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cesnow1216(拒绝溶化的冰)
整理人: icesnow1216(2001-08-16 10:28:1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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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飞升的汽球
中环某座商业大厦二楼的一间香薰店，陈设了各式各样的香薰精油，香薰蜡烛，香薰器皿和香草植物图片。
Athena闭着双眼试闻一种香薰，幽冷的脸上扫着淡淡的胭脂，眉宇之间散发着像茉莉花一样的飘逸傲气。Atnena试闻了一刻之后若有感觉，放下又加上几滴另一种香薰精油，再放到鼻上试闻。
香薰店内的女学员都集中精神望着Atnena。女学员形形式式，有女学生，化妆小姐，女强人，富有太太等，当中包括徐娘半老的董夫人，四十未嫁的女秘书阿Cat和游手好闲的太太阿May。
Athena满意地把调校好的香薰递给其中一个女学员，问："什么味道？"
女学员闻一闻，想了一刻说："很香，很舒服，好像是地中海风情。"其他女学员也抢着去闻。
Athena满意地点点头："科学家说这个世界上大概有四十万种气味，好闻和不好闻的各占一半，而我们人类可以分辨出来的气味大概有一万种以上……。最近欧洲医学界提倡Aromatherapy（香薰治疗法），就是利用气味来治疗各种心理和生理疾病。什么叫做香薰治疗？就是利用天然植物提炼出来的精油所散发出来的芬香气味，透过按摩，外敷，沐浴和薰香到达我们身体的神经系统，籍此改变一个人的情绪状态。香薰治疗还可以保养皮肤，调理新陈代谢。你们知不知道一公斤的薰衣草精油至少需要八百万株薰衣草才可以提炼出来，所以非常珍贵……"
下班时候，Athena关上店铺，带上镭射唱片机的耳塞，世界忽然变得没有了声音。
她踏上行人自动电梯向Soho区归家方向而上，双手交叉胸前，头有点侧，没有视线，没有动作，像电梯上的一个橱窗女郎，跟她前前后后站着的那些表情多多，下了班，兴高采烈赶着去玩的下班族有天渊之别。
自动电梯经过密密麻麻，伸手可及的住宅窗户。某个窗户内，一对外国男女在窗下缠绵，嬉春逐浪，Athena黯然而过。
自动电梯旁边的楼梯级偶而有几个佻皮的女学生追逐而下，却听不见她们的嬉戏声。
Athena到洗衣店取过衣服，经过天桥底时，忽然看见一个气球不知从什么地方升起，驻足凝望。气球不停地飘升，飘过无数大厦、无数楼房，有时碰在大厦的玻璃幕墙，有时又撞上住宅的窗户……。最后绕过高空中的一台天秤，然后向着雪蓝的天空，摇曵飞升。
Athena依然凝望着，望得遥不可及，像思索着什么似的……
Athena抱着一袋衣服再出现在行人电梯上，手上多了一个气球。她在自动电梯上经过Soho区几间外国特色的餐厅门口，门口站着一班外国人，手捧着啤酒，已经在Happy Hour了，只见他们笑容满脸，但却听不见他们的欢笑声。在笑容满脸的表情后面，Athena拿着气球黯然而过。
Athena终于回到附近一座正在装修翻新的小唐楼，几个装修工人正下班离去，与Athena擦身而过。有工人回头向她吹口哨，Athena视而无睹，一脸漠然的径自上楼。
晚上，一屋宁静幽暗，Athena在家吃即食面当作晚餐，眼泪忽然从清冷的脸上掉下来，叮叮当当的滴在一杯清水之上，发出点点滴滴凄迷之声，良久不散。杯上的清水渐渐被眼泪滴至满泻。
Athena洗碗后泡香薰浴，然后入房关灯上床，开电视，带上眼罩准备睡觉，忽然瞥见绑在窗前的那个气球。Athena上前，拿起一支笔，在气球上写了"我很想念你"几个字，推开窗，让气球飞上天空。
气球穿过层层透光的窗户，向着满布繁星的夜空，摇摇飞升。
黄昏时候，Athena关上香薰店铺，步上上山的行人自动电梯。一群女学生在楼梯级追逐而下。Athena在洗衣店取衣服，然后买了一个气球，在小唐楼又与装修工人擦身而过。
晚上，Athena仍在家吃即食面，眼泪又滴满了一杯清水。
然后泡香薰浴，开着电视带上眼罩睡觉。忽而又醒来，在气球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推开窗，让气球飞上天空。
一切都是同样，重复。
又一个晚上，窗外风雨交加，Athena洗完碗，准备洗澡。
她将薰衣草的精油滴在浴缸里，又将薰衣草的干花散满浴缸，然后慢慢躺下。闭上眼睛，渐渐把头埋在水里。水里的Athena样貌有点变形，没有动作，没有呼吸，像个没生命的人。
Athena躺在水中轻微地浮浮沉沉，空洞而无声。闭了眼睛，沉在水底下的Athena开始哭泣流泪，泪珠一颗一颗的涌出水面。
天台上，突然有一白色庞然大物，穿过檐蓬，跌了下来，发出隆然巨响。水花四溅，尘土飞扬，把Athena在水里的世界彻底震动。Athena从水里惊醒过来，穿上衣服走上天台，飞灰湮灭之中发现一只人状、有翅膀、满身泥泞的白色怪物躺在地上，不省人事。Athena惊慌之余，立即奔往楼下想打电话报警，却不知电话放在何处，想必很久没有使用了。四处搜寻，终于在一个柜内找到了已拔了线的电话。
Athena插上电话线后立即打电话报警："喂，警察局？这里是中环太子台一号五楼，刚才有只好像……好像人那么大的白色怪物跌在我家天台，你快叫人来看一下……。"
警员："小姐，镇定点，是不是非法入境者？"
Athena："看上去不像，他很难看、很恐怖，全身白色而且湿湿的，背脊还好像有一对翅膀……"
警员越听越不对劲："什么？全身白色而且湿湿的，背脊还好像有一对翅膀……好了，好了，小姐，你不用怕，我们立刻找一队全身黑色，背脊都有翅膀的飞虎队来，你不要想那么多，外面风雨交加，早点睡吧。"
Athena无奈，只好再打电话给女朋友。
"喂，Margie……，改了电话？……"
再打另一个电话："喂，Dora……，去了日本，什么时候去的？……什么，半年前？"
又再打另一个电话："喂，姐姐，你现在在哪里？……在多伦多？什么？你已经移民一年！"声音开始沙哑。
姐姐："……哭什么，你还哭不够吗，我们找你找了一年，电话又不听……"
Athena将手上的电话挂上，正想放声大哭之际，决定还是再上去看清楚。
天台上，Athena拿着电筒走上前想把白色怪物看清楚，突然看见白色怪物微微张开血红的眼睛望着自己，她受不了，惊叫一声丢下电筒直奔楼下，大力关上房门。
翌日，下班后，Athena急急忙忙关上店铺。
行色匆匆走上行人自动电梯。
Athena取过衣服后，急急离去。从超级市场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枝烧烤用的叉。
经过天桥时，Athena没有忘记买一个气球。
返回小唐楼的时候，几乎把装修工人撞倒。
晚上，Athena在家的天台，她拿着一枝叉戳着笼里面的白色怪物："你说，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人不像人，白鸽不像白鸽，你以为粘一对翅膀上去就可以骗过我……"说着不断用叉指着他。
瑟缩在笼内的白色怪物突然瞪大眼睛望着Athena，她有点害怕："你怎样都不肯说，你有种，等一下你就知道厉害。"
说完走下楼提着一壶热开水上来，走向白色怪物，然后用热水浇向他双翼，白色怪物大声咆哮，叫声奇特怪诞，声浪震天，吓得Athena直奔下楼，只听见大力的关门声。
第三晚，在家一边吃即食面的时候，一边想着白色怪物，忽然慈悲地拿了一些面包和一杯眼泪水上天台。
天台上，白色怪物没有吃面包，却喝下了那杯眼泪水，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Athena趁机问他到底是何方怪物："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白色怪物终于开口说话："我是天使。"
"天使？你骗我三岁小孩吗？这个世界哪有天使？"
"有，我就是啊！"
"天使？天使不是全身雪白，好像白鸽那样的吗？怎会好像你怎么肮脏，就好像一只……鸡一样？"
"我真的是天使，不是鸡。"
"那天使为什么会跌在我的天台？"
"那天晚上风雨交加，我在上面飞的时候，不小心被雨打了下来。"
Athena听了更觉荒谬："相信你的便是白痴，你越说越夸张，既然这样，好，我现在放了你，你飞给我看看我就相信你。"
天使拍一拍翅膀说："现在不可以飞。"
"你说你是天使？为什么不可以飞？"
"我的翅膀受了伤，所以不能飞。"
"那你什么时候才可以飞？"
"你有没有红药水？"
Athena在家中的沙发上为天使受伤的翅膀涂上红药水，天使不时叫痛。
"你复原了就可以飞回天堂？"
"是，不过还要等天堂的圣门打开。"
"什么门？"
"圣门，就好像你家里的门一样。"说罢指着Athena家的门。
"那什么时候打开？"
"不清楚。"
"不清楚？那你想一直留在这里吗？你以为我有多余的米饭钱养你吗？"
"我不用吃饭的，只要给点爱心，我就会饱啦。"
"爱心？难怪刚才给你面包不吃，只懂得笑。我告诉你，我对你是不会有爱心的，你一定饿死。"
"那你可以带我出去找啊！"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明天最好离开，如果不走的话，我就找警察捉你回去做研究。"Athena说完马上关门进房。
夜深，天使抱膝蹲在厅中的沙发上，将背上的翅膀缩小，正想休息的时候，Athena忽然推开房门出来，手上拿着一个气球，望着天使，以非常认真的口吻说："喂，你是不是真的有天会返回天堂？"
"是啊，干什么？"
"如果我让你留在这里，你可不可以替我带一些东西回去？"
天使虽然不大明白Athena的用意，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带什么？"
"你不用管。"
Athena正满意地准备返回房间之际，忽然好像有所发现："咦，你的翅膀呢？"
天使耸耸肩："在这里。"然后将背上的小翼忽然像大鹏展翅般弹出来。
Athena惨叫一声，大力关门。
早上，Athena从房门走出来，赫然发现天使穿上了衣服，样貌还长得很俊朗。
Athena上前看清楚他所穿的衣服。
"你在哪里找到衣服穿的？"
"在你这里啊！"
Athena大发雷霆："你乱拿我的东西？"
天使："难道不穿衣服吗？"
"天堂我就不知道，但地球这个世界是没有免费午餐的，你要留在这里就要付出代价，看你的样子都应该可以干点事。"
Athena找来一对旧皮鞋，叫天使穿上。天使第一次穿上皮鞋，感觉新鲜又有趣，不停在屋内蹦蹦跳跳。
Athena开门出去，天使问："去哪里？"
"上班呀，还不走？"
"上班？"
一对旧皮鞋踏上下山的行人自动电梯。旧皮鞋的前前后后站满了很多不同款式的鞋，每对鞋的主人都在说些不同的话。
旧皮鞋蹦蹦跳跳上前了几步，碰上了一对女装鞋和一对女童鞋。
"趁有空，练习一下踢腿吧。"女装鞋温情地说。
"好啊。"女童鞋回应。
女童鞋开始做出芭蕾舞的动作，旧皮鞋在后面跟着做。女童鞋的动作难度越来越高，旧皮鞋跟在后面，方寸大乱。
女装鞋若有所觉，突然拉女童鞋急步离去："快点走，那人神经病。"
旧皮鞋忽然又看见前面有几对彩色缤纷的高跟鞋站在一起，立即走过去。
高跟鞋A："昨晚你High到几点？有没有去他那里过夜？"
高跟鞋B："当然没有，他来了我那里过夜。"
高跟鞋C："真的吗？那你们有没……"
高跟鞋B："不只这样，还玩……"
高跟鞋B有所发现，突然回头："喂，你是谁，干吗鬼鬼祟祟偷听我们说话？"
几对高跟鞋一起踏向旧皮鞋，一把女声把旧皮鞋唤回来。
旧皮鞋只好走回一对恶形恶相的黑色女装长靴身边。
"喂，你不用那么猖狂吧！"
"我今天早上没有吃早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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