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oogen()
整理人: lishengda(2000-11-28 16:31:2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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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碎屑
(一) 收藏
她喜欢收藏东西，喜欢的，看到了，想尽办法得到。满足得抱它在怀里。
可她又担心失去，太担心了，所以每次总买上一模一样的一对。
一对的笔，本子，卡片。。。总想，万一一个坏了，掉了，还不至于全
部失去。
后来，她交了男友，可总无法安心，握着他的手她总是一叠声地问：爱
我么，爱我么，爱我么。
后来，当然是个悲哀的结局。
之后她就不再收藏任何东西，她说，最安全的收藏是从不得到，在很深
的留着泪的夜里，熄了灯，面对镜子，说给自己听。
(二) 五月故事
遇上她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五月.
她手握一把洋花伞走近,说:"你的伞?"
眸子抬起,靠近,蓝得象整个夏季的晴空.
"你的伞?"呵~多么多么美妙的话语!象贴面而来的风,竟在心间迂回不去.
这就是一个开头.
象一颗种子.
象每颗握在人掌心的种子,慢慢发芽,柔润地长出所有绿色温柔的叶瓣.
很久很久以后,他才知道的.
爱上她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五月.
一个女子抬起五月晴空的眼睛,向他走近.
(三) 初恋
到最后,到最后她的确很多东西都忘记了.
关于他说过什么,怎样爱过她,如何握着她的手,如何将他的唇贴近她的脸.
真的,到最后她的确记不得了,他的微笑,甚至缠绵.
她想有一天,也许她会忘记他的脸.
唯一记得的只是自己.
曾如何用最神圣的眼神膜拜他,那种发自整个肺腑整个灵魂地唤过他,一
遍遍的轻声在他耳边.
生命的路走来,爬过很多很多高山低谷,他的形象从生命里淡出了,象墙上
那张褪色成一个朦胧影子的相片.
可,之后在孤独得哭出泪的夜里,她还记得自己曾怎样怎样爱过一个人,那
样单纯地白纸样的爱过一个人.
她说,那就是自己最最不堪的初恋.
(四) 某种正确
他总想听她的声音.
其实不止声音,她明白.
声音之后一定有影象,是相逢,是日夜斯守.是淡然和遗忘.象所有的河
都流向海,所有生命都走向终点.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象某个蛀了心的苹果,在某个毫无预感的时刻,咬
下去----幻灭.
所以她一直说不,不不不.
他是个贪玩的孩子,兴致勃勃地玩火.真诚无知的眼睛闪着渴望的光辉.
他说,你在逃避.他说,为什么?他说,你不后悔?
不,她说不.
干嘛后悔?呵,不,永不.
她想她是聪明的,她不过聪明地制止了一个悲剧的上演.
这样想完,觉得很好,很好的感觉.
然后,起身进厨房找一个苹果吃,她知道这只苹果不会有虫的,可以狠狠
咬下去,咬得唇出了血.
(五) 戒指
"我说...我们还是分手吧!"
红嘴唇在桌的对面张合着,桌上的一杯咖啡才喝了三分之一.漫长的等待
之后原来是这句.
他突然有种轰然想笑的欲望,欲望到达神经,嘴角只不过是一边被掀高三
毫米.
然后是头顶时钟的滴答声,填满零落话语中间沉默的缝隙.
"你这人,是很好的,但是,但是,我们不适合..."前面,杯子旁边,一双涂着
淡红指甲油的手指扭在一起,纠缠,象两只挣扎搏斗着的可笑动物.
"而且你家里不欢迎我...你知道的..."她的声音枯涩,语言象牙膏一样一
点一点地被挤出.这真不想象平时的她,他想.他的她有着让人动心的柔柔的嗓
音.
一切都象场舞台剧.
"而且,你知道的,你喜欢抽烟...而我讨厌..."
他突然记起,好象,也是这样一个黄昏,她曾傻乎乎地拿起他换下的衬衫闻,
说:"我...喜欢你身上的烟味."
恍如隔世.
"所以...我想好了...我们...还是...算了吧."
他缓缓抬头,仿佛还捉得到她一鼓作气叹息的尾音.
眼前的这个女子是那样陌生,陌生得象另一个世界的人.甚至,也许他们呼
吸的空气都不曾相同过.象博物馆里,隔着透明的瓶罐,隔着不知所名的药水,
他和一张木乃伊.
"OK." 一个声音响起,才发现,那就是他自己的声音,从空空的空空的肺部
底端发音.
高跟鞋终于得得得得地远去,时间再次变静.
他伸手向烟盒,想抽出一枝烟.手心张开,才跌落一枚,汗滋滋的,想了很久
决定今天送给她的,戒指.
(六) 原因
那个秋天真是长，整天整天阴沉的天，到了夜里注定有场夜雨，淅淅沥
沥的，不停。
每晚每晚她都坐在窗台看雨，看到脸庞也湿湿濡濡的，然后进屋蒙着毯
子睡去。
那时，他已经很久不来了。虽然每天她依然等。
她跟自己说，她会等到所有梧桐叶子落尽。
冬至的那天，他来了电话，约她，出去。
可是，就在那个下午，她莫名地病了。心口痛，愈来愈痛。
醒来时已是次日午后，外面居然出了太阳，昏昏皇皇的，但到底是个晴
日。
躺在床上，她对自己说好吧，这是天注定。
真是天注定。
这样想时，窗外的斜阳里一只寒鸦正呱呱地飞过光秃秃的梧桐树顶。
(七) 梦境
她是个爱梦想的女子.
她喜欢独自躲在漆黑的屋里,胡乱地想些东西.
那样吮着拇指专心致志地想,把什么都想得入神入微,恍似成真.
她最大的梦想是有间自己的屋子.有着大大明亮的窗,窗前垂着夜幕般深
黛色的柔软的天鹅绒窗帘.
四壁是书,满排满排的书.而中央地上,铺着条印花的印度地毯.浓烈的玫
瑰红和幽幽的孔雀蓝交织在一起,大花图案象婚嫁的袍子般俗喜俗艳.
头顶吊一只麻将灯,可以拉得很低很低,仿似可以拉到尘埃地底,挨着黄泉.
上面是一顶水蓝色半透明的灯罩.夜里一点灯,满墙便是海洋的颜色,轻轻
摇一摇灯把,就摇得潮起潮落.
再把时间拨到静穆的夜.月圆,风起,还要有音乐,静静的回旋的乐章,从四
角墙上的音箱里烟样地荡漾开.
然后,然后!
她要盘腿坐在这屋子的地毯的中央.
眼前的烟灰缸里,正袅袅燃起,他生前最爱抽的烟.
(八) 重逢
再遇见她的那天是个阴沉的午后.风狂得如石走砂飞.我在那个街角小
店的避风口处站定,点根烟吞云吐雾,等着雅兰在对边街的专卖店里,买着她
永远买不完的第101件新衣.
一个女人在我身边打着公用电话,她有着优雅身型和一头乌黑的长发,
一低头地温柔着,发丝恰恰巧遮住了她脸半边.
话筒叮得一声放下.她一回身,我就看见了她的脸.小小清白无染的,我
再熟悉不过的脸,那张脸它曾经依在我的胸前衬衣上,笑过哭过.
风把她的头发张扬成面黑色的旗,或者是是翼?谁又知道.满街的飞砂走
石刹那成了一个灰色的含混不清的背景,不过是在衬托她,衬托一个往事的
唯一苍白的主题.
说了什么呢?我们.好象也没什么可说的.
"好么?你."
"还好.你呢?"
语言琐碎,象是街人问路般的口吻.
然后,对话无疑地陷入沉寂,周围的风声重新猛烈起来,呼呼地想要掀翻
一切.可最后掀倒的只有她的发么?疯了般的扑上脸和肩.
真想帮她拂开乱发,真想象从前一样为她做最细小心甘的事情,可左手却
在裤袋里生了根,那上面有枚白金婚戒,在指间盘错纠结.
终于,她微微点一点头,远去.道上行人从四面蜂拥而至,象幕帘涌动,剧
情悄然退去.
眼前迷迷蒙蒙的烟气散尽,雅兰大包小包地喜气洋洋在对街唤我.我知道
我不能再乱想了.身边那个陌生女人始终始终在打她打不完的长电话.
她不会回头的,不会有机会再我确证的了.
也不用确证.我知道她不过穿着件与她一模一样的长大衣.
这就是我和她的重逢,等我儿孙满堂时,我想我还会好好回忆起.这又不是
悲情小说,所以当然我们重逢过,在那个街口,在很大很大的风里.
我这样告诉自己.
是的,我还记得她的脸依然秀雅无尘,她的发如旗.
koog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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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香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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