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indsmile()
整理人: qingk(1999-11-25 11:59:1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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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学号: ××××××
姓名: 薛怡然
出生年月: ××××年××月
籍贯: 浙江宁波
领证日期: ××××年××月
这是一张通往天堂的护照---她的学生证。权力的钢印砸的她右肩膀有些斜。 一寸见方的女孩正安静地黑白分明地看着我,略带惊奇,仿佛我是一只白垩纪的 恐龙蛋。你好,认识我吗?昨天晚上后来的我,就像面对一组计算大气湍流的方 程,千头万绪,乱七八糟,无所适从,无计可施,无路可投。我象个本世纪设计 最差的机器人,僵硬地陪她走了回去。我到现在也记不起我当时做了什么说了什 么。她回到宿舍很久,我还傻乎乎地盯着女生宿舍的楼门,直到看门的老太太拎 起电话拨出“11”两个号码后,我才掉头离开。回来的路上我象给拴了只气球, 东一脚西一脚走得很不踏实,似乎还有些发颤。手心也湿漉漉的,红红的学生证 象一团无意的小火,躺在我手心静静地燃烧,在那样幽暗的岁月与深夜,晃若一 声未及掩口的惊呼。
你和我一样清楚,这学生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就象又大又甜的红富士砸到
了牛顿的脑袋。她是一个极其羞涩的女孩子,如果直接把学生证还给她,就Game Over了,这可万万使不得。一整天我坐立不安,形而上地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件事 。终于在半夜两点我拍了一下床板:就这么定了!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我心满意 足,洋洋自得,觉得汤姆·克鲁斯去中央情报局拷贝一份文本文件,也不是什么 大不了的事情嘛。
通过对自己心理素质的突击强化,我外表威风凛凛,内心怦怦直跳,又坐在 了食堂的长条桌前。原子钟一样精确的薛怡然准时出现在我面前。“一切都在我 的计
划之内”,我惊慌失措地安慰自己。这一次她清楚地看见了我,就象我也清清楚 楚地看见了她,我甚至听见眼神的对撞在空气中发出“啪”地一声轻微炸响。她 就那么死死地低着头吃饭,再也不肯看我一眼,仿佛吃饭是一种莫大的罪过。把 最后一粒米送到嘴里后,我知道冥冥中注定的那个伟大时刻已经到来,我已是乌 江边的项羽,易水河的荆轲,踩在满弦上的雕翎,行在疾风中的大刀了。再见了 ,没有爱情也就没有痛苦与欢乐的白开水一样的岁月!我终于慌慌张张站了起来 ,踉踉跄跄离开座位,匆匆忙忙而又气宇轩昂势不可挡地朝薛怡然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那天忘了把学生证还给你。”我干巴巴地背着自己编好的台词,同时 右手递出学生证。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带着满脸的红),飞快地接过学生证, 又飞快地低下头,然后轻轻地,轻轻轻轻地说:“谢谢。”
我走出食堂,披着树叶间散落的阳光驻足了片刻,那一刻,我的心底忽然涌 上一股难言的温暖或伤感,让我分辨不清。按照既定的计划,我按捺着活蹦乱跳 呼之欲出的激动,第二天又坐在食堂相同的位置。然而,薛怡然却没有按计划出 现。我的心开始往下沉,沮丧象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水,湿透全身,无可抵挡。也 许有些东西我们是注定得不到的,谁知道呢?我忧伤地啃着大排,心意阑珊。食 堂的嘈杂仿佛隔世的声音,自生自灭,遥不可及。我漫不经心地看着直角形大排 骨头上残余的肉出神,就在这时,心头骤然“突”地一跳,差点过肺穿嗓,脱口 而出。我抬起头。薛怡然象一个刚刚收起翅膀的天使,正长发白裙无声无息地站 在我的面前,低掩着枫叶的脸颊。“这...这不是我的学生证。”她看着自己 的手,有些慌乱地说。我接过学生证,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台词,“对不起对不 起,我我...是我搞错了,你的我没带在身上,怎么办呢?恩...这样吧, 我晚上七点钟左右在操场西北角的双杠附近锻炼,你去那里找我,我把证带给你 。”还没等我看清听清她是点了点头还是“恩”了一声,她就匆忙离开了。疾行 的风激起白色的裙摆旗帜般地一闪,象一场寒意未减扑面而来的大雪。
头顶一撮叛乱的头发被我暴力压制下去(湿毛巾),领带结上又取下又结上
终于又取下,皮鞋湿了点水,抹布来回一蹭,OK!尽管袖口领口还有一些历史悠久 的缺憾,可那么黑的天,谁会看见呢?我在双杠上上窜下跳了一会儿,心里烦躁 起来,过了十几分钟了,难道不来了?我绕着跑道巡视了一圈,回到双杠前,她 已经安静地等在那里了,仿佛从未离开,难道她有穿梭时空的月光宝盒?
“我看见你沿操场走了一圈。”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
“哦...你怎么过来的?”话一出口,我就想抽自己两个嘴巴。
“走过来的啊。”她说,仿佛还有一丝笑意。
于是,我们又沿着操场走。我们说着一些简单的话,讨论着一些简单的人和 事。事隔多年,我已经记不清那天谈了些什么。在那样清风徐徐的凉夜里,在那 样熊熊燃烧着的年轻时刻,在青草与小虫、橙黄色路灯与梧桐树、铁栅栏与足球 门的背景道具中,我温暖而喜悦,仿佛回到了家,象失重状态下的一场小梦。我 想你也很清楚,这是一种极简单的无须多言的感觉,它象树立在你心中的一块汉 白玉浮雕,纵然有万千的世事纷繁光阴轮转,回头望去,依旧安静而清晰,象一 个永无止境的等待,天涯咫尺,若即若离。再见的时候,我有些不甘。
“我会找你的。”我忽然说。
“哦。”
“‘哦’是什么意思?”
她歪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没说什么。
“我甚至会对着女生宿舍大喊你的名字。”
她笑了起来,耳垂边两根自由的发丝被风轻轻牵起,象一缕袅袅的烟。我有 些犹豫不定地想:这些是不是真的呢?
-- 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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