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nixiaoyao9521(考试一家禽)
整理人: yujinxiang.(2001-10-27 20:39:2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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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忆旧 林月
(一)阳桥头的疯子
这是很久以前爸妈说给我听的故事了。快二十年了吧。不知为什么，今天会
忽然想起。
小的时候，北门在我心中所占的份量是很重的，因为我最亲爱的姑妈就住在
那里。二十年前的北门跟现在的样子还是有些不一样，至少那时有点人迹罕至。
一天，我跟爸妈在抗战路车站等车，爸妈聊起了姑妈单位的老同事。爸爸问
妈咪说：“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老余？”妈咪说：“后来疯了的那个啊？当然记得
罗。”爸爸掉过头来问我有没有在阳桥碰到过疯子，我说没有。
爸爸说：“以后你也许会看到他。人家都叫他余疯子。”
余疯子原来不仅不疯，而且还是挺踏实的年青人。他跟姑妈在一个单位上班，
所以他的故事单位里的人都知道。
我想，余是属于那个时代(七十年代)经历比较典型的人。他出身农家，没读
过什么书，可能初小毕业吧。好不容易在桂林谋到一个工作，虽说那时大家的工
资都不高，但也足以让他在桂安家落户了。问题是出在他女朋友身上。那时有没
有女朋友这种说法我都不知道，总之，他有个女的，很年轻，还在读书。因为她
家也很穷，所以余义不容辞地负担起她的生活和学业，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
大学。她大学还是在外地读的，余每个月每个月给她寄钱，这样一供下来十年有
余。女孩大学毕业后，回没回桂林不清楚，但肯定没回到余的身边。余先是震怒，
然后伤心痛苦，再然后就疯掉了。
我听了觉得余挺可怜的，十年啊，时间不短，情感不易。
不过，问题是，如果我是那个女的，我会不走吗？
(二)北门的青苔
我总有个印象，当然没有经过任何资料考证的，北门那边是开山开出来的。
中山北路从观音阁开始，路面就呈上坡式。一过抗战路(现在改什么了？清
风路？)，大坡就来了，一直延续到姑妈家所在的那个院门口。再一个下坡到群
众路口，左转，就进北站去了。
每回坐1路车经过这些地儿的时候，我都会仔细地盯着姑妈家的院子门看。
看见姑妈站在门口，我就禁不住又招手又叫唤，“哎，姑妈！姑妈！”
在桂北那一带的人行道上走，走的都是青石板。路两边则是山土山石。土
上的树丛，石上的青苔，到今天想起还历历在目。真的象是开山开出来的一条
路。
长大后再到北站，觉得车站变小了，路面变窄了，姑妈家的院子也不复存
在。院里的那棵柚子树呢？
其实长大了回来一看，整个桂林都缩小了。也许是我长高长胖了？还是在
外面看惯了大车站，宽街道？
现在到北站总是骑车走环城路，在观音阁岔进中山北路。新建的房子已经
齐齐地排在路两边，掩住了山原来显露的容颜。观音阁的菜市也日渐拥挤，挤
进去买了斤橙子却挤不出来。
也许，我应该高兴。这是桂林在发展啊。
可是，我实在是想念北门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和街边长年滴水的山岩。
(三)寻找象鼻山
说起来真是很惭愧，才离开桂林两、三年，回来已经找不着象鼻山了。
有同学到桂林来旅游。我们站在文明路口。他们问，去象鼻山怎么走？
因为我是本地人，所以一拍胸脯说“跟我来”，一行人开始跟着我往南走去。
记忆中的象鼻山跟南门桥很近，所以一提象鼻山，我第一个反应是要找
到南门桥。开始时还想了半天是阳桥在北还是南门桥在北。等向南走到南门
桥，看到熟悉的滨江路，我才肯定是走对了路。
走在滨江路上，我开始自以为是地解说漓江与桃花江的主支流关系。走
了半天，怎么还不见象鼻山啊？我站到桃花江边前瞻后顾，终于看到了一座
桥(那座通到逸仙中学的桥。我至今不知其名为何？)，再看到了象山公园，
然后就看到了象鼻山。
我骄傲地指着那山说：“我们走到了！就在那里！”
我想我之所以会犯错是不熟悉文明路，对文明路的认识只局限于路口的
百货大楼，再往里最多走到过人民医院，所以至今还不知181和安心州在哪里。
我只模糊地知道，是在那里面，那里面……
(四)桂林城里人
我小的时候家住瓦窑。每回想SHOPPING什么的，非得选个晴好的星期天，
起个大早去挤11路车。
11路车一开进南站，我的心情总象乡下人进城那般激动，眼睛也开始左顾
右盼，欣赏城里的繁华景象。那时桂林最热闹的区段要数工人电影院，所以每
次看到那附近的街边民居，我都渴望地想：如果能搬到这儿住，该多幸福啊！
数年后，我家果然搬进了市中心。我开始还挺不习惯的，怎么上街逛店这
么近啊？连公共汽车都不用上。后来就觉得天经地义了。我呢，也从山那边的
野丫头，摇身一变，变成了在榕树荫下成长的大小姐。从此，我那双雪白的尖
头高跟鞋开始每天“哒哒”地在敲打古南门所坐落的街道，我那双高高吊起的
眉稍眼角也开始冷漠地扫视那一池曾让我无限想往的幽水……
在城市住惯了的人们，总是很容易忘记乡土的贫苦与愚钝。我象大多数城
里人一样，喜欢一边用着CD香水，一边贬讽乡下人如何如何。我曾经是很尖酸
刻薄的(可能现在也有一点)，直到有一天，一位跟我走得很近的朋友怒斥我说：
“如果命运不慎将你抛到山林野埂间，你跟她们又会有什么不同？”那一下，
我委屈地嘟着嘴，哑口无言。
后来，后来我看到广西的女孩子有在修马路的，后来，后来我又听到广西
的男人COMPLAIN说广西的女孩子不漂亮……
其实，我想说的只是，对所有人都要好一点。特别是男人对女人，城里人
对乡下人，富人对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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