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u_shen_ku521(海之梦【龍)
整理人: suyingsy(2001-09-13 12:18:1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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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倾城
（一）
凌晨一点，我下了网，回到自习室，继续读英语。
突然有人拍我，一看，是个女孩。当然，我认识她，而且她在某种意
义上可以说是我现在最喜欢的女孩——其实并不是真的喜欢的不行，只是最喜欢
而已。不过这时看见她却不怎么令我高兴，因为她身后就站着她的男友。对于她
的问话，我自然回答的有些冷淡，然后她便委屈的走开了。我对此感到抱歉，而
我实在无法表现出更多的热情，她的男友的确让我不快，这一点她也知道。但从
另一个角度来说，这里也丝毫没有她的责任，原本就是我劝她叫男友来陪她上通
宵自习的。
事情一开始是这样的，晚上我在宿舍接到她的电话，让我陪她上通宵
（女生宿舍楼晚间锁门，只能早晨再回去）。我当时比较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认
为陪她一晚倒无大碍，但总有些不对劲，为何她在类似的情况下总是要我作陪而
不叫她的男友呢？这使我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有些莫名其妙。斟酌之下，我觉得
对它的男友还是应该适当的保持尊重，尽管他是那种难得一见的令我感到厌恶的
人。于是我便婉然拒绝了她，理由是我明天还有课不能学整夜，并建议她也不要
通宵，或者，叫男友陪她。
最后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我们在唯一的一间通宵教室里不期而遇，
各自尴尬。
约莫学了一个小时，我的任务便已完成大半了。这时我仿佛是不经意
的回了一下头，发现那两个人的座位都空着。这应该也很正常。“想必是出去缠
绵了吧，”我想，“他们毕竟是情侣。”
再低下头时，却竟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继续读书，大约是刚才存在
于自己脑海中的场面起了作用吧。 被这些其实与己无干的事扰动心绪委实有些愚
蠢。我这样想着，走出自习室，打算散一散步后再接再厉。
（二）
此时正是整夜最黑的时候，林荫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树叶沙沙作响。
为了不使我的脚步声更显寂寞，我高声唱起了刚刚学会的《月光倾城》， 尽管正
飘在天空的那颗行星像个烂桔子般的黄皮寡面。声音在夜色里具有某种穿透力似
的传得很远，现在的她即使正在热吻，听到我的歌声，恐怕也会停下来歇一歇吧
。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学校已经快两年了，再有同样长的时间就要毕业。
关于未来的事，我想的还不是太好。考研和出国是暂不考虑的，找工作便是问题
。专业虽然不错，但以我多科不及格的纪录恐怕也未必被人接受，何况我对本专
业的知识毫无兴趣，只怕硬干也是痛苦。而自己的爱好偏偏又是不易赚到钱的，
文学和音乐，自古以来便是曲高和寡，无人喝彩。理解本是可遇不可求，不必太
过认真；但钱则是至关重要，不可或缺的.如何谋生？成了我从大二开始便常常思
考的问题。
当然，眼下首要的问题是要过英语四级，否则便有退学的危险。现实
就是如此残酷。我看了看表：凌晨两点整。
猛然的，仿佛有缥缈的吉他声传来。循声望去，操场边的看台上隐约
闪着无数烟头。几乎是不带任何犹豫的，我踱步过去，直到七八条身影和我近在
咫尺。地上摊放着无数的烟盒和酒瓶，所有人都在抽烟，其中两个长发的正在弹
唱《恋恋风尘》。随后烟，酒，吉他便在他们的手中不停的传来传去，人们先后
合唱了《天堂里没有车来车往》,《模范情书》，《浪人情歌》，《痛哭的人》，
《花房姑娘》，《狼》,《姑娘漂亮》,其间还有几首不知道名字但非常棒的。这
样聊聊唱唱到快四点，一个胖子首先喝多了，被一个叫“大师”的吉他高手搀了
回去就再没回来。一个长发的不肯和那些随地小便的人同流合污，在哄骂声中去
找厕所。这时一个始终喋喋不休的人突然连续大吼无数遍“北京傻逼！”后来才
知道，他就是北京人。大家正骂他不知福，那个小便的回来了，身后却多了一个
幽灵般的身形缥缈的短发女孩，所有人都看着她，所有人都不理她，所有人都继
续干着自己的事。两个长发开始拼命扫弦，弹起了整晚最激情的一首歌，其他人
频频干杯，仰天长啸。没有任何征兆的，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女孩开始以一
种梦幻般清澈的声音静静的望着人们说：“阳光是一面镜子，在它的下面你们都
是小丑，只有黑夜才能掩盖你们的苍白和丑陋……朋克曾是我的灵魂，但最后我
发现一切都像是一个玩笑……”后面则是一些语焉不详的句子 。这时，一个整晚
话最少的人拉住我，反复的问：“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朋克吗？”我扔掉今晚的
第十六根烟，把吉他塞在他手里说：“弹《where did you sleep last night？
》。”我一个人唱，所有人都在听。
天亮了，那些一直沉浸在黑暗中的面孔一一浮现，我发现这些似曾相
识的脸庞上都写着一模一样的单纯与敏感，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是混浊的。
长发抱着女孩，和人们一起跌跌撞撞的离去。我喝完最后一瓶酒，慢
慢走回自习室。
（三）
通宵教室内依然灯火通明,电扇在头顶上不知疲倦的旋转着，我放在桌
子上的书还打开在我走时看到的部分，书页被风吹的啪啪作响。书旁沉睡着一个
女孩，呼吸均匀，神色安然，嘴角平静的抿着，头发轻轻的在抖动 。我一时有些
茫然，便问坐在附近的人刚才陪她的男孩去哪了。“ 早就走了。”那人答道。我
点点头，坐在了她的身旁，静静的望着一无所知的她，心中酸楚万分。
凌晨六点，阳光照进了这间教室。
我轻轻的将她摇醒，说： 快起床，回去睡觉。她用力的揉着眼睛，惺
忪的望着我，问：“你去哪了？”“去唱歌。”我答 。“唱歌？”她喃喃的说着
，孩子般的将头顶在我的肩膀上。“对，我以前经常唱歌。”我答非所问的，轻
拍着她的肩膀。
空荡荡的教室里，久久的回响着那首《月光倾城》 。
2000.5.27
附： 《月光倾城》歌词
词\曲：高晓松
月光下的城城下的灯下的人在等
人群里的风风里的歌里的岁月声
谁不知不觉叹息 叹那不知不觉年纪
谁还倾听那一叶知秋的美丽
早晨你来过留下过弥漫过樱花香
窗被打开过门开过人问我怎么说
你曾唱一样月光 曾陪我被落叶悲伤
曾在落满雪的窗前画我的模样
那些飘满雪的冬天
那些不带伞的少年
那句被门挡住的誓言
那串被雪覆盖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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