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eddeddedd(浅黑)
整理人: zchcp(2001-04-26 01:13:4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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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家住长江边上。
她在这里住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光起脚板在江边跑。现在不行了,人老了,只有搬个板凳坐到屋门口,看江水东流,看船只往来。这也成了老太婆每天的固定动作——大清早就出来坐,一直坐到天擦黑。那口饭,也是坐在门口吃,反正牙也掉得差不多了。
这个地方本来也是个热闹的镇子,出煤。长江上过上过下的船,都要在这里停下来加点煤。码头上人多,挑煤的,担菜的,整小面的,喝茶水的,挤来挤去。老太婆还是个花姑娘的时候,天天钻在那些汗臭和水汽里面——就是在那里,她遇到了她那个老头儿,那个现在已经去了丰都的老头儿。
日子一天天耗在这江边,却看到小镇不知不觉的衰落下来。码头上,船一天天的少,船客也一天天的少。再后来,连镇上的人都走了一拨又一拨,挤上过路的船,说要出去找事做——她那个至今不见回来的儿也在里面。
老太婆的眼珠子早就浑浊了,没有人晓得她在望什么。望她的老头儿,望她的儿?没有人晓得。但她还是望呀,望呀,天天望。
江上已经开着小码头靠不下的船了——不需要再来加煤的大轮船。偶尔还有那种飞起来不着水面的水翼艇,从眼皮底下一闪而过。当然,也许这些东西她根本就看都看不清楚了,也许看东西这个动作本身,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成了一个仪式而已。
可能只有那一两声从空旷的江面上传来的汽笛,才可以把老太婆从那些发黄的故事里面叫醒。但是这已经听过无数夜的熟悉声音,她也怕是快要听不见了。
---- 在那片天空下开放的花 终会凋谢在那片天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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