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ye_feng(人淡如菊)
整理人: sweetarain(2001-08-27 09:32: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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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
序
身边有一个念旧的女人，站在她身旁，觉得时光缓慢的流淌，数年的生活，对她来说，似未完的小说。有时候，瞧着她，既感动，又奈何。
她坚持要看那建筑物一分钟，固执的。要瞧遍了它的全貌，因为那是他的作品。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她轻盈的身影站在川流不息的街角，眼神中竟似还有恋慕。她自语：“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纪念日。”我说：“哦。” 他不是她的初恋，但一定是让她感到最遗憾的人。他们的故事，他们的结局，我以为大家都接受了，淡忘了；还以为时间催促每一个人忘记。但是她还是时时念着。邂逅他，认识他，使她感激和感恩。于是，无论如何记着他的好，追忆与他的共度。我想，有这样一个女子爱过他，真是个很有福气的男人。
许给她一分钟，我想不出任何句子来慰藉她。迎着她痴痴的眼眸，我想平凡的女人，平凡的人生，念旧是种奢侈。但这样的奢侈令人生变得可爱和有分量。
前尘前事，因多年后的回眸，有了美满。
（西天的云彩）
(一)初遇
7-11是香港的连锁便利店，广州各大街道都会有它的踪影。每次走过，我便会想起他。其实我们并不是在那里认识的，那只是我们认识的日子，好多年前那段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和他一起走过它的时候，我们都会相视而笑。
到了如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早已把那天的情景抛落在时间的荒野里？反正我没有，那天的情景，只要我想起，它就一直在那里。
我们是由一对情侣介绍认识的，介绍人的男方是他的小学同学，我大学同学的男朋友。她男朋友第一次见我后，便很积极地说要策划着相亲行动，他铁定他的小学同学一定会看上我，而他对他也充满着信心。我的同学就不太乐观，当时的我，追求者多得眼花缭乱。也许是他们两个意见不一，反正就有雷声没雨下地拖了差不多一年，才正式跟我们引见，日期就定在7月11号，地点是阳光会，事情是打网球。
我记得我当时剪了头发，我每次剪完头发的一周内都觉得自己惨遭毁容。我有迟到的习惯，加之前一天晚上我睡着很差。就象小学时代旅游前一晚上或者发成绩单前夕那样紧张，一晚醒几次，怕迟到，可是结果我还是迟到了。
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里热身了。三男一女，嘿嘿！就是说有两位男生我不认识的，一黑一白的，当时也不晓得那一个是他，只觉得两个都不是我所盼望的。我向他们点头为礼，我同学用倜侃的神情看着我，她自个儿不教我，挥挥手招了那个黑脸的过来，把我推给他，我就知道是他了。我很尴尬，呵呵，要是诅咒可以让别人死掉的话，我同学当场已死了好几回了。
他不高，173，瘦瘦的，皮肤有点黑但很健康的样子，象陈晓东，应该说他是一个非常耐看的男生。他在笑，有些腼腆，一副小男生模样。然后他尽忠职守地示范着每一个动作。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运动天分，记忆中体育好象从来没及格过，加之紧张，哪能打出什么好球，只有出丑的份了。我打了两把，觉得很没劲，我既发不出球，也接不到球，所以我很快地闪到一边，乘凉去了。当时那个白脸的男生也在那里，他递来一包饼干，我想起那个饼干的广告，然后我就笑着复述起来。嘻嘻~他告诉我他太太本来今天也来，不过临时没空。我一向这样子，对于一些无关人等，很快就跟别人熟络，典型的天秤座性格。一下子我们就畅谈甚欢了。
据说当时他对我很不满意，第一个原因，他同学之前描述我是个顶尖美人，但是他第一眼看到我，觉得我大有货不对版之嫌；第二个原因，他不知道那个男生已婚，他气愤着我当他是透明的；第三个原因，他说我当时打球动作就象用不粘锅抛蛋。
（二）等待
打完球以后我们在对面的润发渔港喝茶，白脸小生很知机地退场。
我们几个有着相同的童年经历，相同的生活，相同的兴趣，所以我们聊得很投机。我是个健谈平和的女子，我那天只是做回我自己，笑语盈盈地侃侃而谈。我说我小时候很爱养小动物，可是总是会中途夭折，每次我都哭呀哭的，搞得家里人都烦我。长大之后我就不养了，我害怕亲近的东西中途离场。他侧着头很认真的听，然后他若有所思的叹息：我也是呀！小时候在外婆家，养了一个小鹧鸪，每天放学都要看看它，每天都会去溜鸟。可是有一天回来，外婆递给了他一碗鹧鸪汤，他是哭着喝的，他笑着对我一再强调：我是哭着喝的啦！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轻轻地笑起来。
我们身边的情侣也在微笑，然后会心地帮我们去拿东西吃。可是他们一走开，我便心慌，一时间没做理会处。他也脸红了，大家都急着要找个话题来说说，缓和气氛。于是我们同时说话，我的脸涨得更红了。然后还是他先问我：“你暑假里会到哪里玩？”。我说单位组织去井冈山学习，我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想去海南岛，因为那是我一个好朋友的家乡。他哦了一声，过了半晌，他才低低地说，我也很想去海南。我呵呵笑了两声，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我们的朋友及时回来了。他却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说他假期里跟教授去珠海的**岛做一个项目，他狠狠地描述了那里的阳光海滩。一时间我们都兴致高昂，他说等我从井冈山回来后我们四个一起去玩。他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我，我心中透过一股的暖流，我说好，可是头却低下来了。
那个下午晃眼便过。临别，在门口，我们都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始终没有给我电话号码，我当然也不会问他。他们两个男生在那里嘀咕，我于是跟我好朋友说：“我走了！”。我微笑着向他们笑了笑，他们也向点了点头，可是他却没有说要送我，于是我便转身。从酒家到车站只需要3分钟，可是我暗暗盼望着，他忽然从后面追上来。可是他最终没有。
之后我去井冈山，我只去了几天，但我却觉得那几天过得很漫长，我天天等着回来跟他相逢。回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是怎么地想念广州这个城市？！我以前从来没觉得这样想念广州，当车子开过阳光会的时候，我才明白，有想念和被想念会令一个地方存在强烈的吸力。可是回来后的几天，他们一个也没跟我打电话，我几乎认为那天我感受到的是错觉了。
呵呵，你们看了一定觉得我这个女孩子真是容易到手吧?
我看是时候说说他了，一厢情愿的爱情的故事会让人压抑的。：）
其实他那两天回顾跟我相处时的种种情形，兴奋得睡不好。他对他的同学说，原来她真是很好的哦！唉，现在我侧头想，也能看到他当时稚气的表情，由衷的眼神。我问他我有什么好的时候，他告诉我我当天的表情实在太生动了，他说我是个很有灵气的女子，尤其是抿嘴托腮，低头浅笑的一瞬。他说他那天便想追将上来送我，可是始终没有勇气。还有当天晚上便跟我打电话了，可是他记错了一个号码，打将过去说没有这个人，于是他又马上打给我们的介绍人。呵呵，我想那对介绍人嘛，应该最不称职的两个人了。他竟然跟他说这个女孩子太多人追了，你还是慢慢来！
于是我们便各自在等待中渡过了漫长的两周。
(三）约会
我总是在想，人在一生中，那样的恋爱能且只能有一回，在自己看来，总有些神奇的味道，仿佛一切发生在枫丹白露岛上。
那一天我的电脑坏掉了，我头一个想起的人就是他。我真是高兴，我的电脑坏得真是好，我想我可以找到理由再见到他了。很傻是不是？于是我就CALL了他，一会他就复过来了。他的宿舍在8楼，当时他猜到我的电话了，他几乎是半跳半跑地跑下来的，可是他到最后的时候慢下来，他说不想让我觉得他那样的紧张我。
我大致地跟他说了情况。他是念建筑设计的，我要他弄电脑其实真是牵强，可是他却显得那样的义不容辞，仿佛坏的是他家的电脑。我笑了，我问他上星期六有没有回家，他说没有。我就说真是可惜，因为这周六本港台播了中山美穗的＜情书＞。话音刚落，他便用日文说：“藤井树”！他说他之前看过了，这是他看过最好的一部电影。后来再说些什么我是忘记了，我只记得那天晚上流淌着温柔的心情。
又一个星期六，我没有出去，整天在屋里窜来窜去，弹琴没弹好，看书没看安稳，吃饭也没有吃出个味来。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满房间，我爬在床上，托着腮，呆呆地望着电话的数字键，这样的动作我已持续了不知道多久，才拿起了话筒，好象被发现作坏事一样，马上又放下了，然后再拿起，迅速地拨了前面七个数字，可是却没有勇气按最后的那个。如是，也不知道过到什么时候。终于，我对着我的那个迷你电话，喃喃地说：“要是我数到十，你到过来，我便约会你！”。于是真的，我心中一个一个地数，1、2、3......9，电话铃响了，果然是他!当时我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冥冥中可有神迹？到了今天我仍旧惊讶当天的巧使，敢情那天天让他听到了我的心声。
他说出去跟哥哥踢足球，刚回来，然后他说了很多很多话，记得我当时不语，手拨弄着枕头的花边，他还在说着话，我仿佛也没听见，我忽然插了一句：“我觉得闷闷的，明天我想出去走一走!”。其实那一天里，我们都只想说这一句，可是是我说了。他马上问：“那去哪呢？”。我说我想看<风云>，想去图书馆。他定了时间地点，然后我们就挂了电话，我们都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年长的人看了可能会笑，制造约会也需要这样来一番心理斗争，确实搞笑是吧？!
写到这里，我叹了口气，热泪盈眶。真想问他一句：“那花一样的年华中，你与我相遇，那水一样透明的感情，你可曾再遇到？”。
第二天是星期天，早上10点，我们约在市二宫的巨人快餐厅。我早了15分钟到，我坐在巨人中等他，‘巨人’好象四面都是玻璃吧？我只觉得我坐的那个位置，可以在各个方位观察到他的到来。15分钟想来很短，可是我却觉得那么长久，我一会嫌自己今天没另外一套衣服，一会埋怨自己没有好好化化妆，一会拼命想着他的模样，我对于见过一次的人，总是记不起他的模样，无论我怎么想要记起，却总是力不从心，越想记起，却越是记不起。
终于他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早上要陪父母喝早茶，挺急的，打了摩托过来。我们都很紧张，你们都年轻着，年轻过，你们应该可想象到在那个时候的恋爱，总是那样笨拙的。我们都显得有些不太自然，我觉得自己在跟桌面说话的时间远比对他说得多，乱七八糟的，说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大约他是说他小时候就常来市二宫但后来也没常来之类的吧。
然后出来后我们买了票，两点半的。他问我想吃什么？其实我怎么晓得河南有什么好吃的？我这个人，对生活的要求并不太高，而且我们那时候都挺穷的，于是我就说我想吃‘美心’快餐。于是我们便徒步走过去。我当时已经工作，当老师。我絮絮地跟他说起自己的一些经历。我告诉他我初中的时候虽然成绩很好，但是因为家里的缘故，我报了中专。后来一边工作一边进修十分的辛苦。并且我老是因为自己没有正式地上过大学而介怀，以致到了现在，我特别喜欢成绩好的人。他侧过头，笑着说：“那我就不必谦虚了，我之前在省实每一年几乎都考全级第一，只可惜高考的时候发挥得不怎么好!本来大家还期待着我考个900分”。我笑了，从心中笑出来的，在我眼中，周遭一切都泛起光彩，那一瞬，仿在云端。其实那是我第二次恋爱，只是，他却是第一个让我知道什么是恋爱的人。
从江南大道北到江南西路口，我前几天坐车的时候发现原来居然有三个站，我吓了一跳。因为我一直以为很近的，因为那一天，我们一起走过，好象也只是那么一瞬便到了。
那天晚上，他送我到越秀公园，走过天桥的时候，我说不用送了，他说要的!我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没有送。他说他本想送的，只是他这个人没有多大的勇气，之后他后悔了那么久。他说他以后每一次都会送我了，再不会让我一个人走开。
我总在想，要是我再记起这一切我会写得那么激动，可是奇怪的是，我在平静记述，我不会煽情，只是软软的心情却慢慢地淡出，也许我已经老去。
这天是7月26号，那一天，他穿的是白色的恤衫，黑色的西裤，而我穿的是鹅黄色的雪纺衣，黑色的长裙。
（四）相恋
我们的恋爱发生在夏天。他在念书，我在教书，我们都在放暑假，那些美丽的日子，我与他度过。我们常去图书馆，去电影院，那时候我们才发现原来电影上的是那样的慢。记得那一句情人卡比赛的冠军辞：‘你在的时候，你是一切；你不在的时候，一切是你。’，所以他每一次约我，总是问：“什么时候你是一切？”。
虽然我们都知道对方心意了，可是真正明朗是后来的一天，那一天，在北京路的‘金筷子’，我们面对面地坐着。我是个很刁钻的女生，我总是喜欢问他过去的恋爱，他说了我生气，要是他不说我更生气，最终都是生气。那天我第一次问了，他便说了，我怔怔地听着，心却慢慢地瑟缩着，退到一个冰冷的角落中。其实我当时几乎想哭了，恋爱中的人，总是喜欢怀疑真实的东西。我在那里掰着纸巾，说着说着，他忽然一手放在我手上，问我：“你生气了？”。我一跳，笑着说没有呢!心中却透过一阵暖流。直到出了金筷子，我们也没有放开手。在广百的门口，我很得意地，俏皮地说：“是你先抓住我的手的，这一辈子你也不能后悔了!”。他笑了，一脸的坚定。当时我们都以为自己抓住了全世界，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吧!自己所爱的人刚巧也爱自己，想来只是一件极普通的事情，但对于身当其境的人，却好象是千载难逢的巧合。难道不是吗？那一瞬，全世界的人你都不喜欢，你偏偏只喜欢了眼前的这个人，在时间和空间的交叉点上，彼此的心同频共颤，又该包含了多少个偶然呢？太幸福的人又总是不太信任真的可以得到幸福，我老是怀疑他喜欢我是一时糊涂的事情，所以我总是爱问他是不是真的爱我？一个人经历太剧烈的欢乐和悲哀，相同之处，便是要远离人群以确认这一切，这句话是谁说的，忘记了，只记得当时的情景确实如此。
那个夏天，我一生难忘。我们总是那样的忙碌，在顺德，在肇庆，在研二，在穗香，在流花湖畔徜徉。每天我们都要打好长好长的电话。华工刚开了校园卡，他每天在楼梯的转角处站着跟我打电话，一站就是一个小时以上，最长试过四个小时，他是研二有名的电话大王。而他总是以我为傲，漂亮真是好，我总觉得漂亮，只有在你有喜欢的人的时候才显得有意义。
那时候我们真穷呵，恋爱的时候总有些寒酸，我记得那个时候，倾盆大雨的，却无处归身，也着实彷徨，我们每一餐都得计算，真的!除了爱情之外，我们什么也没有。可是我们却有自己的目标，如今我想我们都拥有的会比以前多一些，房子啦，学位啦，金钱啦，唉~~此刻不知道他过得可好？只是无论如此，我在在没有以前快乐。不是吗？因为有了这些东西的时候，却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人的一生中，最重要的又将会是什么呢？在什么都不缺的今天，我醉心于深宵追忆，每一个细节，都如昨天发生的一样来得清晰，转眸间，眼泪汨汨而来，我叹息一声，我爱他，我真是爱他，到了如今，我居然还爱他，没什么比我还爱他更让人沮丧和可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记得那个肇庆的音乐喷泉？为什么要记起流花湖畔雨后的那株树？为什么要记得<甜蜜蜜>？为什么要记得第一次吵架之后他买的那把伞？为什么要记得顺德的渡假村？为什么要记得在越秀公园当穿山甲？为什么要记得第一次家访？为什么？为什么？走得最快的，往往是那些快乐的时光？为什么人非得要在回首时，才发现自己最想得到的，是自己早早抛弃的呢？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在华工的林荫道上度过的，人总是那样子，对于熟悉的，总是要刻骨铭心地怀念，然而可能在当时，为什么却又要觉得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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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着风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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