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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fires(2001-08-02 09:39: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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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雅丝·断章纪事
序章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敌人……这也有,那也有……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那里才是目的地,敌我不分,互相残杀,喊声震天。白雾,黑烟,白天也仿若暗夜……倾斜着头盔,拿起长矛,握紧佩剑,时而前进,时而后退。那里是终点,何时是尽头,不知道,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象,只有染满了血,叫喊着向你冲来的敌人才是真实的,令你战栗而失去求生意志的梦魇……
一百二十年后,史学家们才从阿尔斯城皇家图书馆中肖恩·菲恩斯的手迹里找到关于216年3月里艾古利斯与佩伦斯这两个当时尼雅丝上最强大的国家之间的决战的唯一描述。当时,三十六岁的佩伦斯王安德寇拉斯率二十四万大军西征艾古利斯,于两国边境的天险要地帝谷与艾古利斯军二十万正面交锋。当其时天降大雾,又受地形所制,既不能有效地传达执行命令,也无法实施战术上的机动调遣,两军在狭窄的山谷中混战了超过六小时,艾古利斯军伤亡七万余人,佩伦斯军伤亡亦近七万。
事实上,就数字上而言,此战完全说不上谁胜谁负,只是平手而已。但是艾古利斯方领军将帅阵亡过半,王世子,王弟皆死于乱军中,艾古利斯王本人亦受重创,不得已而求和。佩伦斯也不好过,虽说是胜了但却是惨胜,大伤元气,求和正中下怀——却也不可白胜,虚张声势,胁迫心力交瘁的艾古利斯王签下屈辱条款之余,更以和亲为由强迫艾古利斯王将艾古利斯三公主中的第一公主西莉丝·艾古利斯嫁与佩伦斯王二子加安·佩伦斯为质,即日起程。而护送——押解艾古利斯公主殿下的人,正是那位对后世产生深远影响的伟大的光骑士肖恩·菲恩斯。
肖恩·菲恩斯出身贫寒,原是战争孤儿。205年,七岁的他遇见了当时最著名的剑客拉迪斯,被他看中收留。214年,肖恩不负众望,于佩伦斯骑士选拔中夺魁,受封为佩伦斯紫心骑士。而216年的帝谷之战,则是他的第一次实战。由此一役中的功勋,他又被封为索伦斯伯爵,第一次拥有了自己的封地。3月26日,他受命监护艾古利斯公主回佩伦斯,极不情愿地在三天内第二次穿越帝谷。
"伯爵啊……"骑在马上的肖恩在从人们不注意的时候低声地自语着。才不过十八岁而已,我真地配得上这个称号吗?他这么想,耳边似乎又听见安德寇拉斯王的声音:"……以神圣的光之名,以阁下在战斗中的功勋,将索伦斯领地和伯爵的称号赐与阁下……"
战斗中的功勋啊……那是什么呢?
是杀戮。肖恩憎恶地望着自己握着马缰绳的手。三天前,那仍是令他自豪的纯洁的双手,而现在,无论用什么去洗刷,那双手所染上的鲜血是永远也不会褪色的了。
杀戮越多,功勋越高。
肖恩的养父,他的老师,号称最强的佩伦斯剑圣拉迪斯于这一役中阵亡了。
他一点也不觉得伤心。拉迪斯在很早之前已告诉过他,即便是最强的战士,也会有在战场上倒下的时候。他死前所杀的敌人,必定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吧。
拉迪斯曾对他说,杀人是会有感觉的。什么感觉,他说不上来。只有杀过人的人知道那种感觉,肖恩现在知道了。拉迪斯还说,什么时候,杀人时不再有这种感觉,那么便是杀戮者的末日了。那个时候,杀戮者的心必定是死的,他所期待的,也只有死。
若拉迪斯还活着,也许会有更高的封赏。公爵吗?还是……王?他并不是为这些而战斗的,我也一样。为什么而战?
肖恩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落日的血色余辉和空旷的山谷。喊叫声,马啸声,兵刃碰撞声,一刹那间,肖恩仿佛又置身于那人间地狱一般,无数的人在奔跑,无数的人在厮杀,无数的人在哀鸣,无数的人倒下……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
好一会儿,肖恩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有人在叫他,是他的侍从吉尔斯。肖恩扭头往身后看,发现他所带领的小队列和公主的马车都已停在十数米之后了。他皱了皱眉头,停下来等了等正赶上来的吉尔斯。
"什么事?"肖恩问。他不喜欢有预料外的事发生。
"这个……呃……是艾古利斯殿下命令车子停下来的。"吉尔斯胆怯地说。
"命令?她有什么权力发号施令?"肖恩有点生气:"有必要服从她的命令吗?"
"可是……"
肖恩不再理会年纪比他还大的侍从,拨马往回走。连侍女也没带一个的处于俘虏地位的公主殿下居然在向她的敌人下命令?肖恩感到不可思议。她以为她在干嘛?野游吗?
但是,远远地他已望见被簇拥在队伍中间的马车门被打开了。令肖恩吃惊的是,他的训练有素的部下们,竟然全都竖起了长枪,脚离蹬,惶恐地低垂着头在向里面的人行礼!
"在做什么哪!!"肖恩大声地呵斥不知所措的骑兵们:"我不曾下过停止前进的命令!!"
然后他看见了马车里长衣似雪的西莉丝·艾古利斯公主殿下。
因为是日落时分,光线并不十分充足,肖恩并不能从阴影里分辨出她模糊不清的脸。只是,那一刹那间,他感到一种仿佛全身也被束缚住的强烈的压迫感,使他不由自主地收敛了自己的怒气。她甚至没有扭过头来看他一眼,但他的语气却不禁地变得恭敬起来:"殿下,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
"……我并非是要休息。"
多么冰冷的声音!肖恩似乎觉得他的心在那一瞬间被完全冻结——是怎样的一种声调呢?混杂了哀伤,忧愁,苦闷,憎恨,愤怒,一切令人感到不快的感情,却又象是完全的空虚,仿佛没有半点的生气,简直不象是活着的人在说话——便是冰的雕像,大概也说不出这种话来吧。肖恩的喉咙象被一双无形的魔爪攫住一样,十二分地不舒服。
"那样的话,希望殿下能继续前进——入夜前在下是必须将您送抵泰戈城的。"
肖恩觉得那声音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般。他的思想与身体脱离,嘴里在下意识地尽着自己的职责,但思想意识却已被彻底地打垮,被征服。冷汗从他手心,脊背渗出来,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躁,想要尽快摆脱这种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景况。
出乎他意料的是,车里的人沉默了两秒钟后,用同样的语气说:"那就这么继续前进吧。"
肖恩呆了呆,机械地关上车门,挥手示意继续前进,几乎是丧魂落魄地回到队伍的前列。
我究竟是怎么了?肖恩怔怔地望着前面崎岖的山路发呆。那种感觉……在什么地方有过……一刹那间,肖恩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三天前战场上的一幕——
正午,帝谷狭窄的战场上两军的胶着混战已持续超过四小时,雾气仍未消散,在战场的核心地带,依然是在暗无天日的状况下你争我夺地厮杀着。十八岁的骑士肖恩·菲恩斯生平第一次目睹了人类根性中最恶劣的一面。无数的人在他面前冲锋呐喊,无数的人在他面前染血倒下。碎肉横飞,血流成河。
从一开战他便完全不清楚状况到底是怎样的。他只记得他所在的队伍自早上8时许作为大队的左锋开进湿滑的浓雾中,就一直在磕磕碰碰地前进着。忽然地,有人叫起来,惨叫声。然后所有的人也叫起来。端起矛!执好盾!夹紧马!——不知什么地方,号角响起来了,冲锋!!数千只马蹄雷一般踏动,仿佛大地也在颤抖。夹在队列的中间,敌人在那里,不知道,只是随着所有的人一起呐喊!前进!雨一样的箭迎面而来,一个,两个,只听见身边的人闷哼了一声,便象捆稻草般从狂奔的马上栽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肖恩的马跑了,矛丢了,盾缺了,又乏又倦又饥又渴。他不知道他在那里,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四面八方,看得见的只有敌人,而他们也象他一样,如同疯魔般,向着四面八方前进,冲锋。没有人注意他,他也懒得再去理会其他人。真不可思议,直到现在,他仍未能体会师父所说的杀人的感觉——他甚至不曾与一个敌人正面地交过锋!但一切都不重要了,所谓的祖国,所谓的荣耀,全都见鬼去吧,只要能睡一觉就好,醒来便会发觉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梦魇。
但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当肖恩远远地望见一个浴血的战士正在用一柄已缺了口的黄金巨斧将他的同袍们砍得血肉横飞的时候,一种强烈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他呆呆地站在当地,条件反射般地大口呕着胆汁,心里萦绕不去的只有死亡。
然后,他看见了,挥动着斧子的人的双眼——不!那不是人!是恶魔!!于是,那恶鬼发现了他,舔着嘴边的血,露出快意的笑,拖着斧子向着他冲过来!!
死!!!
肖恩的瞳孔蓦地收缩。他的血,他的身体,一刹那变得滚烫,他的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地,一触即发!!
巨斧挥动的瞬间,似乎连空间也被那力量斩开。在那冲击之下,肖恩的盾牌片片飞散,左臂彻骨钻心般痛。生死只是一线,不可以犹豫,不可以放弃!巨斧抬起落下的空隙里,肖恩从腰间拔出长剑,刺入那已破碎不堪的铠甲间隙中。
肖恩从未想过,将剑刺入人的身体里会是如此地容易,仿佛刺破一张纸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的阻力,只是静静地刺入,直至尽头。滚烫的血,落在他的头上,身上,是伤口中喷出来的吗?
不是!!
肖恩的身子往后仰,直摔出去,看见淌着血的斧子飞快地在他眼前落下,将露在外面的半截剑刃斩成两段。它的主人低下头,古怪地望了望留在身体里的剑刃,又望了望坐倒在地上的肖恩,咧嘴笑了笑,抛开了斧子,猛地双手握住剑刃拔了出来,血象箭一样射得老远!
当那人最后狂叫着倒下的时候,肖恩发现自己也在狂叫。血!身上,手上,脸上,到处也有!肖恩狂叫着站起来,狂叫着举起地上的黄金巨斧,狂叫着向远处烟雾中朦胧显现的骑兵冲去……
杀人的感觉……是这个样子的吗?
肖恩打了个哆嗦,从沉思中惊醒。是了!当他看见西莉丝·艾古利斯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和他面对黄金巨斧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是恐惧。
当在战场上的时候,那是面对死亡的恐惧,但是——他为何会在西莉丝·艾古利斯面前有那种感觉?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他究竟在怕什么?怕西莉丝吗?笑话。当日在帝谷数十万军中他肖恩杀人无数,硬是从敌阵中央杀出一条血路,到头来竟会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十六岁少女面前发怵?
但是那个女孩确实非比寻常。她究竟想做什么?
不知不觉地,肖恩勒住马。一片熟悉的空地映入他的眼帘。是那里——是他第一次杀人的地方!肖恩浑身一震,目光下意识地停留在一块巨石上。在那里,曾是那巨斧劈下的地方。黑色的血迹依旧残留在那上面,周围甚至还能看见他的盾牌碎片。
肖恩原本打算避开这地方的。但是,鬼使神差,他又回来了。望着那顽石,肖恩发了一阵子呆,直到他听见侍从的叫声。
"大人!!"吉尔斯奇怪地望着他的主人:"要休息吗?"
肖恩一愕,这才意识到队伍因为他的缘故又一次地停下来了。他摇了摇头,努力地想使自己集中精神。他回过头去,望了望队列中间夹着的马车,叹了口气,拨马往回走。吉尔斯不知所措,慌忙跟上,却又不敢发问。
近了……肖恩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放松,然后他在马车门前下了马,恭谨地问:"殿下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回答。过了一会,车门又一次打开。藏在黑暗中的公主稍微侧过脸,似乎是在打量着这名"护卫"。好一阵子,她伸出左手,淡淡地说:"可以么?"
肖恩迟疑了一下,闪在一边接过那仿佛白玉雕琢而成的手。然后,她便慢慢地走下车来。一阵嗡嗡的声音从队列中散播开去,仿佛漫天而来的蝗虫。
但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是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旁若无人地向东——佩伦斯的方向走去。自始自终,她甚至正眼也不瞧肖恩一下,仿佛他不存在一般。在她身边的肖恩连她的脸也没能看见,只在她下车时看见她的侧影。但从前方士兵们的表情看,必定是非常漂亮的吧。肖恩这么想着,紧走几步,跟在公主的身后。一旁的吉尔斯有点慌了,急忙赶上,低声问:"大人,这样好么?"
肖恩挥了挥手:"就这么继续前进吧——其他的人,不要跟得太近了。"
"可是大人……"吉尔斯还想说些什么,但肖恩断然打断了他:"有什么了不得的!你还怕她跑到那里去?"
吉尔斯涨红了脸,只好默不作声地牵着马跟在后头。
不一会儿,他们已走在了队伍的前列。残阳的余辉从他们的身后射过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整个山谷都是一片的殷红,仿佛三日前的血仍残留在这荒芜的石谷中。光线慢慢地暗下去,肖恩望着前面缓缓走着的西莉丝,渐渐地又陷入记忆里那零碎的片断中:
……太阳……血色的太阳……山……血色的山……敌人……血色的敌人……额角的血流下来,遮蔽了肖恩的视线,使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血红。他握着黄金的巨斧,站在战场的中央,周围是一圈尸体,有艾古利斯军的,也有佩伦斯军的。他不知道自己已杀了多少人,他只记得他在百万军中厮杀,在他的眼中,叫喊着向他冲过来的全部是敌人。对死亡的恐惧渐渐地淡去,剩下的只有杀戮的快意和血腥的冲动。不知什么时候,他觉得自己已变成了一头嗜血的野兽而不再是剑圣膝下有着远大理想的少年。那时节,他常常会因看见剑圣眼中奇怪的呆滞的目光而惊奇,但现在,他知道自己的眼里一定也是那种目光。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只觉得迷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风呼呼地穿过山谷,卷走了重重的迷雾。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清晰起来。战鼓声,号角声,呐喊声,早已不知去向,随风而来的只有悲惨而凄厉的呼号,此起彼伏。放眼战场,只见尸骸狼籍,血流成河。远远的,十数骑奔驰而来,衣甲鲜明,象是刚进入战场一般。肖恩嘴边露出一丝狞笑,举起斧子。能赢吗?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死的念头,随即又将它抛到脑后。
来人在数米外停下,拔出长剑,高叫着:"不要动!!"在他的身后,十三张弓拉起来,直指肖恩。
好象赢不了。肖恩深吸了一口气,放声叫:"来者何人?"
"佩伦斯王帐下亲卫队骑士,迪安·科尔。阁下……"骑士的目光落在那高高举起的斧刃上,忽地露出惊惶的神色:"黄金巨斧——阁下是艾古利斯王世子,戈恩殿下!!?"
佩伦斯亲卫队?好象是自己人……戈恩是谁?艾古利斯王世子?王子?肖恩犹豫了一下,眼角掠过队列中的旗帜——确是佩伦斯王家纹章没错。肖恩终于放下斧子:"我不知道什么王子。我是佩伦斯紫心骑士,剑圣拉迪斯门下,肖恩·菲恩斯。"
"佩伦斯骑士!?"迪安的神色缓和下来:"在骑士选拔中获胜的菲恩斯阁下吗?"
"……是。"
迪安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他还剑入鞘,挥手令部下将弓箭收起来,一面仔细打量着肖恩和他的斧头:"阁下的斧子……"
"不是我的斧子。"肖恩忽地对这些穿着完好盔甲的"同僚"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憎恶:"它的主人,已经不在了。"
迪安嚯然变色:"您是说,您把……"
"是的,"肖恩啮起牙,咧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我杀了他。"
迪安骇然地盯着他,似是无法相信肖恩的话。好一会儿,他命手下人牵过一匹马:"能带我们去证实一下吗?"
……
王子?艾古利斯王子?……和普通的士兵有什么分别吗?好象是不应该出现在前线上的样子……那样一个勇猛而恐怖的人会是王子吗?
我杀了他。我,一个在那之前从未杀过人的人。
……
肖恩的脚忽地踢在一颗石子上,将他拉回现实中。他抬起头,看见西莉丝模糊的背影在阴影中微微地颤抖。冰冷的风呼啸着穿过山谷,仿佛穿过人的心一般。虽然穿着厚重的铠甲,但肖恩仍感到一丝寒意。他迟疑了一下子,低声地说:"殿下,会着凉的。"
"……没有的事。"
她在想什么?是离乡背井的苦闷,还是失去哥哥的悲伤?我,我又在这里做什么?我,曾经杀了她哥哥的凶手,现在又成了她的"守护者"的人——肖恩的心一阵痉挛。我凭什么在这里关心她的身体?那一瞬间里,肖恩几乎想在她的面前跪下,乞求她的宽恕了。
但她忽然说话了。
"你曾经在这里战斗过吗?"
"……是的,殿下。"
"是怎样的感觉呢?"
肖恩一时间呆了呆:"什么?"
"那种感觉——面对死亡,为了生存而战斗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为什么这么问?"肖恩反问。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用一种不可抗拒的语气说。听起来倒象肖恩是她的俘虏一般。
肖恩再一次地强烈感受到她的存在给他带来的压迫感。他屈服了,低声地说:"那并不是能用语言描述的感觉,殿下。"
"……你喜欢战争吗?"
喜欢?肖恩苦涩地一笑:"战争是命运女神手中最丑恶的一件玩具。"
"……是那样啊……但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
"……"喜欢战争吗?肖恩不能回答自己。但是——
"我喜欢战争,殿下。"他恭顺地回答。
公主的肩头轻耸了一下,象是在笑:"和戈恩的想法一样——"
戈恩·艾古利斯——那个人吗?和他一样?当我挥着他的黄金巨斧,斩杀着他的部下的时候,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呢?肖恩停下脚步,感到每说一个字都十分地困难:"戈恩·艾古利斯殿下——当日,是我,在这里,杀了他。"
西莉丝的全身猛地一震。她停下来,侧过脸,一字一句地问:"你方才说什么?"
好美的侧影呵!那瞬间的一瞥,在肖恩的一生中留下了永不可磨灭的印记——她站在他的前面,背对着他,浑身都被落日镀上了一层带着血色的金色光辉,就象是光之神殿中闪耀着光芒的女神浮雕一样,她的脸侧对着他,那种眼神,是那样地深远,几乎要将他整个地吸进去——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不真实的幻境一般。
好一会儿,肖恩说不出话来。终于,他还是说:"是我杀了戈恩·艾古利斯殿下。"
可怕的静寂仿佛持续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队列前进的马蹄声从肖恩的背后传来,听起来就象地狱的使者在敲门。西莉丝的目光凝结在肖恩的身上,象是要穿过他的身体,直接进入他杂乱的内心,审视他的灵魂。
但她似乎并不十分激动。她只是缓缓的回过头,依旧用那种不带感情的语气问:"阁下是?"
佩伦斯紫心骑士,伟大而战无不胜的佩伦斯王治下索伦斯领地的合法领主,剑圣拉迪斯门下,肖恩·菲恩斯·索伦斯伯爵——正式的回答大概是这个样子吧?肖恩这么想着,在西莉丝·艾古利斯的身后,她看不见的地方垂下头,答道:"肖恩·菲恩斯。"
"……非常容易记着的名字。"她回过身,从低垂着头的肖恩身边走过,重新回到赶上来的马车里,依旧没有正眼瞧过他一下。当肖恩重新上马之后,整个队列又回复到西莉丝下车之前的样子,继续向着东方佩伦斯边境的泰戈城前进。
之后,展开了尼雅丝史上最辉煌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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