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ibetprincess(小T)
整理人: weiniduge(2002-04-28 05:12:0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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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那天上午我去得不早,完活后已临午饭时间,老唐建议约俩妞吃饭,饭桌上让我仔细“品味”和“甄别”。我老老实实地想了想说:“此计欠妥。”老唐灵机一动:“这样吧,你随我去干部灶打饭,她们俩开饭时一向是很积极的,你可以趁机选中。”
这主意高!我便跟在老唐身后往八团干部灶走去。还是有些做贼心虚般的不好意思,于是我戴上已放回口袋里的那副宽大的变色眼镜,拼命想不抬起头,但忍不住还是乱瞅,显得十分不自然。我这人就这鸟样,遇到陌生的人,尤其是首长和未婚的女孩,浑身都不舒服,只想快点遛掉。这可能是小时候家教太严的原因,反正打我记事起我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内心浮躁、外表羞涩的矛盾人物。
打饭时,人们都排起了队,老唐说:“最前面那俩!”声音很大,有人开始看我。我脸红了半个,拔腿就想遛。老唐一看我果真见女孩就找不着了北,人多难免要出丑,便领我到饭堂里面打了饭。在里面盛饭时,我看到打饭窗口果真站着高婕和刘敏,不过她们正回头和别人笑着说话,我只看到了女学员的冬装上衣和一顶圆圆的、系着漂亮带子的、略泛乳黄色的纺织帽。
高原的阳光对人的眼睛及皮肤的损伤相当厉害。驻守高原的男军人喜欢戴有色眼睛,女军人习惯天晴别忘带草帽,为的是把阳光对自己的损害降到最底。具体到八团,女孩子们的草帽五颜六色、异彩纷呈,是我们“皇军”部队的一大景观。我正想着草帽的故事,老唐拉了我一把:“走了,快去追。”我们追过去,老唐突然喊:“小高、小高。”
俩女孩止步、回头,高婕正站在八团干部灶旁边的那座小桥上,看看我和老唐,一点都不吃惊地打了个招呼,而后微微笑了,那一笑!!
高婕似乎很会笑,而且笑得极好看、极迷人――她一直用她的那种有点怪的笑容鼓励着我、吸引着我。今天的我无法否认,那天中午,高婕的那一笑,确确实实地让我的那颗孤独的小心脏猛烈地动了一动。
那天中午,有风轻轻掠过,树叶哗哗作响,所有的人都体会到了秋高气爽的心旷神怡。抬起头,天高云淡,正是一个望断南飞雁的季节。高原的十月,不知不觉就来我的身边。而十月的阳光,正透过密密匝匝、郁郁葱葱的杨树枝叶,不多不少、犹抱半遮地给高婕的浑身上下涂抹了一层晕晕的神秘。
“吃过饭到她们那儿坐坐吧。”老唐看看我和俩女孩,笑着说:“怎么样,两位小姐同意吗?”高婕看看不知所措的刘敏,又是一笑,点点头。
在老唐屋子里吃饭时,秦小媚端着碗进来。俩人对我一番言传身教,说得我浑身热血沸腾,信心倍增,恨不能立马撩下碗筷杀过去。吃过饭,秦小媚怕我自个儿去一不小心把戏演砸了,就主动和我一同前往。其实秦助理实在是多虑了,我当时既然目标已定,自己不可避免地就很快制定出了一整套严谨、周密、细致、可行的举措。我坚信我一定无住而不胜。
方针既定,狠抓落实。秦小媚和我一起过去后,我们开始交谈起来。很显然,仨未婚女孩面对一个未婚男孩,自然男孩的话要多一些,但我并不张狂。我们所谈论的话题主要是我马上又要下边防出差,边境上的一些故事、山水风景等,中间也加插一些自我解嘲的笑话,比如我上军校时如何如何好玩、上半年时我每个月在乃拉和黄喀都要跑个来回的轶闻趣事。这时的关系非常之微妙,我猜测刘敏的心里肯定在不断地叽叽咕咕:这个人第二次勇敢地杀过来,顾左右而言它,到底来干什么呢?他的目标是谁呢?
高婕的确是个善解人意的内秀之人,她的心里大概明白了:哦,原来目标是我!
因为我每说一句话之前总是先看看她,然后转移目光,说完后再看看她,这一切都做得不显山、不露水,但高婕完全体会到了。没说几句,她就对我露出了会心的一笑。
那天中午,我们四人在一起的谈话,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看似祥和欢乐,实则暗伏杀机。我和高婕彼此在测试、窥探,我对她的因未知而渴望更多的了解、兴趣浓厚的程度与她对我的一样――这种感觉我自认判断地一针见血和正确无误。和高婕完全熟悉以后,我们谈起那天时,从她口非心是的嘴里我得到了最充分的证实。
我那天即兴发挥的效果极佳,自我感觉良好。高婕也是如此,我和她在那天的谈话中不止一次地会心微笑,彼此间互留的印象很好。
谈了一会话,我见刘敏和秦小媚仍傻呼呼地不明就里,于是提仪打扑克。摊子支好后,我望着高婕一针见血地说了句很自然也很露骨的话:“今儿咱俩一伙,好吗?”我的意思是:“小高,既然我们都有感觉,不妨我就冒昧唐突了,免得耽误了人家刘敏,免得你俩到时候争风吃醋,不好解释,还是趁早挑明好。”
秦小媚笑了,是那种很暧昧的笑,意思是:“哇塞!太夸张了吧,老黄。吃饭时问你想找哪个,你还犹犹豫豫地磨磨叽叽,刚说了这么两句,就订了终身,也不跟我商量一下。真有你的!”
刘敏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怎么回事?上次打牌不是还让我照顾你吗?怎么今儿山水倒转了?搞错没有啊你?”
高婕也笑了,那意思是:“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了,还非得摆明,看来你小子也不是个能藏着掖着的主儿。”
和上次不同,这时高婕没作技术纰之类的谦虚。她极力掩饰住内心的得意,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煞有介事地抓牌就洗,既然我们心里都有了数,她就不会再说自己的牌技不行,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她不谦虚,我心里也有了底,自然加倍高兴。如果她再谦虚地说技术不行之类的话,那么一则有些做作,二则会影响大家的情绪,三则会故意打击我,四则怕我认为她不懂感觉而放弃她。所以说高婕很聪明,至少在这方面。聪明的女孩谁不喜欢?我当然喜欢,尤其是这种点到为止、很有分寸的聪明。
我这人有一大长处,就是在恶劣环境下会不屈不挠地坚持到最后一刻、不愿轻易放弃,而在有利的时机和条件下往往见好就收、留有余地,这可能就是情场上所谓的“欲擒故纵”吧。打牌不是为了消磨时间,而且那时候我的工作很忙,压根儿就没有时间可供消磨。这只是一个手段和过程,即使把时间消磨了,也值。当然为了一个目的。目的初步达到,我很满意。于是起身告辞。
高婕的眼中忽然掠过一丝类似于犹豫的光,只一瞬间,旋即站起来送我。这姑娘其实并不能掩饰自己,也是个单纯的性情中人,但不粘乎,干脆利落。
骑上自行车我往回走,一路上因为兴奋,笑得嘴都合不拢,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飞快地蹬车。刚才临走前,高婕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告诉我:今晚她值夜班。这可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特殊信号,按照常人的思维方式,护士值夜班时一般情况下比较无聊和寂寞,如果把握住这个机会,肯定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她既然说出来,就证明她已初步接受我和认可了我。
我好象看到了我和高婕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恩爱缠绵的一幅绯恻动人的美好画卷。生活毕竟充满了阳光和雨露,忘记阴霾密布的昨天吧,努力把握生活、把握明天,会有所收获的。我如是想。
认定和选择了高婕的那天中午回来后,我跟几个哥哥一说,众人山呼万岁,好象他们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了:吃喜糖。这也怪我太张狂太自信,我口若悬河地大吹大擂,言语之外的意思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就在张云鹏还迷茫地无所适从之际。我已选好了突破点并开始着手总攻前的第一次兵力配属及火力预备,这难免让张家老哥有种被人抢了头功般的委屈感,所以我更不敢让众人再帮我,而是竭力将众人的热情引到张云鹏身上,大家还是多多帮贫扶困吧,我的事我自己办即可。
这样做,显得有点孤注一掷和背水一战。天马行空的资产阶级自由化意识和狭隘的个人英雄主义思想是我的致命弱点之一。试问:在中国这个社会主义社会里,又有什么事能完全背离群众基础和群众支持呢?
那天中午小高很有心计又含蓄地说她晚上值班。这真是一个契机,我焉有不把握的道理?我想直接奔过去,但一想不妥。毕竟刚认识,万一我“孔雀”了呢?(注:“孔雀”是高婕的专利词汇,即“老孔雀开屏――自作多情”的简称。此类极隐晦的“名(词)作形(容词)”词汇高婕还有N多,篇幅所限,恕不一一列举。)而且我晚上从未出过分区大门,听说国庆节这段时间,达赖集团的分裂分子活动频繁,会不会把我当牲口一般祭了也说不准。再说我不能就这么一点也不保留地开始追,至少让她认为我还没有这么急不可耐,还是打个电话吧。
当时我的宿舍里人声鼎沸,一干人乱轰轰地坐那儿胡扯闲蛋,端的是热闹非凡。闹中取静,我抓起电话拨号,大声说:“请问高婕高护士在吗?”
众人大吃一惊,登时鸦雀无言,接着炸了油锅。这个说:“卧操!这么快就勾搭上了。”那个嚷:“哇塞!真他妈神速。张云鹏,你要抓紧了啊。”众人炸了锅,会影响到我和小高的交流。于是我拿起了电话子机,躲到了里屋,将门关死。
电话中嘁里喀嚓一阵乱响,接着传来一个声音:“喂――?”
是她,没错儿!一刹那,我突然慌乱起来,心跳加速,一肚子词儿不知从何说起。我一慌说话就快,就没了条理,显得很是唐突。
“我是财务科黄晓真不好意思打搅你值班了。”
“财务科谁?我没听清。”
“我是黄晓中午我去找过你和刘敏你说晚上值班于是就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哦。是你呀。我知道了。”
---- 穷困潦倒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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