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qianmoshang(阡陌)
整理人: lian1014(2001-06-26 23:35:08), 站内信件
|
长期在外生活，对于一些传统节日已经没有太多的概念了。
但对端午，却依然是记得的，以前在家的时候，每年端午节奶奶都会和我们家一起过，母亲对于家务是不精通的，教会我包粽子的是奶奶。到现在，依然能包出菱角分明的粽子，而奶奶，却已经离我而去了。
奶奶的娘家很富有，但奶奶却没有赶上好年头，大家闺秀嫁给了爷爷填房，还在三十出头就守了寡。记忆里，奶奶永远穿着蓝布衣裳，盘着发髻清清爽爽的出现在我面前。奶奶守寡带大了4个儿子1个女儿，到晚年却没有依靠任何一个儿女，她是喜欢清净的，害怕小孩子吵了她的安宁。
自初中开始，一直在外求学，完了出外上班，在家的日子很少。
早些时候，仍是上学时，寒暑假还会回家，在家里呆一些日子。
在家里十几个孩子里，奶奶最喜欢的是我，虽然早些年，她对于母亲没有儿子有些耿耿于怀。但到我出外上学以后，奶奶的思想也渐渐改变了。几个堂兄弟的不争气与我比起来，奶奶开始怀疑自己重男轻女的思想是不是错了。
放假回家，总会帮着奶奶做一些事情，其实，也没有太多可以让我做的，无非是帮她把被子蚊帐拿到自己家用洗衣机给她洗了，奶奶年纪大了，洗被子吃力。除了父母亲和姑姑还小婶婶，其他的儿子媳妇是很少管奶奶的。但我的爸妈都很忙，婶婶带着两个小孩也很累的，而姑姑嫁出去的女儿，离家远了，也顾不了那么多。
看得出来，奶奶是很期待我回家的。每每，还没到放假的时候，奶奶就开始念叨着，三儿什么时候放假啊。每天都要和姐姐念叨三五次，久了，姐姐不耐烦，就告诉她我放假出去玩了，可能不回家了。于是，奶奶的精神总要黯淡几天，直到我奇迹般的出现在她面前。
上学时候，或者是一种补偿吧，父母对我的物质要求总是很放纵的，于是，每每我都有足够的零花钱，放假了也不例外。奶奶喜欢吃零食，我的小殷勤做得很好的，经常会买了零食送给奶奶，还假托是父亲让我买的。到我离家以后，奶奶和父亲一对口，就知道是我自己做的了，奶奶就长念叨，还是养女儿好啊，三儿，是最贴心的了。
上班了，回家的时间少了。每次回去，都匆匆忙忙的，奶奶想拉住我说几句话都没有时间，总想着，还有时间回去的，以后不忙了再陪奶奶好好说话吧。于是，每次回去都是留一些钱给母亲，让她转交给奶奶。
奶奶是在大年初五走的。那一年，我没有回家过春节。因为公司刚走上正轨，我得留在公司和员工一起过节，稳定军心。家里没有让我知道，我也忙活着，一直没有问起奶奶，想着，端午回家的时候再好好补偿她。
到端午的时候，公司派了我去成都组建办事处，依然没有时间回家。打了电话回去，让妈妈找奶奶接电话，妈妈才在电话里说，奶奶已经去世快半年了。当时，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问妈妈，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姐姐接过电话，说那是奶奶的意思，她知道我工作忙，知道我很上进很要强，不想拖我后腿的。挂了电话，一个人坐在地上，泪水象关不住闸的洪水一般宣泄而出。
我以为我还有时间的，我以为奶奶会一直等着我的。可我没有想过的是，奶奶已经70多岁了，她身体不好，随时都有可能离开我的。
没能见到奶奶最后一面，一直是我心里的一道伤痕。去年春节，终于在离家5年后第一次在家过春节。母亲告诉我，奶奶临终前，所有儿孙都没有提，就一直念叨着我，一个劲的问母亲三儿在哪呢？奶奶落气以后，眼睛一直都没有闭上，怎么都合不上，还是母亲想到了什么，她在奶奶耳边说，奶奶，三儿在外面很好，她公司事情很多，不能回来送您，您就放心走吧！您要真疼三儿，就把眼睛闭上吧。父亲再去合奶奶的眼睛，合上了。
母亲说着的时候，我的眼泪又一次忍不住掉了下来。我的奶奶，到最后，仍是最心疼我的，而自己，却为了那所谓的事业，没能送她一程。
年三十去奶奶坟前烧香，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没有要母亲陪我，一个人，穿过泥泞的小路去到奶奶坟前。烧完香了，我呆呆坐在墓碑下，看着那一个黄土包，怎么也不愿意相信，里面住着我的奶奶。奶奶没有按习俗与爷爷合葬，那冷冰冰的地方，住着她一人会不会孤单呢？她会看到我来看她，会怪我么？
不知道世间是否真的有灵魂的存在，如果有，相信奶奶会知道我，会明白我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