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hendixl(追日)
整理人: dannylu(2001-08-15 11:31:3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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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之朝拜莫高
在莫高窟外边的小摊上买了一串驼铃，走一步就“呤呤”的响。路边的树绿得象要滴油。雨润如酥，耳边的驼铃声渐渐迷失了年代。
导游领我们走进第一个洞的时候，我有些紧张。走进黑乎乎的洞窟，却发觉根本看不清楚——天光完全无法进入这么深的洞。我拧亮了手电，趴在沿壁的玻璃上，用我千来度的眼睛一点一点搜索千百年前的缤纷色彩。微弱的光线下，流云飞袖无不细致传神，满满四壁和天花都象在微笑，在歌唱，在舞蹈，在播撒花瓣。
我看得很辛苦。洞里的空气让人窒息。而对面的菩萨们却闭目含笑，象是禅坐入定，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不闻不问。
随着人流从一个洞流向另一个洞，时不时有人和导游讨论关于佛教关于雕塑关于壁画关于历史，我静静听两句就会走开。虽然有很多是我感兴趣的内容，我也自有些看法，这时却不由得要噤声。对于太美的东西，我的反应总是这样。我总觉得，把心血交出来的那种诚只有用同等的诚才可以换的，口舌之间道尽此中境况的本事我自认没有。而太多的题外话就是不敬了。
我只有惊叹。一盏盏的油灯如何引导这一切？你看那些飞天，那些菩萨，他们脸上的表情这样专注，心无旁骛，还有那尊卧佛。
涅 的释迦牟尼应已只是一具躯壳，而眼前雕塑的这具，却仿佛与天地同眠一般。你知道它永远不会醒来，可它又这样富有生命，它好象只是在睡，可它的酣睡如此沉静，让你相信这一睡是永远，它那样充分地体现了生命的圆满和美丽，仿佛诉说一个充满苦难，但每一步又如此充实，以至于苦难就等同于最美的生命过程。在它的眉宇间看到的不是不屈，不是抗争，不是退却懦弱，甚至不仅仅是慈祥和安然，它是包容，也许就是佛家所讲具足。站佛、坐佛，眉间都有轻愁，这一回，佛涅 了，他便淡淡一笑，宛如拈花。
那些遥远年代里的工匠，如果不是懂了佛的真谛，如何塑得出这样的佛？大约就如佛穷其一生要洞悉生命的奥秘，如干将莫邪纵身跃入铸剑的炉火，他们将生命合在油灯里，静静地烧，才终于冶出这满山的辉煌色彩来。那么到底是他们成就了佛，还是佛成就了他们？
在莫高窟开放的最大坐佛面前，我发了好一会的呆。我想起路遥、李白、邓稼先。。。。。。突然间发现，生命的善良和坚韧走到极致大约就是美就是艺术就是大解脱。有一刻我竟想把自己埋在莫高。光线更暗了，身后的门吱吱扭扭的响。我楞了一下，——导游在关门了！在听到钥匙的响声时才知道大叫了一声。出来后导游笑笑说，黑乎乎的，也看不着，说过几遍了，走了，这么小的洞，你居然会听不到。眼睛里的笑却是认同，聊聊才知道他竟是敦煌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在这里呆了好多年了，第一次来时也跟我一样差点给锁在了洞里。我说惭愧，你是懂的，我只是发呆罢了。他看看我，欢欢喜喜地，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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