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yops(雾雨谷*水寒)
整理人: dknyruthlove(2001-06-06 18:52:5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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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有淡淡的云、淡淡的阳光和淡淡的风。
叶子静静地坐在窗前，体会着微风拂面的感觉。这样的风，外面一定有着蓝蓝的天，绿绿的树和黄黄的阳光。自己无拘无束的在阳光下绿树间雀跃欢笑时，是几岁呢？叶子想不起来了。她轻轻地叹口气，总算还见过一些颜色，总算还记得一些颜色。这样想着，叶子又叹了一口气。她常常这样叹气的。
妈妈叶子身边，摸摸叶子缎子般的直发，轻声问：“叶子，想不想出去走走？”去不去呢？叶子想起小的时候，就爱缠着妈妈带自己出去玩，妈妈不答应时，自己就会撒娇，直到妈妈心软。如果不是自己在那个下午缠着妈妈带自己去玩，如果不是自己那么调皮，要爬那座小山，如果不是自己那么任性，非要上那棵树，如果不是自己那么不小心，竟然从树上摔下来——叶子猛地打了个冷战。妈妈忙问：“怎么了？不想出去？”“没什么，出去吧。”
屋外是一大片草坪，周围有许多花，都是有着馥郁香气的花。叶子出事后，爸爸就开始在屋子周围培植这些草坪和花，为了让叶子一年四季都能闻到花香，爸爸种了许多许多，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象妈妈照顾叶子一样。
牵着妈妈的手，叶子在草地上坐下来，靠在一棵梧桐树上。初秋的阳光钻过树缝敲在她身上，风起时，阳光就在她身上跳跃闪烁，叶子的一身白衣在绿地里分外醒目，不过叶子自己想象不出来，她差不多连自己的模样都记不清了。每当有人到家里来，看到叶子，都夸她好看。这时候，叶子总是轻轻一笑，又轻轻叹口气，往妈妈身边靠。叶子看不见，每当她叹气时，妈妈就会皱起眉，无限怜惜地看着她。
现在，妈妈就牵着叶子的手，凝视着叶子。多好的女儿。小时侯的她是那么活泼可爱，是家里的宁馨儿。才几岁的叶子就会念很多诗，说很多让她惊讶不已的话，问很多古里古怪的问题。每当叶子柔声细语地要自己做什么事时，自己总是情不自禁地笑着答应她。她又想起了那个下午，本不答应叶子出去玩，可叶子轻声轻气的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自己就又输了。到了公园里叶子象只小燕子一样，叫着跳着。她看着穿白裙的小叶子跑来跑去，觉得那真是天底下最大的享受。她也不想让叶子去爬树，可叶子一再恳求，自己竟就答应了。她看着叶子轻捷地往上溜——调皮的小猫咪，她忽然想到。她又看着叶子坐在树杈上，朝自己挥手——可是，可是，叶子怎么就掉下来呢？怎么掉的呢？怎么会掉呢？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她只记得叶子静静地躺在树下，任凭自己哭叫她的名字，拍打她的小脸，她只是一动不动——象个玩具洋娃娃。后来怎么了？她也想不起来了。但是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医生对她说：“她算是很幸运的，没成植物人。不过，她很可能失明。”直到现在，一想起这句话，她的心就会缩起来，酸酸的痛。
叶子拂了拂脸上的发丝，问：“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叶子说话声音那么轻，妈妈觉得那声音不是从叶子嘴里出来的，而象是自己感觉到的叶子心里的声音。心里，是啊，不知道叶子心里想着些什么？这孩子失明后，既不哭也不闹，就只是时不时轻轻叹一口气，让她都觉得不正常。她甚至盼望叶子大哭大闹几次，怨妈妈害她失明。那样的话，她想自己心里的负疚感可能还会稍稍减轻一点。可是，叶子就是那么安静，只是要自己读故事，大了，要自己读小说、读散文给她听。听的时候，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眼睛睁的大大的，朝自己坐的方向望过来。她经常都忽然觉得叶子在看着自己，叶子看得见了！于是，她会蓦地停止读书，看着叶子。叶子也就会象突然惊醒了一样，问妈妈怎么了。一到这时，她的心里就会涌上一股莫名的浓浓的失望，继续读下去。
叶子隔了一会儿还没有听见妈妈回答，心里就又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每当问妈妈话，妈妈不做声时，她就会有这种感觉。她知道，妈妈为了照顾自己很辛苦，她知道妈妈爱自己。但是，这爱有没有厌烦的时候呢？从失明开始，妈妈就几乎整天陪着自己。对着一个看不见的人，整年整月，会不会厌烦呢？叶子不知道。她尽量少请妈妈做事，少麻烦妈妈。妈妈真是世界上最体贴的人，她从来不在叶子想心事的时候打断她，妈妈总是慢声细气的和叶子说话，柔柔的帮叶子梳头，穿衣。妈妈帮叶子买的衣服肯定都是漂亮极了的。叶子记得小时侯别人就夸妈妈把叶子打扮的象个小公主。失明后，别人还是总夸叶子好看。可是好看有什么用呢？叶子不要好看，叶子要看得见这个世界！“唉~~~~”妈妈一惊，叶子又叹气了。她忙问：“怎么了叶子？”“没什么，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妈妈心里一动，自己又错了，不该不理叶子的。“你要妈妈说什么给你听？要不，妈妈说个故事吧？”“好的。”叶子就会说“好的”，妈妈真希望她说声“不要”！
叶子静静的听着妈妈说的故事，软软的风和暖暖的阳光裹着她。一片梧桐树叶飘下来，落在叶子头上，叶子一惊，抬手去摸，知道是一片落叶，又叹了一口气。妈妈停下来，看着捏着落叶的叶子说：“现在是秋天了。”叶子说：“妈妈，落叶其实是无心的，是吧？”“落叶无心？……是的，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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