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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knyruthlove(上错花轿嫁错郎) 整理人: dknyruthlove(2001-05-09 22:34:35), 站内信件 |
| 江南的水总是那么多，水自天上来，江南的雨也总是那么多，淅淅沥
沥地，不会瓢泼，但也总让你身上没有干的地方。 他却要在这样一个让人没有好心情的天气来看她。 和他一起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长得足够让她感觉到疲倦，他在另一个 城市里奔波着生计，他的行踪就好象江南的雨，永远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来，来了也不知道来了又会在什么时候去。 撑着伞，她站在街角等他，到她住的地方有直达的公交车，每一次他 来都是从火车站走到公交车站，花一元钱就到了她的面前。雨还是要大不 小的，她已经感觉到自己有一些麻木于这样的天气，转动着伞柄，伞已经 有一些陈旧，还是上一次他来的时候买的吧！可是上一次他是什么时候来 的呢？她不记得了，她的记忆里只有车站，一元硬币，似乎在她的生活里 这两样东西才是全部。 到现在还留在她记忆里的是第一次的见面，那时候他们已经分开有一 个月了，她站在车站等他来，心跳得好象要窒息一般，等待只有几分钟， 但对于她却好象经历了一个世纪，看到一窝蜂挤下来的人群里他高大的身 影时她没有象幻想了多少次的那样跑上前去，她的腿似乎不是自己的了， 直到他大步走过来，一下就将小小的她揽进怀里，在她耳边热烈地说： “好想你！”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泛滥的泪水却早已经打湿了他的 肩。在车站扰攘的人群里他们心无旁骛地吻着，仿佛全世界就停留在那一 瞬间了。 他在离她不很远但不可能算近的城市里做一个小职员，她也只不过是 个级别不高的外企“白领”，他们每个月的工资有一大部分都贡献给中国 的交通事业，就是这样，他也只有在每个月唯一的双休日里乘最早的火车 来，再在第二天坐最晚的火车回去。这是最奢侈的希望，他随时可能被吝 啬的老板召回去加班。见面的时间短到可以用小时来计算，离别也就预约 了下个月无尽的等待，她的生活就是由等待和再等待构成的。 一辆车停下来了，她很熟练地在人群里找寻他的身影，没有，松了一 口气，她想：“还是不要有的好。”就在昨天她终于接受了同部一个男孩 的约会，那个男孩没有他高大，也没有他身上那种好闻的味道，她试图在 那男孩的怀里找到和他一样舒服的感觉，她失败了。可是......男孩家境 殷实，对她照顾，最主要的是，他们可以天天见面，她需要这样真实的关 怀，而不是每天回家只能面对着照片发呆。 抖了抖站得发麻的腿，手里一枚硬币已经被她摆弄得热热的，每次他 来总是粗心到不带零钱，每次她总是带一枚硬币，塞给他，再数落他的坏 记性然后看他赔笑的歉然，心里满足的同时总有着更深刻的悲伤，因为硬 币给了他，就提醒着她他总是要走的，而且可能就是在下一秒钟。幸福总 是对她那么残酷，美好仿佛故意要考验她的本来不多的耐心。 又一辆车过去了，还是没有他。昨天电话里他的声音透着疲惫，而她 也因为即将做出的决定而闪烁其辞，连说好的他来的时间也没有听清，她 有一点犹豫，有一点害怕：该怎么和他说？“分手吧”？她有一些舍不得， 她知道这样说了他一定一句话也不会说而且头也不回，他一直是那样倔强---- 她不要这样的结局，那么委婉地说吗？“天气不好的话就不要来了了”？ 他可能会问为什么，为什么呢？“担心你的身体啊！”？这样只会让他感 动也让自己愧疚，她是担心他的身体，比以前更加担心，没有她他是永远 不会记得按时饭的。但那已经不再是她可以担心的范围了。“我们还是少 见面比较好。”？天知道她是多么舍不得他略显稚嫩的脸和脸上总也不会 停止的深情！可是，她不能再忍受离别和相聚后更长的离别，再也不能忍 受！......终于，她甩了甩头，对自己下决心地说：“就这样吧，就说我 已经不爱你了，在一起一点意义也没有，他不追问最好，追问的话就说我 已经爱上别人了，就是这样了，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在等待上面呢？” 她想起了那个男孩，和男孩眼里总有的一丝优越，她在那种目光下有一些 愤怒，但愤怒只持续到他拉住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之前----她早已经过了 挑挑拣拣的年纪，或者最好就是选择这个人然后衣食无忧地过一生，虽然 她根本不爱他。 雨是大了，车好象少了一些，过去的两辆里都没有他，等了很久的她 心里有一些不安：怎么还不到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 她马上在心里否决了它，相隔两地，她最担心的就是他会不会出事情，每 次他来的时候她总是缠着他诉说梦里他是如何被人追赶而她却只能站在一 边看着，没有力气，他总是在她的回忆最具体的时候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口， 在她害羞的一刹那轻声说：“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回来娶我的小新娘啊！” 这时候幸福就蔓延了她整个的身心，那是多么快乐的日子！可这快乐在现 实的离别面前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如果在几年前她还会毫不犹豫地说再 苦也要和他一起，可现在，她有些气短了。 她站着，优雅如一尊雕像，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大学里她是班上的小 仙女，对她好的人那么多，可她却偏偏喜欢了这个从来不会甜言蜜语的男 孩，他是好的，很好很好，他不很幽默，但是他懂得欣赏她的幽默，她最 喜欢的就是在手心里呵上一口气，然后伸到他的腋下乱挠一通，她知道他 最怕这个，她管这个叫“吃通心粉”，每次见他躲闪不及又无可奈何的样 子她总是笑倒在他的怀里。他也很坏，他不记得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时间， 但他会在大热的天里跑上几条街买冰镇西瓜给生病的她，他从来不会发誓， 但他会在她兼职回来的夜路上等她两个小时，他对她才买的漂亮裙子从不 赞美，但他会在她生日的时候送上一条和那裙子很配的丝带，他就是这样， 真实地呵护着她，她从来不会感觉少了他的爱，即使是在分离几个月以后， 他眼里的爱情仍然象是要漾出来一般。但是她要的不是这些，她曾经是那 样一个要爱情甚于要面包的女孩，直到现在，和他一起有一个小家，晚饭 后一起看电视，为他生一个小孩还是她对于婚姻最美丽的怀想，可是，能 吗？她能够忍受那样的两地思念和清贫的生活吗？能吗？ 天开始暗了，她脑子里各种的胡思乱想不可遏止地冒了出来，她不希 望看到他，是因为她将要做出一个令他和自己都受伤的决定，她怕面对他， 可现在对他的担心和心里的恐惧早就战胜了一切，她跑到最近的IC卡电话 旁，拨了他的传呼号码，那个早就烂熟于心的七位数字。没有回应，她又 拨，再拨，该死的电话还是一声不吭，天啊！他怎么了？出事了真的出事 了吗？她想到他总是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想到他踢了一天的球还会在风很 大的晚上出来和她瞎走，想到她赌气和别的男孩出去玩的时候他就那么坐 在女生楼的门口傻傻地等她回来然后故做轻松地说：“没事了，明天一起 去郊游？”想到那样大的风雪他还是在说好要来的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从 来不会晚也只有在她的追问下才会说出他刚刚出差到很远的地方根本没有 休息过...... 手心里硬硬的东西硌着她，摊开来，是那枚硬币，每次她总记得替他 带一枚硬币，即使是在她就要提出分手的时候......她想着，突然发现， 在她的记忆里只有他，她一切的幸福感觉都来自于他，她的关心只为了他， 就算是为了谁哭泣，那个人也只是他！没有其他的任何人，从来没有。没 有那个有钱的男孩，只有她用全部的心灵去爱的，就在前一小时还想要离 开他的男孩！她是多么愚蠢啊！她怎么可能是那种为了钱财为了怕寂寞就 可以把自己的一生交给一个根本不爱的人的女人？ 她根本不是的！她要的，就只有他，在这一刻，在他没有一点音迅的 这一刻，她终于衡量出了对他全部的爱，那爱早就深深勾勒在她的心板上， 任谁也不可能抹去了。 她终于忍不住哭了，丝毫没有顾忌地哭了，她要失去他了吗？他会不 会死掉了？还是，他已经不爱她了，不来看她了？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 不能忍受他不再爱她，就好象她不能相信他可以忍受她不爱他一样。 她就这样哭着，直到好象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 那个高大的，熟悉的身影，她有一刹那恍如梦中：那是他，真的是他！他 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傻笑着对她说：“说好上午来的，但是刚好公司里 有点事，本来要一天的时间，我对老板说我下午一定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 客户，关系到我们公司的信誉问题，他居然就信了，看来我说谎的本领还 是有所提高的你说是不是？”看她带泪的脸和手里的IC卡，他慌了，小心 地说：“对不起，我的传呼忘了漫游，你是不是等急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下次一定不犯了，好吗？......要么你请我‘吃通心粉’，我保证不反抗， 真的，好吗？啊？”她的泪水又一次泛滥，在他更加无措的时候她扑进他 的怀里，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们结婚吧！” 雾雨轻扬/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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