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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无锡之旅之一——丫头闯天下
发信人: snow-in-white(芊萦)
整理人: jaja(2002-05-30 22:18:36), 站内信件
                            无  锡  之  旅


                           (一)丫头闯天下
    飞机徐徐地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这是我坐过的所有飞机中位置最宽敞、设备最先进的一架。这回可便宜了“土老冒”燕子。燕子是我哥的女朋友,比我年长几岁,奉我父母之命,长兄之言陪我到无锡出差。因为这是我头一回单枪匹马披挂上阵,家人有一万个不放心,都说若我一个人提个大箱子站在无锡火车站门口,八成被人当作离家出走的女中学生。出走女学生的下场多半会怎样?当然是被人贩子拐去卖掉啦!所以,大伙儿才想出这条万全之策,既能提高我的安全系数,又可让一辈子没出过远门的燕子开开眼界。燕子一听到这消息简直乐得掉了魂似的,提前一个星期就把所有装备都收拾妥当了,还天天缠着我哥问:“要不要多买两个杯子在火车上用?宾馆的拖鞋不干净,要不要自己带一双?有地方晾衣服吗?用不用买条绳子去?”把老哥问得不胜其烦,冲着我妈直吼:“她俩这一去,到底是谁照顾谁啊?”为此,我私底下给她冠了个“土老冒”的称号。幸好,从我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出家门那一分钟起,经我“循循善诱”,“土老冒”还没出过洋相,在飞机上的仪态也算“上等”。当然当然,名师出高徒嘛!
    一下飞机,我们就直奔火车站。据初步调查,从虹桥机场到上海火车站,若不堵车的话,保守估计要四十五分钟,而从上海到无锡则要个把小时。为了能在入夜前找到旅馆安顿下来,我们是一分钟也不可以耽搁的。计程车司机是个标准的北方汉子,虎背熊腰,颇有煞气,看见我们两个丫头片子,他摆出一副很侠义的样子说:“你大哥我今天就做一回亏本生意,三百五直接把你们送到无锡怎样?”说罢还抽出一张字迹模糊得几乎要送去考古学家处鉴定的价格表来,指着其中一项说:“你看你看,公价要三百八呢!”三百五?谁不知道上海到无锡的火车票才三十块钱,连这一程车费,大抵也不过是一百三,你一声“大哥”就想骗我二百二?真是油蒙了心!我使了个眼色给燕子,装作很不耐烦地扬扬手说:“哎,别  嗦了!我们在火车站约了人会合。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们下车了。”“走走走!”“大哥”忙不迭地启动了油门。我从倒后镜里朝燕子挤挤眼睛,慢条斯理地哼着小曲儿摸出电话来,准备告诉老妈我们一下飞机就在上海给她认了个“干儿子”……
    上海火车站真是名副其实的“脏乱差”,比广州的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适逢
下雨,地上又湿又滑。我们左避右闪躲着身边的“盲流”(也许在他们眼里我们
才是真正的“盲流”呢),一手紧紧捂着提包,一手死死拽住行李,眼睛还象鹰
一样盯紧了身边的人,看有谁神色不对想图谋不轨。燕子个头高,冲锋陷阵挤进
人堆里买票,我则在一旁呐喊助威,好不容易买来两张票,燕子还谨慎地问了句:“该不会是假票吧?”我被她问得哭笑不得,望着她那雨水、汗水纵横交错的脸,“无限心痛”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说:“假作真时真亦假!走吧,错不了!”
火车上还算干净,也许是属于旅游专列,所以还带有空调。折腾了好半天,肚子开始闹饥荒,我找出家里带来的蛋糕,旁若无人地狼吞虎咽起来。燕子谨遵了老哥的教诲:少吃东西少说话。因此只是托着腮帮傻傻地看着我吃。
    这时,邻座来了一个汉子,三、四十岁的年纪,高高胖胖,圆圆的眼睛,鼓鼓的脸,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看上去蛮和气的。自从成了“坐车专家”后,我就养成了爱观察人的毛病。他的出现自然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胖子坐下后,便掏出一个奶瓶模样的瓶子“咕嘟咕嘟”地喝起水来。大男人喝奶瓶?我“噗哧”一声笑得差点没把蛋糕给喷出来。燕子也在一旁捂着嘴直笑。我瞄着那个“奶瓶”问燕子:“哎,那是什么新式武器?该不是无锡的特产吧?你看胖子喝得多带劲,咱们也捎两瓶回家去。”
    胖子似乎是发现了“敌情”。他迷惑不解地看着我,然后掏出纸巾来擦脸,很认真、很仔细地擦,直擦得满脸通红。我拼命捂着嘴望向窗外,才不至于笑出声来,可不停抖动的肩膀还是“义不容情”地出卖了我。他擦完脸,看我一眼,又开始擦脖子、擦鞋。看他一脸窘迫和无辜的样子,我们都快笑出眼泪来了。
   “燕子,是不是喝奶瓶的男人都老实得这么可爱?”
     燕子笑得说不出话来,只一味摆手示意我小声点。
   “怕什么?反正他又听不懂!”
     话音未落,旁边就传来一把浑厚的男中音:“你们是广州人吧?”我们循声望去,天啊!是胖子!正笑咪咪地看着我,难道他……不知道天底下最尴尬的笑容是不是已经挂到了我脸上,如果这时地下忽然有个洞……可是现在,我只能盯着自己的鼻尖回答他:“……是。”
    “我也刚从广州回来。”胖子的语气很和善,不象是来“讨伐”我的,便壮着胆子抬起头问他:“你会听广州话吗?”
    “一点点。”
     我在脑里飞快地盘算着这“一点点”究竟是多少,是否足够听懂我们刚才的话。
   “我经常去广州出差。”也许是觉得我神情古怪,以为我不相信他,胖子又补充一句,“每次都住在流花宾馆。”
   “是去做服装生意吗?”我知道那儿有几个大型的服装批发商场,于是就冲口而出。
   “不,做胶姆基。”
   “叫母鸡?”我立刻瞪大眼睛。“叫鸡”在广州话里是嫖娼的意思,他竟然还大言不惭地指明叫的是“母”鸡而不是“公”鸡?
    真不愧是常来广州的人,胖子一看表情就知道我误会了,连忙解释说:“是胶-姆-基,就是口香糖里面的一种原料。”
    原来如此!车厢里顿时爆发出我和燕子响亮的笑声。胖子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也真多亏了这只“母鸡”,一下子就将所有的尴尬和陌生一扫而光。我挺直腰杆,开始和胖子海吹神侃起来……
    该下车了,胖子一边帮我们从行李架上托下箱子一边说:“你们要去的地方离这儿很近,跟我走吧,我带你们。”虽说刚才聊得挺欢的,可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不能随便跟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走啊。我和燕子犹豫地对望了一眼,拖着皮箱慢慢地随着人潮向前蠕动,始终和胖子保持着七、八米的距离,我甚至暗暗后悔刚才不该告诉他没有人来接我们。胖子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并没有刻意停下来等,只是默默地走在前面,不时回过头来关照一眼。
    一出站口,就有一大群人举着各式招牌蜂涌而上,将我们围得严严实实,争相介绍他们的旅店。正手足无措时,胖子满头大汗地挤进来了。他用当地话跟那伙人说了两句,大概是“她们是我朋友,不用住旅店”之类的话,他们就一哄而散“围剿”别的目标去了。经此一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提出要带我们走,只好乖乖地跟在他后面。他把我们带到一辆人力车前,微笑着说:“从这儿坐人力车去,五分钟就到,价钱已经讲好了,三块钱。你们坐好,我走啦!”没有阴谋诡计,没有不良用心,他只是用最简单的行动,向我们赠送了来自无锡、来自人类灵魂深处最珍贵的一份礼物:真情。“谢谢你!”我由衷地喊。他举起握着“奶瓶”的手扬了扬,转身大踏步离去。
    望着他宽厚的背影,我在想,无锡留给我的记忆一定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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