雾气。我最后一次回顾了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开始了我的北上旅途,我不知道,归宿会在哪里……
后记:藏北无人区的藏羚羊越来越少,很大一部分已经跑到了可可西里。可是,如果可可西里也一样滥杀的话,再往北,藏羚羊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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