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flyingmist()
整理人: lishengda(2000-11-28 16:35:00), 站内信件
|
梦里花落知多少 (二)
当年是指我刚上大学的那一年。
那个时候，我们除了青春和快乐之外，什么都没有；或者说，除了金钱和事
业之外什么都有。作为新生，同级的男生还都呆头呆脑的，然而高年级的男生却
是仗着天时地利，常常以提供帮助或组织活动为名到女生宿舍来联络感情。所谓
活动无非是舞会、出游之类。我比较喜欢出去玩，跳舞次之。
认识孟为华应该是在舞会上。他是信息学院的研究生，跳得一脚好舞，正在
由“舞棍”向“舞针”发展。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嘛，“舞针”这个称号据说
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我觉得他跳舞是有点死板，动作一定要按国标，差一点都
不行。别人都是借着跳舞的机会跟你说话，舞步对错无所谓的，他却往往是跳着
跳着告诉你刚刚你那步应该再往左一点或是旋转角度再大一点。书呆子！这种类
型的人一般都比较有希望成为博士，所以我们在背后都叫他孟博士。后来他果然
是博士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孟为华的印象就止于书呆子。不过这个书呆子在不跳舞
的时候倒是挺能说的，而且喜欢引经据典。这个正投我所好，我是很喜欢跟人辩
论抬杠的。也许我读过的书没他多，但是我年轻好胜，说话快口齿又清楚，这就
占很大便宜，因此我们俩抬杠往往是我赢。但是每次他说不过我了就会微微一笑
，显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模样，好象是他故意让着我的，让我心里特别不舒服
。
有一次，大家骑车去翠华山玩。有一段路是不陡却很长的上坡，当时正是阳
春三月，我蹬得有些热了，正在举臂擦汗，他从后面赶过来，评论说：“你骑车
的姿势很正确。”我没好气：“怎么个正确法？我可没参加过什么国标训练班。
”他不以为意，接着说：“上坡的时候身体前倾稍微离座，这种姿势容易用上力
，所以是正确的，但是不够好看，所以小姐们一般不用这种姿势。”天哪！这是
夸我哪还是损我哪。我不说话，加把劲快蹬了几下，打算把他甩到后面。他大概
是误会了，以为我要跟他赛车，也加了劲，一转眼就又超过了我。超过我的同时
他还扭过头来得意的笑：“你再怎么样也比不过我的。你可以注意一下我的姿势
，是最省力的。”我白他一眼，提醒他说：“我今天可是出来玩的，不是来上力
学课的。”
到了山脚下，我们把车子胡乱一锁，开始东一群西一伙的朝山坡上冲。不知
怎么搞的，孟博士还是跟我在一组，怎么也甩不掉。好在他也并不总是惹人厌的
，我就姑且由他去了。
上山的路要经过一座小桥，我们运气不好，桥那头的右边有一只体格颇大的
狗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们。那狗大概是附近农家的，虽然有一条链子拴着，但是链
子颇长。女生们开始尖叫，都不肯过桥，男生们则嘻嘻哈哈的起哄。我真不喜欢
她们总是当众尖叫，多丢女同胞的面子！我一咬牙一闭眼，准备就这么冲过去。
死就死吧，我想。刚一举步，有个人一步跨了过来，一只手轻轻揽住了我的腰，
挡在我的右边带着我往前走。我睁开眼。原来是孟博士！
可能是太出于意料之外了吧，我几乎傻了，由着他引着我走。过了桥，他放
开我，又是微微一笑就走开了，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这时，男生们纷纷
开始拿出绅士风度，护着女生过了桥。而我，足足就站在那儿发了三分钟的呆。
我实在是想不通，刚才那个如此体察我的心意如此一言不发的带我过桥的人
，真的就是书呆子孟博士吗？
山上的灌木很多，还尽是带刺的，一不小心，就刮住了我的毛衣袖子，我心
疼得要命，这件可是我最漂亮的毛衣了，这才第二次穿。正当我小心地摘我的袖
子的时候，孟博士又出现了，他一边伸手帮忙一边说：“出来爬山，穿这种衣服
就不对，又怕脏又怕蹭，光担心它了，怎么能玩得痛快！应该穿茄克牛仔之类的
才比较合适。”
我长出一口气，一颗心算是落了地，因为这个爱说教的孟博士比较象我认识
的那个孟博士。我看了看他，果然他一身的装束都十分合理。自从认识他以来，
我这还是头一次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他可能是注意到了我的注视，转过头来对我
一笑。我没来由地红了脸，移开了目光。
不过，我发现他的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细细长长的很好看。
从翠华山回来，大伙儿都累得要命，纷纷嚷着晚上不去上自习了。有人就说
：”孟为华只怕还是要去的。是不是？”
他笑笑说：“可能吧。看情况了。”过一会儿，他小声对我说：“我自习一
般去西二楼，那里人少，比较安静。今晚你去不去？一起去吧。”
我眨了眨眼，有点糊涂。这算是约会吗？孟博士也会约女孩子？不，这肯定
不算是约会，只是一起晚自习嘛。不过，我发现我好象没有想象中那么累，可以
再去学会儿习。
自习真的就是自习。那间教室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可是我们各看各的书，
两个小时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后来我们就经常在晚自习时相遇了，遇到了就坐同一间教室，还是各看各的
书。室友们都诧异我最近怎么变得爱学习了，我说：“我想拿奖学金嘛。”
不过，我跟孟为华之间的交往，就止于一起自习。直到我考完最后一门课试
的那一天……
终于考完了，我们象出笼的鸟一样，叽叽喳喳，不知怎么高兴才好。同寝室
的女孩子拉着我一起去找“活动”，先去找了主席，主席不在，我们就来到了孟
为华的宿舍。
研究生的宿舍比我们的条件好得多了，三个人一间，又不会到晚上十点就熄
灯，而且居然可以每个人有一个小书架，真是让我们眼红。孟为华和他的室友小
张小李都在。于是男生们建议打牌，女友们建议跳舞，大家开始争论。争论的内
容不一会儿就从活动的内容转到了为什么要考试，人人争着发表高见。
我有点无聊，开始东张西望，又推了推小张，问他有没有水喝。小张正说得
高兴，没理我，倒是孟为华递了个杯子过来，说：“杯子是干净的。”我也就不
客气地接了过来。他顺势在我身边坐下，问：“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告诉他我
订了明天的票，他不再吭声，似乎在想着什么不能决定的事。
坐了一会儿，我觉得无趣，借口有事要先走。孟为华也站起来，取过外套，
似乎是要送我出去。我想说不必了，可是他并没有说要送，我也不好自作多情，
只好由他。
天已经开始黑了。一路上我们谁也没说话。我想，大概他是要去什么地方而
恰好跟我顺路吧。但是他走得很慢，有点沉重。到了女生楼门外，他总算是开了
金口，却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早点休息，就又径自慢慢朝前走。
我实在是忍不住，追上去问他：“你要去哪儿？你怎么了？”
他停下来，看了我好一会，闷闷不乐地说：“我散散心。”
“要我陪吗？”我自告奋勇。
他不开口，只是看着我。我耸耸肩，转身准备离开。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说
：“一起走走吧。”
他的手，很热。
--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202.102.159.155]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