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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第四章 血色契约---井里来的“神使”
发信人: eryuanid(阿原)
整理人: txdy(2001-05-26 14:27:30), 站内信件
玛雅历史上,文化、科学的繁荣当属古典时期,这已为人所知。而其政治、军事强
盛的时代却来得较晚,现在一般是把后古典时期,玛雅地区三个最重要城市玛雅潘、奇
岑伊扎和乌斯马尔结成“三城同盟”的时代,看作奴隶制国家获得极大发展的阶段。玛
雅后古典期的历史,可以说就是这三个主要城市的历史。
    11世纪初,玛雅潘、奇岑伊扎、乌斯马尔三城结盟。玛雅历史开始三雄鼎立、合三
而一的进程。几个世纪的角逐、融合的结果,就是使这一地区因最强盛的玛雅潘而得名。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一系列历史偶然事件都可以归到一位史诗人物名下,而他传奇的经
历发端于奇岑伊扎的一口井。
    按照玛雅语读音记写的奇岑伊扎(Chichen Itza)可以这样解读:Chi是“口”的意
思,Chen是“井”的意思,Itza代表了定居此处的“伊扎人”部落。合起来,也就是
“伊扎人的井口”之意。这并不是语言游戏,而是生存中最关心的水源问题的反映。
    奇岑伊扎地处尤卡坦半岛北部的干旱地区,水源全靠由石灰岩层塌陷而形成的天然
井(玛雅语cenotes“洞状陷穴”)。要不是两个大型的天然井,玛雅先民伊扎部落也就
不会在此留下生存的标记。考古资料已经把此处的文明史不断往前推移,尽管奇岑城修
筑是在公元6世纪(一说公元711年树碑筑城),但是在古典期之前,甚至玛雅文明的形
成期(公元前1500~公元300年)就已经有玛雅先民在此生息繁衍了。而伊扎人的到来则
要迟至10世纪以后,他们兴高采烈地把井口据为己有,冠以自己的名字。
    伊扎人对两个性命攸关的天然淡水蓄水池——井口——顶礼膜拜,奉若神灵。从井
口获得“圣井”、“雨神之家”头衔,便可见一斑。为了取悦神灵,他们把他们所认定
的几乎一切好东西都投进“圣井”,不仅有金、玉、珠、宝、盘碟、刀斧、贝雕等,而
且还有人牲。西班牙人来到尤卡坦半岛时,对此作了描述。
    然而,随着玛雅文明被西方人摧毁,很多玛雅城市都废弃了,其中也包括这“圣井”。
到19世纪时,有关“圣井”的故事成了天方夜谭,令人将信将疑。倒是有个美国人好奇
心特重,他兴味无穷地去寻找传说中的“圣井”。他费了许多周折,但长时间不懈的努
力还是有了报偿。1885年的一个夜晚,月朗风清,汤普森踏着泛着白光的小径,进入黑
森森的丛林。当地玛雅人的指点果然不错,他终于见到了久已神往梦牵的“圣井”。
    所谓“圣井”,按今天拍摄到的现场照片看,乃是两个椭圆形的天然蓄水他。井口
开口呈50米至63米的略不规则的椭圆,井壁立陡,一层一层的岩层叠压在一起,仿佛是
一道道密排的环圈。从井口到水面有20多米,水面之下到井底也有20多米深度。这样的
景观可算是够奇特的了,它的造型、大小,特别是井口到水面的20米距离,都使它被当
作“圣井”而让玛雅先民想入非非。
    每当饥荒、瘟疫、旱灾等情形出现时,就要把活人投进井里,或者叫做请活人前往
“雨神之家”去“询请”雨神的谕旨。这一点被汤普森的考察所证实。他和他的助手们
抽出井底淤泥,果然从中找到大量珍宝和数十具少女尸骨。通常玛雅人是在清晨把作为
人祭的少女投进井里,如果她摔进水中很快溺死,那么,人们就感到非常失望。他们会
哭号着一起向水中投石头,因为神灵已经把不祥的预兆昭示给他们。这种用活人祭水中
神灵的做法,可以在不少民族中见到,中国古代为河伯娶妇的故事也无非是一种变体而
已。
    事情的奇特在于人牲还有生还的可能。假如从清晨到中午,井中的人还侥幸活着的
话,那么上边的人就会垂放下一条长绳,把幸存者拉上来。这个生还的人从此备受崇敬,
被认为是雨神派回来的“神使”。
    12世纪后期,有一位名叫亨纳克·塞尔的男子就因投井不死而被奉为“神使”。他
甚至去做了玛雅潘的最高掌权者。这让人想起中国古代的类似传说,有一种文化心理与
社会机制上的可比胜。
    《尚书·虞夏书·舜典》记载:“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协于帝。浚哲文明,温
恭允塞,玄德升闻,乃命以位。慎徽五典,五典克从。纳于百揆,百揆时叙。宾于四门,
四门穆穆。纳于大麓,烈风雷雨弗迷。”说得简单点,这位叫重华(舜)的人,被投到
荒山野林里,风雨雷震、毒虫猛兽都没能加害于他,便证明他的“玄德”能够上闻于天,
受命而获得帝位。《尚书》无非是“稽古”,用理性化的史家观念改造了上古的传说,
而人类学家用神话的眼光看,这一段掌故正体现了上古时期初民社会选拔首领的机制。
《路史·发挥五》:“尧之试舜,亦可谓多术哉!……而舜方此泰然不迷,岂惟度越寻
常哉?亦天地鬼神之实相也。历践至此,天下无匡者矣。”总之舜通过了“考验”,证
明了自己的神异能力以及受到神的眷爱,于是他理所当然成了帝舜,三皇五帝之一。他
对古代中国的文化整合显然具有无可争辩的意义。
    玛雅世界的亭纳克·塞尔也一样,他经过验证的“神使”身分,使他成为玛雅政治
史上不可多见的显赫人物。他把玛雅潘变成了尤卡坦半岛上最强大的城邦国家,而且他
的帝国化努力也有了初步成果。1194年,亨纳克·塞尔的玛雅潘武装攻占了奇岑伊扎城,
血腥地镇压了当地居民的反抗。接着,他又征服了另一重要城市乌斯马尔。玛雅奴隶制
政治实体的雏形已经呼之欲出,甚至今天我们把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称为玛雅地区,
把共有同一类型文明的这些人民称为玛雅人,都应归之“神使”亨纳克·塞尔给玛雅潘
这个城市带来的力量和突出地位。
    这位圣井中来的“神使”由于自己并非贵族出身,所以给玛雅潘添加了世俗的色彩。
除了建造高大的祭祀坛庙之外,他还全力修建世浴权力人物的豪华宫殿,内中包括复杂
的立柱厅房,有众多舒适的房间,装饰华美,设施齐全,以“宫殿”命名。这种世俗性
的大型建筑在玛雅地区其他众多遗址中是难以见到的。玛雅潘的统治大权落到了非宗教
祭司的世俗军事新贵手中,这使玛雅社会的组织体系、社会性质发生了微妙的质变。
    或许可以作这样的猜想,玛雅潘的政治领袖亨纳克·塞尔其实并没有那一段神奇的
经历,所谓从奇岑伊扎“圣井”中死里逃生的故事,乃是他编造出来的神话,用以证明
他统治的合法性。这是不难想见的惯用伎俩,古今中外的事例不胜枚举。玛雅人的宗教
神秘文化需要这样的“神话”,他们的人民甚至会自觉自愿或下意识地为他们的军事政
治强人编织一段“神使”的传说。文化所要起的作用不就是这种编织和转换吗?
    望着玛雅潘遗址宏伟厚实的城墙(玛雅地区其他城市并没有这种严格的城市边界)
以及6个带城楼的城门,还有城墙内大大小小近4000个建筑的遗存,人们不禁要问:它们
的缔造者亨纳克·塞尔,究竟是因为来自“圣井”才有资格和力量开创出这个大局面呢,
还是由于开创了玛雅历史空前的规模才被这种文化视为“神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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