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indsmile()
整理人: amengr(1999-12-01 14:21:4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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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里游泳的鱼（THE END）
叶蒙和吴非后来都没有再聊什么，路上很堵，车走得慢吞吞的，司机把收音
机开得很响，每段流行歌曲的后面都有一男一女激动不已的声音，讲述某个牌子
洗衣机的好处。天色已经黯淡了，出租车在中环线上只是车流里的一点。涩涩地
向前漂着，启动一下又停下来。月亮灰灰白白地升起来了，生硬地夹在高楼之间
，也是涩涩的不让人舒服。叶蒙觉得有些难过起来。
现在想起来，那天在出租车上吴非看着窗外的时候也一定想起了只有大学校
园里才有的纯净得不可触摸的东西，所以才有了那天晚上的酒。
叶蒙换下了上班时的西服套装，穿上自己缝制的棉布长裙，套了件肥肥长长
的米白色皱布长恤，披着长发坐到吴非对面。吴非说：“你看起来像个吉普赛人
。”
叶蒙想起来电视剧里陈述用宁波话配音的那段《叶赛妮亚》来，想学又没办
法学得像一点，就忍不住笑，吴非也笑得前仰后合的，直到小姐来问要什么饮料
，才憋住笑，要了两杯威士忌。
叶蒙并不知道那天两个人笑得那么灿烂的情景后来会变成那样一种痛楚。那
几天里他们每天傍晚都在街头闲逛，看见花店就进去抱一捧康乃馨回来，搁在酒
店客房的冰桶里。在离开北京的前一天晚上，把叶蒙送回房间，吴非小心翼翼地
拥抱了她。
“你的嘴唇很柔软，”吴非在叶蒙的耳边轻轻地说。叶蒙看见吴非的眼角边
有一滴泪，在慢慢地洇湿下来。
“记住，这是个奇迹。”吴非说。
叶蒙的手指在吴非的眉毛上一下一下地勾画着，悄悄地用无名指在他眼角抹
了一下，替他擦掉了那滴眼泪。
叶蒙不愿去回想他们是如何走近又远离了对方的。吴非对她说，小齐是一条
安静的小溪，一直都在他身边流淌着，吴非还说，幸福也许就是平淡踏实得没有
一点波折。晚上回到家里，叶蒙姑娘坐在黑暗里一口一口地喝着威士忌，酒的味
道很冲，叶蒙的心里一片空白，好象听得见自己的胃被灼得兹兹作响，疼痛的感
觉像潮水一样一阵阵地冲刷上来，又蔓延开去，她想把身体贴到冰冷的地面上去
，又挣扎着跑到水池边的去吐，可刚一坐下，胃又在抽紧了，里面像有吐不完的
液体，叶蒙终于没有力气去理会了，任由自己沉落到粘稠潮湿的黑暗里去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叶蒙突然想起下午跟客户还有个约会，就赶紧跳起来，重
新梳妆得干净利落地回了公司。晚上回来，一推开门她就闻见一股酸腐的气味。
收拾一地的脏东西时，叶蒙想，这真是何苦呢，早知道还是要自己来收拾残局。
叶蒙的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偶尔和吴非因为工作的需要通个电话旁人也听不
出有什么尴尬。
在巧遇陈东之后的一天，叶蒙的老板，一个胖胖的爱穿背带西裤的美国人叫
住叶蒙，指着桌上她的促销提案说，“Kathy,I didn’t know you are a writt
er！”那是为公司推销产品做的一个电台征文比赛，写“我的初恋”。叶蒙编了
一个甜蜜动人的爱情故事作为范文，和广告一起刊登出去。叶蒙不置可否地答了
声“thank you”。心想，初恋都可以用作卖点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叶蒙的美国老板还说，“Kathy，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是个嬉皮，那时我
最向往的就是每天坐在山上写诗，但是人只能生活，不能活在理想里，你说呢？
”
六个月后，叶蒙结婚了。嫁给了母亲同事的儿子，刚刚在美国读完MBA并找到
一份在大公司做成本会计的工作。在飞往洛杉矶的飞机上，叶蒙仍然坐在靠窗的
位子上，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叶蒙姑娘对自己说，我的新生活就要开始。
（the end）
麦子完稿于99年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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