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uangpudongmei(真水无香)
整理人: becky_lang(2002-08-28 23:26:4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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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永远在一起，可以么？”
情人节的早晨，我的信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张蓝色的卡片，上面是你那银灰色的字迹：“和你永远在一起，可以么？”
我可以想象你的表情，那一定是一副很诚恳的样子。我甚至可以看见你的眸子中闪动着的那种欲言又止的光芒。
卡片上的蓝色是那种很完美的深蓝色，沉着的，带着一丝忧郁的，让我想到那个时候海的颜色。我爱着蓝色，因为爱着你，因为你爱着蓝色；而你，却是因为我爱着蓝色才执着地欣赏着我的。这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悲哀么？
我是爱着你的，从以前到现在甚至到未来——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我不能够忘记以前的事，那是我爱上你的原因，却也同样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原因。
风好大，直闯进走廊里来，吹乱了那一头为你剪断了的短发。
我走到外面的空地上，一个人立在风里听着远方传来的声音，那似乎是情人节快乐的声响，鼓动着灵魂。
我松开手，那蓝色的卡片就被风卷着，飞扬起来，盘旋着，翻动着，向着那遥远的天际飞去了，离开我的世界，就像当时的你一样……
那个时候大概是极容易忧郁，容易被打动的年纪。仿佛一切都是清澈的蓝色的。
似乎是在一个午后，阳光很温和，暖暖地微笑着，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我一个人屈腿坐在校园的草地上，嗅到青草和阳光的香味。
一直都习惯了一个人，很安静地按着自己的步子过自己的生活。我时常这么想：一个人也可以很快乐的，我快乐着。
于是，为了证明我的快乐，我用力地微笑起来，并且越笑越厉害，却忘记了当初笑的原因。
一只篮球掉到草地上，发出闷闷地“噗”的一声。我抬起头，看见你背光站着，穿着白色的T恤和灰色的运动短裤。
你很快乐么？
你问我。你的眸子是深咖啡色的，闪动着一种不解的光芒。
我站起来，将篮球递给你，微笑着点点头。
为什么？
你问我的时候眼睛里是一种疑惑的神色——从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们注定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因为快乐不需要理由。
我看到一滴汗珠从你的额角滑落，闪闪发光，晶莹剔透，可却让我觉得像是——一滴泪珠。
是的，快乐不需要理由。
你也笑了，笑容舒展而又温柔，那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笑容之一。
那么，我可以同你一起快乐么？莫名其妙地快乐着？
你将球掂在手里玩，双目却紧紧盯着我的脸。
只要快乐，就无所谓和谁在一起。
我回答，转身想离开你的视线。因为我不想在你干净的眸子里迷失了自己——关于你的事情我知道一点，我不会是你想要的。
你知道么？
你在身后大声地喊，我却只能将步伐迈地更坚定，不允许自己回头，更不要你打乱我的生活。
你有蓝色的气质，我最喜欢的蓝色的气质——深蓝色的。
你所谓的“蓝色的气质”让我心惊。
就在那个瞬间，我知道我先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从此爱上了蓝色，爱上了那具有我的气质的蓝色……
每次看见你，你的身边总会有风情各异的美丽的女孩子。她们看着你的眼神几乎是充满了崇拜与爱慕的，它们对你总是仰视——不仅仅是身高的原因。
而你的表情总是那么淡淡的，似笑非笑，带着一种随意的神态——类似“浪子”的气质。
那样的时候，我总会低着头，想从你们的面前溜过，不愿让气氛转瞬变得尴尬。
可是，你每次都会在很远的地方就冲着我露齿微笑，然后不顾身边的美女向我招手，大声地叫我的名字，蔚！
于是，我只能停下来，迎着你的目光，扬出笑脸，看着你和身边的女孩来到我的面前。我没有做出其他选择的余地。若我是不停下来，你就会更大声地喊我，像是要让整个校园都听见。而更重要的是，我愿意你这么做。
这是我们系的才女，蔚。
你一直这样介绍我，带着那种暖人心的微笑。你将我介绍给那些女孩子，却从不在我面前提到她们。
然后，你就会笑着向她们道歉说，有些事正巧要找我，先告辞了。
那些女孩通常会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不可一世地昂着头离开我们的视线。
走吧，我们去晒太阳。
你的口气从来都那么温和，却带着一种我无力抗拒的力量。
我们时常会坐到校园的草地上，只是静静地坐着，不顾有没有太阳，打发掉剩下的休息时光。
而校园中也开始流传起关于我们的种种猜测，可我们始终都不愿去解释或澄清什么。我们的关系是很单纯的，那时的我这样以为。也正是由于这样的信念，我可以坦然地走过那段时光。在那段日子里，除了你，也只有邻班的柯能和我交流。
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直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异常的温暖。
我也一直以为只要和你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关系，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没有一件事一个人可以永远不变，我是明白的。只是从来不愿去想而已。
某一个午后，当我又一如既往地在校园里散步的时候，看见了你。你的身边走着晶——那个虽然有着天使般笑容却总是一脸冷漠的“冰霜美人”。
那时的情形是从未有过的，你很快乐地微笑着，低头看她，而她则抿着嘴，还是那种漠然的表情。
我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就此改变。有一种锥心的痛感弥布全身。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已失去了自己的步伐、节奏——也许早在那次草地上的相遇时我就已不是之前的那个我了。
我在不远处看着你们，心里知道你这次是不会看见我了。可是却仍然期盼看见你明朗的微笑，听见你叫我，蔚！
是你在喊我么？！我一时竟有些恍惚，心也跟着停了一拍。可转回神看见的却是柯。
噢，我说，强自镇定了一下，是你啊……
蔚，你看起来脸色很差，不舒服么？
他关切的眼神，正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而你却又拉起了她的柔荑。
不，不，没什么，大概是太累了罢……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只想大哭一场。
他的神色放松了许多，犹豫着递过来一只包装地极精致的盒子。
请你收下它。
他看着我，一脸的诚挚。
可是我的心却更难控制了，因为看见你也将一只漂亮的盒子交到她的手中。你的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异常的温柔。
我木木地接过盒子，定定地看着你们，下意识地问，是，什么……
情人节的巧克力。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再度看了我一眼。
情人节？！是的，今天是情人节。我笑起来，上天是在同我开玩笑么？我怔怔地看着你们，笑容大概是无力而又悲哀的。
对面的晶拆开你给的盒子，我可以清楚地看见里面躺着的巧克力。意识在这一刻已完全消失了，我的视线中只有她手中的那盒巧克力。
而她则仍是一脸的冰霜，将盒子塞回你的怀中，转身将要离开。
也就是在那个刹那，晶的目光在我们这里凝结，焦点则是柯的身影。她的手一下子松开了，那盒巧克力“啪”地摔到地上，你们的脸都那么苍白。
柯！
晶用颤抖的声音喊到。
柯回过头，正看见晶同你在一起，也看见了那盒掉在地上的巧克力。
而同时，你也以讶异的目光看着我。那目光里还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绪。
晶哭了。泪水一颗颗地坠落。
然而，谁也没有动，时间和空间就在这一瞬定格——我们互相望着，隔着遥远的距离——直到她跑着离开我们的视线，空气中弥布着一种咸咸的味道。
柯喊着她的名字，也随之离开我们的世界。剩下的只是我们和两块巧克力而已。
手里的巧克力已经开始溶化了，我这样觉得……
就在那个情人节的下午我们跷了课去看海。
黄昏的太阳是橙红色的，在海平面的上面发散着最后的一些余辉。
我们坐在沙滩上，谁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大海。
海水出奇地蓝，完美的深海蓝色荡漾着浓浓的忧郁和哀伤。
夕阳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了，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却下来了，有股透心的寒意肆无忌惮地袭来。
我有许多事想问，关于你手里那盒碎了的巧克力，关于她的眼泪，关于……可是，还是不要问了。因为一定是没有答案的。
你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巧克力，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想吃巧克力么？
我看了你一眼，心中满是哀愁，那碎了的巧克力是永远地碎了啊。
你看见了我的沉默，随意地笑了起来。
刚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巧克力只是巧克力而已。
我看着你的眼睛，那深邃的咖啡色的眸子是那么样的透明，什么也看不出来。我缓缓地摇头，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可是，我不可以哭。因为我答应过我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不管和谁在一起，都要快快乐乐的，决不可以让自己软弱哭泣。
我站起来，迎着海风，走向大海，站在水沙接壤的地方，用力抡起手臂，将他给的巧克力扔进了大海里。它在海面上浮了一下，继而被翻卷的波涛吞噬了，消失在深蓝色的忧郁里。
吃吧！这可是情人节的巧克力啊。
你走到我的身边，看着那天边的残日，看着翻搅着的大海，迎着海风对我说。
我笑了。那是一种极为模糊的情绪。为什么笑？我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咬了你递来的巧克力，也在你的手指上留下了浅红色的小牙印。
你大笑起来，笑颜被夕阳的橙红色染红了，有一种放肆的暖意。
你最喜欢什么颜色？
你捡起一颗石子扔进大海时，这样问我。
我看着你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落寞，那是一种也许你永远也无法了解的情绪。
蓝色，深深的海蓝色。
我回答。
我就知道的。
你说。笑容又回复了以往那种令我心动的暖意。
因为你有蓝色的气质。一开始我就知道，没有人比你更配蓝色了——至少在我认识的人里再没有第二个了。
你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是沉沉的，带着些沙哑。
我没有任何表示地听着你的话，想着那种你所谓的“海蓝色的气质”。
因为你有蓝色的气质，所以我很执着地欣赏着你。
你用惯有的温柔目光看着我，却让我想到了你刚才看她的眼神。
我撇撇唇角，发现了你用的那个词“欣赏”——只是欣赏而已么？
海风吹着，我长长的头发飞扬起来，纷纷扰扰的纠缠着。
你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触到了我细细的发丝。我的心荡漾起来了。
夕阳几乎已全没入海平线以下了。天更冷了。
你脱下外套，理所当然地披在了我的肩上。
我抬头看你。你的脸上是一副极为诚挚的表情，眸子里闪着那种欲言又止的光芒。
怎么了？
我抬眉，以眼神问你。
和你永远在一起，可以么？
你轻轻地问，目光锁定在大海的尽头。
我的心几乎要飞出喉咙口了。于是哽咽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喊着，可以，可以啊！
这呐喊只有自己听得见。
可是，你笑了，是无邪的笑，你说，可别当真啊！我是开玩笑呢。你看，我是不是恢复了？
我的泪水不住地涌出眼眶，感觉冷地发抖，身体不停地颤抖起来。我死命地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手足无措地看着我，然后双手握住我的肩膀，紧紧地握着，慌张地问，蔚，你怎么了！怎么了？！
我摇摇头，挣开你的掌控，却早已泣不成声，转过身，飞奔着离开。感觉你的外套飘落肩头。
蔚——我听见你的声音在风中飘散，那么那么的远，不在我的世界里……
那是我大学时代最后的情人节。那以后，你没了音讯；而我成了柯的女友；晶则远走异乡再也没有回过头。
大学毕业到现在已是第三个年头了，在这个情人节，也就是今天下午，我就要成为他的妻了。
而此时，多年杳无音讯的你却玩笑般地送来了这张蓝色的情人卡。
我还是爱着蓝色，也爱着那个飘忽不定的你。然而，这一切对我已没有太大的意义了。我曾经想，要是在那个情人节的黄昏，你认真地对我说那句“和你永远在一起，可以么？”
一切也许就会不同了。But something we can not change.可现在还有什么意义呢？Every thing is different.我涩涩地笑起来，看着那张卡片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心中是无以复加的沉重和感伤，却没有一滴泪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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