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gz_le_corbusier(GZ_CK)
整理人: jaja(2003-04-19 13:05:0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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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版连接::从川西到云南
从川西到云南,有“康巴江南”之称的乡城,是必须的中转站。虽说稻城也有“班”车去云南中甸,但这所谓的“班”车实质上并不“班”,因为每趟车都要够人才会发。而因为从这里到中甸的游客并不多,而当地人去中甸的性质基本都是运输工作,所以大多是货车。所以很多时候这所谓稻城去中甸的班车也就属于子虚乌有了。当然,也可以包车,一般来说,从稻城到中甸,一部11座的沈阳金杯是1600左右。
这次我们一行三人,由于时间紧张,去不了亚丁,便打算在参观完稻城周边的当晚,即离开稻城,前往乡城,赶第二天早上在乡城开往中甸的班车。前面已经提到,我们去的时候,是收获松茸的季节,车子多跑松茸去了,稻城距中甸又有整整一天的车程,且听说路并不好走,所以在本来并不多的选择里面,去中甸的就更少了。所以建议如果大家是在每年的7、8月份去稻城的话,要有面临交通极其不便的心理准备。人不够,去中甸的包车是不用想的了,除非你很有米J否则,只能选择去乡城坐班车。具体操作起来,我们更是发现自己远远低估了在稻城找车去乡城的难度!找当天带我们去稻城周边的司机,他的车牌却是出不了稻城的;另外一个司机明天有事要做,他帮我们打了好几个电话找朋友,还是没有人肯跑乡城。好不容易找到一部夏利仔肯跑乡城,居然也要500大元,真是……而且这种车跑山路还不安全。一个人游荡在街头,雨还下得劈里啪啦的,眼看就要在这里拖多两天了。这时候,在电力宾馆对面的军区门口看到两部北吉,便想碰碰运气。原来车里面坐的并不是军人,只是几个普通的藏民。三言两语向车里面的藏民讲清楚了我们的难处,他们问了我们的住所,便答应帮我们去找司机。天哪!这么爽快?不是吧?我将信将疑,回到旅馆。这是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虽然天并不怎么黑,但我对当天去乡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况且人家说是这样说,真的会帮你去找吗?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广州,也早已习惯了生活在沿海发达地区,我们伟大的祖国人民的口是心非和敷衍了事。
出乎意料,才过了10分钟都不到,那个原来在车上藏民便带了另外一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的彪形藏汉来找我们。那新来的藏民真是会说话的很,说一定保证我们的安全,一定保证今晚能到乡城并赶到明天的车,而且他是专跑旅游线的有经验的司机等等云云。车费:600大元。我们算了一下,乡城去中甸一张票才四十块左右,要再拖的话,加上多出来的食、住,肯定还是今晚赶去乡城划算。死就死啦,600就600。
就这样,草草收拾行装,匆匆与一路上来自其他地方而萍水相逢的朋友告别,我们便算是搭上了离开稻城的末班车。难以想像,昨晚,我们才是这样风尘仆仆地来到稻城,但今晚,却可能是永远离开了这个可爱的地方。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个年纪稍大的藏族司机。
坐北吉前座颠簸和那股浓烈的汽油味可真不好受。但那藏民却十分风趣健谈,边走边聊边开玩笑,逗得我们几个嘻嘻哈哈前仰后合,十分好玩,觉得这600块也花得值。这时,一道金黄的晚霞挂在远处的天边,看得我们如痴如醉。但他们却说,这真的不算什么,到了冬季傍晚的天空,都是五颜六色的,那才叫漂亮!我不禁感概到,一生若有一个机会,我一定会选择在这里长住一年,感受这高原醉人的风貌。
天慢慢黑下来了,路也越走越为艰险。两个司机也相继轮换驾驶。原来那个藏民才26岁,怪不得恁风趣活跃,但看上去却像三四十岁的,可见这里的气候何等恶劣。另外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已经有好几个儿女了。和他聊下来,原来他刚刚才离了婚,一个女儿在中甸读书,另外两个孩子跟他原来的老婆过活。还好,女儿每年都会回来稻城看他。但问到他为什么离婚的时候,他只是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说:“唉……结婚这些事情,很难说的。”从那张忧郁的脸上,很容易可以看出岁月在他心里留下的烙印。这使我深深了解到,其实少数民族――包括藏民,和汉人一样,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感情,也有自己的生活,只是可能他们的个性和周围的环境,使到他们的生活往往比一般人更富有传奇色彩,所以才被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罢了。往后我们在云南德钦梅里雪山山脚明永村结识到的另外一位非常有意思的藏族朋友,更是印证了这点。而那却都是后话了。
天有不测之风云,车子经过一座海拔四千多米的山上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连车前灯都熄掉了。这时忽然间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老司机下车检查了一下,说是没有油了。我们不禁担心起来。看看周遭的环境:海拔几千米的山上,晚上10点多11点,周围都是黑乎乎的,真是前不靠村,后不靠店,只听到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的一些野兽的叫声。这个时候没有油,真不知道往哪里找。小司机却说先前是加满油的,但昨天那车子去修了,可能修车的时候被偷油了。天哪!修车的时候被偷油?!居然有这等事?真是叫我们这些沿海地区来的人闻所未闻,难以相信。出来的时候怎么不先检查一下!这时候,同行的mm后悔了,后悔不应该连夜冒险离开稻城。因为偷油这种荒唐的事情在她耳朵里只是藏民“出古惑”的借口,而且她一开始就有不详的预感,现在她更认定被坑了,而我们两个刚刚20出头的大男孩也被她搞得直紧张,广东人在稻城失踪的案件又浮现在我们的脑海里。毕竟,我们是第一次入藏区,一直以来对藏民还是有些避忌,而且这两个彪形大汉,也不知是好是坏……这个时候,老司机说,他要和小司机到山上修路队去要油,叫我们三个呆在车子里,把窗门关好。这时候我们心里边就更混乱了:惨了!他们会不会去找帮凶?情急之下,mm坚决要一个藏民去要油,一个藏民留车上。但老司机却说,不敢一个人在山上走。天呀,那岂不是就是要我跟他去了!?L 没有办法了,就当是牺牲自己吧。在包袱里找了一个快没电的手电筒,便独自跟他去了。
跟着老藏民走山路的这一个小时,可能是我活了二十年,心理状态――是心理状态,最频临死亡的一个小时。我想起印度哲学家奥修写的一部哲学经典里面讲到释迦牟尼放洪水考验弟子的故事,大概也差不多是这样。从车里面出来,离开他们三人,和老藏民独处,我就觉得我登上了死亡的征途。很快,电筒没电了,再次进入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走着走着,我总觉得我会在路上被不知怎么冲出来的几个同伙的藏民给宰了,又或者连怎么和这个老藏民单挑搏斗的场景,都栩栩如生地在我的眼前凸现。远在几千里外的父母、朋友、亲戚,逝去的,健在的,童年时一幕幕的记忆,都浮现在脑海里。乱了,真的乱了。稀薄的空气,陡峭的山路,野兽的叫声……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我自己快死了。
几声急促的狗吠,然后是吱……吱……打开铁门的声音,唤醒了我缺氧的大脑和昏昏沉沉的思绪。只看到几个身影拿着电筒的身影从铁门后面闪出,很快,老藏民的身影和他们的混在了一齐。这时候,半夜高山的气温冷得我直打哆嗦,我猫着腰,蹲在了地上,四周都是黑黑的――除了几个在闪动的身影。只听到就在身旁的连绵不断而凶猛无比的狗吠声,仿佛要一层层地剥开我孤独的灵魂。
老藏民和他们用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了一阵子,边兴冲冲地走过来跟我说:“有油!150块!”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傻子都知道,在这个时候,真是强盗的话,就没有必要再在我面前做戏了。我感觉到我们逃过一劫了。天煞的!我急急掏了150块钱给他,他拿过去和那帮修路队的人――我现在确信是修路队了――换了油,便和我一起沿原路回到车上。后来才知道,老司机去年带的一部车,也是在这山上坏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的修路队帮忙,所以他和这帮人算是有一面之缘,也才知道有这个地方,拿到油。幸亏是他跟了这部车呀!否则我们可能就要在这山上过一晚了。
车子打着火了,又一次颠簸在川滇公路上。这时,mm也终于收起了紧握在手上的瑞士军刀――我刚才一个人去出生入死,还是赤手空拳,她和另外一个gg安坐车上却还拿着刀,亏了亏了。要是俺刚才真因为没有那军刀而死了,呵呵……不过无论如何,我们总算逃过一劫。车子顺利在半夜一点钟到达乡城,恢复了信号的手机嘟嘟地响了几声,收到了远方传来的亲友的短信息,我望着手机屏幕,微微一笑――哟,还真像那些大明星在电视上面帮电信公司卖广告J 当晚住在了乡城的县政府招待所,也不顾得干不干净,睡袋也不开,倒头就栽在了床上。累呀!而小司机也算是个讲道理的人,因为刚才我们出了150块的油钱,所以车钱他也就收了450。
第二天一早,司机把我们载到了车站。老司机还再三叮嘱我们:“中甸是大城市了,那里的人很杂,不同稻城这边,所以一切都要多加小心……”不知怎么的,虽然只是相识了不到二十四个小时,但我望着这个忧屈而善良的眼神,直想哭。大城市?去过中甸的话,你就会知道中甸其实只是很小的一个县城。但在这位藏民的眼里面,和稻城、乡城相比,中甸竟然已经算是大城市了。或许这群纯朴的人,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世界真正的大城市如纽约、东京,甚或上海、广州。但这也使到他们保存有一颗纯净的心。谁会忍心破坏这一切?文明人?就是文明人。但,世界上最文明的地方,不也是刚被最野蛮最原始的手段摧毁了吗?谁可以想到将来?谁可以评判现在?究竟什么是文明?什么是野蛮?真正野蛮的,究竟是文明人还是野蛮人?现在回想起来,我不禁陷入沉思。
终于,见到了停在车站开往中甸的班车。我们告别了两位藏民,满以为一切已经结束。谁知道,昨天这里来了一班外国人,竟把原来并不紧张的车票一下子全买去了。眼睁睁望着开走的班车,我们又陷入了困境。天公好像老是跟我们作对,要阻止我们去中甸。难道又要等多一天吗?不!决不!这么辛苦才赶到了乡城,无论如何也要今天走!背着沉重的背囊,我们便在公路上边走边等,准备截开往中甸的大货车。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很快就截到了一部开往中甸的开蓬大货车,问了问司机,每人35块,他愿意载我们去中甸!我们高兴得连价也不讲,边爬上了货舱。其实他运不运我们去也一样,每人35元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额外的收入。一爬上去,就知道我们今天将要吃更大的苦头了。只见整个货舱全积了一层厚厚的尘土,里面只有几块破烂的木板,看上去好像是运木头的。座位?甭想了。就连一个稍微干净一点、坐得舒服一点的位置都难找。没有办法,我们放下行李,随便找了个地方便坐下了。不到一会儿,每个人身上――包括每件行李,都铺了一层黄黄的尘土,混浊的空气还不断从车屁股拥货舱里,我们都不得不拿出原来准备用来擦身的湿纸巾捂着口鼻,一会儿便将好几大包湿纸巾都用完了。
从早上七点多到下午四点多,就这样折腾了近十个小时,翻过大雪山(过了大雪山后,天气逐渐放晴,处处可见蓝天白云,真想不到川滇两边的感觉相差如此之大),经过碧让峡谷(峡谷前方有一段漂亮的流水田园人家,极值得拍片,如图一),终于到了我们这两天一直苦思冥想的云南中甸。下车后,三个人相望而笑,因为我们都真变土人了J 云南的香格里拉,又会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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