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华区 [关闭][返回]

当前位置:网易精华区>>讨论区精华>>人文艺术>>○ 诗人的灵感>>原创作品>>2001>>四月>>上旬>>阳光的海之九

主题:阳光的海之九
发信人: lanshi20(蓝石)
整理人: feverperi(2001-05-02 01:40:21), 站内信件
秋天的意相
“一”
夏天仅剩下个背影
驮着宋玉的毛驴 便悄悄
从千年之前的诗节里溜了出来
它那日渐浓稠的蹄音
终于淹没力偶啊一个季节

每天 在岁月的深处
总有一些不愿离开的鸟们
在试着熟练 某种
在液体里生活或呼吸的技能
    “二”
我的思想是一种落叶乔木
西风是宋氏最有实力的征战者
过完了一生的叶们撤走之后
我只能用剩下的月光和忧伤
在心事的枝桠重新设防
我只能燃烧最末的诗意和回忆
来抵抗日益强壮的风霜

不过 谁都知道
我必定会阵亡
我心灵跌倒的姿势
必定会指向大雁远去的地方
那是一方干净的天空
在那天空蓝色的园子里
不但仍有萨福的女儿
放牧的洁白的羊

因为 同样谁都知道
萨福的女儿和她的羊们
曾经路过我的梦想
我诗歌生长的地方 至今
仍有牧犬的唳叫和美丽的歌声
在灿烂的流淌
那美丽的姑娘哟
带着她的蓝天 羊鞭和嫁妆
必定会重新抵达我昨日的故乡

不过 那里将再也不会诞生牧歌和竖琴
那里将再也不会分娩玫瑰和惆怅
在那天边的荒漠深处
将会躺着多少爱情的尸体
在那夹竹桃生长的地方
将会安扎多少诗歌的坟场
那可怜的姑娘哟 是否

会将她坠落的羊鞭和破碎的蓝天
 连同她失色的泪珠和梦质的嫁妆
埋葬在这风水欠佳的地方
千年之后 一双复活的手 又是否
将在这里拥起另一位

楼兰里的新娘
              (完)
属 诗
我是属诗的 尽管
尖嘴喉腮 弯腰曲背
我的模样不很方正 尽管
面黄肌瘦 衣衫褴嵝篓
横看竖看我都不象个诗人
不过 我的确是属诗的
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当然 我现在还不是诗人
我所收获的文字
还不压秤 我的写作
还无法承重诗人的名分
我可以类比那年倒城里
   去买稻种的梁宝生
梁宝生买的稻子
一年一年的活了过来
长势日益看好 我想有一天
我一定能长成一颗
茁壮或劣质的诗人
我的枝桠就算不能让灵魂纳凉
总可以给蚂蚁遮阴
我是这么想的

我是属诗的 这一点
别人可以不承认 但我不行
我的灵魂注定
无论是天晴下雨冬来春去
我必须在诗歌的棚子里
幽居一生 生存一生 其实
我也无须在乎别人是否承认
我在自己的诗里活着 劳作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工厂
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农村
在黄昏 在早晨
这一点 我可以肯定

当然诗人也是人
在时代变态的潮流中挣扎
我也会感到热感到冷
我也需要廉价的雪茄 面包
    甚至爱情的咖啡因
不过 无论到了哪一个世纪
我一定会读诗或写诗
    只要我还知道呼吸
我一定会死守最后的忠贞
象父亲死守生长麦子的土地
    母亲死守父亲
这是我为自己的生命
选择的责任 活着的责任

这一点 我也可以肯定
                    (完)
   戏 者
数尺舞台
天下冷暖
帝王将相
乞丐贫民
泼皮无赖
粉面书生

从开始到结局
从一出戏到另一出戏
从一个王朝到另一个王朝
戏者 过足了
过人生的瘾

不过 戏者也有自己的悲哀
纵然心插万箭
你必须一脸阳光
哪怕是万里晴空
你也必须将心拧出水来
因为 你已不是你
你的灵魂出窍
皮肉和骨头在台上奔跑
在时间里奔跑
一口气从古代跑到现在
从年轻跑到年老
从生跑到死
闭幕 你才复活
枉得台下无数眼泪

不过 谁都知道
看者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只是没有说出来
怕戏院卖不出戏票

戏者 在戏里把玩人生
在戏外也被人生把玩
谁又能逃得掉
             (完)
   网和鱼
     之一
城市是一张网
我们每天都在网里穿行
不同的是 在这张网里
很多鱼儿都志愿被网上
上网的鱼儿不仅不悲哀
反而沾沾自喜
漏网的都是小鱼
不成气候

城市的网者叫现代
它不停的劳作
比老家的父亲更不分昼夜
而我终于还是成了漏网的鱼
很难说是网眼太大
还是我太小 或者
我干脆是在网的破洞处
自由来去 不过

偶尔也会被结网的欲望
挂伤
        之二
其实 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一张网
我 每天都在重复着简单的动作
撒网和收网
不同的人生
区别正是在网上

网强者欢乐
网弱者悲伤

其实 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张网 同时
也是一条被网的鱼
我们在不停的网着生活
生活也在不停的网着我们

只不过 谁也无法保证
一网就能网到想要的阳光
                      (完)
   听见犬吠
听见犬吠
警惕了很久
犬却没有袭来
而思索却突然袭来
惊得香烟熄火 

想起犬
就容易想起家门
想起家门
就容易想起贼
就容易想起犬贼之间
某种必然的争战

不过 近年来犬大多拴养
防的是恶犬伤人
近年来的犬们 好不伤人 
恶亦不伤人
只要你不抵达其利益
最多只能听见它们的吠声
叫叫而已 不必心惊
免费做了一种寒冷的广告
感冒了百姓的心

其实 我们没一个人都是一只犬
且不同人的项上
套了不同的环
有些是良心
有些是钱
                 (完)
    无法命题
      “之一”
出版社推出了一个本子
叫做古代诗词选注
住在里面的东坡老儿
怂恿我去借了太白的酒壶
我用它装了一壶柳永的佳酿
后又拉了李清照到了白居易的茅屋
大家在选注里扎了一个猛子
上岸之后 他们都去了古代
而我磨蹭到现代
满身杜浦那年
没有流完的泪珠

这不怪我
要怪只怪诗歌老马识途
      “之二”
雨还没有敲门之前
我已拿起了剪子
破了的西窗
李商隐挤了进来
说是要避李清照叛乱
并用稼秆氏的剑
斩杀了陆放翁的烛

巴山的夜色很美
也谈得上很凄苦
过硬的物质文明
缩短了古代到现代
   从现代到古代的路
如果有机会 我想
那个姓李的太子
还会在唐朝的破梦里
给我打传呼

疯话
你信不
    “之三”
谁说英雄无觅处
李渔的竹篙轻轻一点
我的前半生就去了丁零洋
后半生去了瘦西湖
倒不是姓岳的叛了变
荷兰山风硬
几个人的呻吟
到底不能感动历史的归宿
倒不是

凭着几下喷嚏
就可以诊断
是否健康的中华民族
         (完)
    卧 石
一条小路绕过你身边
曲曲折折想知道
没有动弹的你 是死是活
独占一角僵硬的风景

听说你夜是可以成精的
如果 未满十二岁的童子
在你的额头捐点儿血
这是一个多事的时代
但这样的事故似乎从未发生
凭你好无动感的气色 

可惜 我不是童子
在我十童子时
我却没有遇到你
要不谁能想个点子
把岁月回扯

一些杂草在你的身边
忙忙碌碌
  把生命表白
  把四季表白
  把阳光表白
不过 我想
你也有开花的欲望
只是 不肯随便说出来

卧石 想起这个名词
我的胸口有种沉甸甸的东西
直想发芽
               (完)
   敬仰后裔
    “一”
我很希望自己一夜之间死去
那样 在下一个清晨醒来之时
面对满天燃烧的朝霞
我便再也不必愧疚不已

在缪斯的树上 我想
自己仅不过是一片叶子
从诞生到死亡 从发音到嘹亮
我无须沉浮 无须轮回
我是多么希望一种意义的完整
能感动一季 阳光一季
我想如果我的飘零能如夭折的海子
自己粉碎了 诗歌却从此站了起来
那么我回一生唯一一次感恩上帝
一如深夜潜出的鼠们
偶然碰响乐器 不错

我很想写诗 我的一生
早就嫁给了缪斯 只不过
我的嫁妆单薄 我的灵魂
早被她那幽美眼神掷下的环
囚禁劫掠 我的躯体
早被文字锈迹遍布的钉子
密密匝匝地钉在了诗歌的十字架上
但是 很多年来

我一直没能找到别的方式去安置自己
尽管很多年来 我最终每能
回答出许多有关文字的难题

哦 如果我的凋零能让诗歌站起
一如白云的心碎
  能干净鲜花森林和土地
那么 我希望我能在一夜之间死去
        “二”
我很敬仰只备了九只箭的后裔
很敬仰他开弓引箭
一举射落九颗太阳的豪气

殊不知 智勇双全的后裔
箭是备了十只
只不过 他早知道
人类有时也需要
自己射落自己
        (完)
          停电的夜晚
在我想写诗的时
突然停电
黑暗的潮水 就这样
淹没了生长诗心的远山

在我想写诗的时候
突然停电
一如抵近清晨的生命
却突然跌进了
四面悲歌的深渊

所有的音乐突然失陷
所有的光芒突然失陷

在我终于想写诗的时候
突然停电 堕落的目光
怎么与强壮的恶魔决战
一如脆弱的诗歌
怎经得起
岁月日益坚硬的风寒
            (完)

[关闭][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