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ardon(*冷*魂*吟*)
整理人: moonlite(2001-08-25 21:45:2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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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就在那天晚上我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恰恰是在卫生间。我发现抽水马桶后面有一块瓷砖是活的。我抽掉了那块砖,结果就象魔方一样露出了另一块活动的砖。我就这么一块块地把砖抽走。终于,一个洞穴霍然显现。我几乎没有忧郁就钻了进去,一股潮湿地地气很快把我淹没。
我的头脑里明晰地记着一个概念:这里距贝尔峡谷恰好7公里。我发誓我决不会独吞哪怕是一小块宝石,我要发现宝藏地目的决非为了发财,而是为了创造一个奇迹。
我被自己的脚步声吓得胆战心惊。不过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脚步声,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脚好长时间都没有能接触到地面。我好象是在一股潮湿的寒气里飘动,那被认做脚步声的声音恰恰就是这气体发出的。这个洞穴很深。谢天谢地当时四周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不然我看到下面那万丈深渊似的无底洞一定会吓得魂飞魄散。
大概在那股潮气中我悬浮里半个多小时才感到自己站到了地面上。我打开打火机,看到周围是一片带棱角的石头,象烧焦的金属似的呈现出一种颓废的铁锈色。我想那或许是来自远古的陨石。我试图挪动那些石头,但是费尽力气根本没用。这些石头牢牢得长在地上,或者说,这里的地面是由石头构成的。整个洞窑面积最多只有三十来平方,一马平川尽收眼底,没有任何可疑的暗穴或凹凸可以埋葬一批宝藏。
我自然不能轻易罢休。在我高度所及的范围内,我几乎是一寸一寸得摸索四周的岩壁。然而岩壁是个整体,甚至没有一小片碎屑落下来。我的打火机又只有如此微弱的火力,那火苗在地气的蒸腾中显得摇摇欲坠。我频与绝望的时候只好再次祈祷“我们的在天之父”。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双眸紧闭虔诚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道柔软的光丝绸般掠过我的脸。我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在我左侧顶部有一道来路不明的光线挥洒下来,就象罗可可式教堂那五颜六色造型别致的窗子漏下的光斑。
8
但是我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宝藏。那道来路不明的光照亮了岩壁。仿佛是提醒我转移注意力似的,就在这时我发现了绘在岩壁上的巨型壁画。
这幅画恰恰被那柔和的光笼罩着。这一定是上天的启示。那幅岩画优美绝伦。作品的基调是白,黑和褐色。画中表现几个美丽的女黑奴引领着一位贵妇去参加庆典。那贵妇形象巨大,一手举美丽的烛台,一手握弓箭,黑色的皮肤,手腕和脚踝都镶满了白色的珍珠,整个线条都呈现出一种流畅老辣。但是引起我惊异的却不是这个。我看到了让我惊呆里的东西——那女人的胸部和腹部纹着鸟和鱼,象象形文字一般,很显眼。
完全是记忆中那样的鸟和鱼。那个美丽的妖怪。那个镌刻在我童年记忆里飘忽不定的异性。那样线条的鸟和鱼在世界上应当属于一次性创造。
我牢牢得盯着岩壁上的女人,却看不清她的脸。上天之光只给了她一个朦胧的轮廓。那个轮廓十分美丽。烛台上的火苗被刻成了三朵花,好象是风信子或者是白玫瑰。背景的装饰也全部是葡萄藤。叶子和花朵。那鸟和鱼的线条有一种通体透明的感觉。仿佛是有人把烛火放在里后面,像金箔一样在四周黑暗中闪烁。
我对着那女人轻轻得呼唤,渴望着她会像童话人物一样轻轻地飘离岩壁。然而她纹丝不动地屹立于斯,把她胸腹部的刺青向我展露无遗。
后来光线就消失了。
9
我把洞穴的秘密告诉了那位传教士,与我想象的相反,他完全没有任何惊异的表示,他一直像平常那样微笑着,专注耐心地听我说。我则激动得语无伦次,反反复复得说着,直到最后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传教士微笑着问我你说完了吗?我点点头。于是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
于是我在老板怀疑的目光下请了假,我猜他不怎么敢得罪我,因为我毕竟是全团的耳朵和舌头,当然还有没有下一次就很难说了。但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直盯着传教士神秘的微笑,跟着他走了好几个街区。街道宁静而温暖,花朵的芳香隔绝了市声。当我们走进了一个花园广场的时候,我看见了耸立在广场后面的一个巨型图书馆。
我们顺利的到了11楼,我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传教士通过电脑找到了一本书。这是本极厚的精装的书,书名是《世界岩画和岩画世界》。有许多的彩色和黑白的图片,都是有关岩画的。从西班牙啊尔塔米达,法国拉丝科,挪威,芬兰,西伯利亚,印度及东南亚,直到大洋洲的“汪吉纳岩画”,美洲的印地安那部落岩画,日本,北非和南非……传教士翻到了一页,展开来递到我的眼前——正式那幅文身贵妇的岩画,与1918年在西南非洲纳米比亚步兰得比尔各山被三个德国人发现的。
要是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下面紧接着写道:画面表现了一个即将去狩猎的黑人王子。天呐!这么美丽的贵妇怎么会是一个黑人王子呢?!在这同时我惊异的发现,她胸腹部的文身已经消失了,根本没有什么鸟和鱼。
我张大了嘴巴半天都合不拢。传教士依然微笑着说:怎么样你说的是这幅画吗?我摇摇头,我已经变得十分迷茫。良久,我终于清醒过来。我说不。这里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10
晚上,我把传教士带到我们的驻地。我已经顾不上理会老板不满和怀疑的目光了,我把传教士带进卫生间,然后把卫生间的门反锁起来,根本不管老板在外面震耳欲聋的敲门声。我寻找那块活动的砖头,但怎么也找不到,我被那传教士永恒不变的微笑激得暴跳如雷,我发疯似的把便池砸了个粉碎,但是那些瓷砖依然纹丝不动。直到连传教士最后一丝耐心的微笑也消失殆尽。他打开卫生间的门扔下一句话就走了。他说你好好祈祷吧你离主还很远很远。
我走出卫生间的门,看见老板目光凶恶得看着我,他说回国以后我们要好好算这笔帐。
11
现在我依然孤独地躺在床上看这本翻得更烂了的书。正如意料的那样,我被公司解雇了。但是我想这件事对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我当然相信自己的眼睛。我坚信我能够破译另外两行密钥。也许有一天神之光会突然照亮我——就象那天在岩洞里突然出现来路不明的光亮一样,柔和而温暖。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走进来的是邻居家的女孩,一个傻头傻脑的中学生。她可以说是唯一进入我生活的异性。但是我实在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她常常把我的书借走又很长时间不还,等还来的时候早已面目全非了。看到一本书被她糟蹋得惨不忍睹的样子真不知道她是看书还是吃书——何况她的叔叔还是一个三流的作家,应当是我找她借书的。
但是已经晚了,她一眼就看见了我手上的书,意外地,她没有像平时那样和我争夺,而是捂着嘴一笑:怪,你也看这种书?我狠狠地白了她一眼,我说什么叫“这种书”告诉你吧这种书你未必看得懂!她哈哈大笑,笑声穿透了墙壁又迸射回来,她又捂肚子又揉腰的,末了儿,她才从断断续续的笑声中说我叔叔听见这话得美疯了,这本书是他写的。
我呆了,我挣扎着说这明明是一本译作嘛,你看原作者的名字是美国人叫约翰。金斯基。她听了这话笑得更厉害了,她说你真实个书呆子,难道名字不是人起的,我叔叔不但可以叫约翰。金斯基还能叫约翰。肯尼迪呢。我已经满头大汗我仍然坚持着我说但是那三行数字又是怎么回事,要知道我确实在离贝尔峡谷7英里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岩洞。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就停住了笑。她说你没事儿吧,你摸摸脑门儿发不发烧?告诉你吧那三行数字是我写的完全是信手瞎写的,你怎么会根据这种荒唐的东西找到什么岩洞呢?她还说些什么我就不记得了,反正说完她就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昏黄的灯光下。
我索性关了灯,掏出打火机,我好象又回到了那个有着巨型岩画的洞穴里。在淡青色的火苗里我可以做随意的想象,我想起码在这一刻我又能在没人打搅的时候看看鸟和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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