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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转载】成都军区军事交通部副部长张军:徒步走墨脱
发信人: cno2(梁山人)
整理人: dannylu(2001-04-19 00:47:07), 站内信件
成都军区军事交通部副部长张军:

    “3月30日,经过长达226天的艰苦奋战,横跨雅鲁藏布江、连接墨脱的
解放大桥基础工程完工了。”闻此消息,我不禁深感欢欣。同时,也回忆起
了去年9月下旬,为勘察旧解放桥被毁程度及制定新大桥的设计方案,徒步
走进墨脱的8天8夜——

                       徒  步  进  墨  脱

    墨脱,我国唯一不通公路的县,素有“高原孤岛”之称。这个县军民所
需的生产生活物资主要在大雪封山前依靠肩背手提从林芝转运,解放大桥是
进出墨脱的唯一通道。2000 年6月,西藏波密县境内易贡藏布江山体崩塌,
致使易贡湖水暴泻,解放大桥被毁,墨脱军民的生活保障受到严重威胁。灾
情发生后,军委、总部和成都军区党委十分重视,多次派出专家和工作组深
入现场进行实地勘察。抓紧进行新解放大桥的设计和筹建工作。2000年9月,
我们这个工作组出奉命出发了。
    我们从雅鲁藏布江南岸的一个名叫派的小镇出发。出发前的那天晚上,
转运站的官兵们就给我打起了“预防针”:这次进去是要吃大苦的,不仅要
翻越海拔4221米的多雄拉山口,还要穿越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途中要攀登
十八盘、穿越老虎嘴,走过蚂蝗区……听了这些话,我有些不以为然,心想
我这大半辈子都在西藏跑,川藏线的险美雄奇我见过,滇藏线的辛酸苦辣我
尝过,黑昌线的艰难险苦我受过,青藏线的高寒缺氧我也经历过,墨服路对
我来说还能难到哪儿去?然而,其后几天的经历,让我真正认识了这条“难
于上青天”的墨脱路。

                          爬越多雄拉山
    2000 年9月23日一早,乘车抵达松林口后,我们一行13人开始徒步向多
雄拉山挺进。多雄拉山地处喜马拉雅山脉南麓,是西藏高原大陆板块与印度
次大陆板块的交汇地带,该山口海拔422l米,处于印度洋暖湿气流与青藏高
原干燥、寒冷气流的汇合处,气候非常恶劣,素有一日能见四季之说。每年
大雪封山约7个月左右,雪厚达4米左右,南北山体自然坡度少说也有60度。
在这样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不要说人翻越需付出多大的代价,就连天上的鸟
类都很少飞过去。
    我们一行迈着“蜗牛式”的步伐,缓慢地向山顶攀登。随着海拔的升高,
温度越来越低,空气越来越稀薄,骡马道也越来越窄、越来越陡。我觉得自
己的身子也越来越沉,腿使不上劲了,手中的实心竹杖都被我压弯了。搀扶
我的警卫战土叫顿珠,是今年入伍的新战士,刚满18岁,他的老家就在墨脱
县背崩乡,也许是土生土长的缘故,他对高山的反应不大,还能不时地拉我
一把,提醒我脚下留神。
    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大家都停下来休息。这时,我发现不远处有一
块长1 米、宽60厘米的板子,上面好像还涂着军绿色的油漆,走近一看原来
是直升机叶片的残骸。据说由于这里气候变化无常,多雄拉山南北坡曾坠毁
过两架运送物资的直升机。为了缅怀英烈,面对直升机残骸,我们肃立良久,
心情黯然。老天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意,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我们攀登的速度越来越慢,随着海拔的上升,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像
打鼓。在我身边,西藏军区后勤部副部长邱贵军因患重感冒嘴皮都有些发紫
了,我开玩笑地说:“邱大爷你慢慢爬,千万不要在这鬼地方光荣了”。他
回答道:“我昨天晚上在派区洗了两次桑拿浴,今天好多了,不会光荣的”。
我听后觉得很奇怪:派这样一个小镇,哪来的桑拿浴?后来才知道他在派时
发烧,医生给他服用了阿斯匹林,晚上睡觉时出了两身大汗,被子都被汗湿
了。这样的精神和勇气,真让人感动,让人敬佩。
    一队背运物资的民工从我们队伍后面赶上来了。他们真是了不起:背着
近百斤重的东西,走得却比我们空手的还要快。据了解每年这个方向要招集
上千民工和骡马背运各类物资到墨脱。9 时32分我们终于到达多雄拉山口,
雨越下越大,我们不得不穿上雨衣,相互搀扶着朝山下的拉格站走去。下山
的道路就更难走了,路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乱石头、石片,“Z” 字形的弯道
上,古冰川侵蚀的堆积物随处可见。由于我的个子较高,重心高,总是弯腰
驼背,两眼死死地盯着脚下,两腿颤抖着往下挪步,每挪一步都十分艰难,
稍有不慎就有“坐滑梯”一滑到底的危险。小顿珠死死地拉着我的手,把我
的手都抓得隐隐作痛了。我们经过5个小时的努力,下午1时左右,我们终于
到达了拉格接待房,稍事休息,几个战士就忙碌着做午饭——开水泡方便面,
肚子真是饿了,一碗方便面和几片牛肉干成了美味佳看,大家吃得香极了。

                          闯过蚂蟥区
    吃完中午饭,我们向大岩洞出发。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挡在了眼前,林
中的骡马道阴森可伯,阳光被挡在了树丛外,落叶和枯树的霉烂气味十分难
闻,不时还有死马的腐臭气味,令人窒息。有经验的战士告诉我们,进入森
林小路要特别注意路旁草丛中的蚂蟥。这玩意儿特别灵活,只要人和牲畜靠
近它,它就立即跳到人畜身上,死死吸在某一个部位,然后用它那圆圆的吸
盘,深入到人畜皮下吸食血液。
    大家不由都有点紧张,硬着头皮闯吧!尽管都打了绑腿,扎紧了袖口,
但不时还是有人叫“我身上发现蚂蝗了”。王医生最惨,身上陆续发现了六
只蚂蟥,被蚂蟥叮过的部位鲜血还很难止住,好在王医生身体“实力雄厚”。
林芝军分区后勤部乔副部长告诉了我们一个真实的故事:边防部队有一名战
士,长期鼻塞头痛,医生以为是感冒,可治疗了很久也不见好转。后来转入
大医院检查,竟从其鼻腔内取出了一条养得圆圆胖胖的大蚂蟥!原来,蚂蟥
在战士晚上睡觉时钻入了他的鼻腔,吸饱血后就被堵在了鼻腔内……听着
“恐怖”故事,我们足下不由又加快了速度。下午5 时,终于走出森林,到
达了大岩洞。
    在派时有一名叫洛桑郎达的藏族干部很热情地向我介绍:大岩洞那里有
一家饭店条件比较好,也比较卫生,是一名叫多吉的退伍战士开的,可在那
里住宿。可到了大岩洞我们却怎么也找不到条件和卫生好一些的旅店。在一
个用几根原木搭起、用编织带围住的非常简陋的棚子边,我们打听多吉。棚
子里面,一条又黑又脏的帘子掀起,出来一位女同志,她问:“你们找多吉
有什么事,我是他的爱人,有事就跟我说吧。”我一看这棚子,心都凉了
——不到40平方米的棚子里真够脏的,我们这么多人怎么住啊!那一夜就甭
提多难受了,我们上身裹着大衣,下身三个人盖一床又脏又黑的被子,一
个紧接着一个,连翻身都十分困难,到了夜里跳蚤和虱子还要来“光顾”。
打呼噜、磨牙、说梦话的就像一台交响音乐会,让人很难入睡,这一夜里我
一直在盼着天明。
    24日继续前进。经过头一天的急行军,大部分同志都是一瘸一拐的,我
也不例外,全身酸痛,两脚像被灌了铅似的,迈一步都十分艰难。同志们齐
心协力,相互搀扶着,终于在中午l点到达了汗密转运站。陈排长和3名战士
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就连站里养的两只小狗也摇头摆尾地叫个不停,小站顿
时热闹了许多。当天下午我们在汗密休息了半天。陈排长把自己的床让给我
休息,睡前脱下袜子,才发现三只脚趾发紫了,邓辉高助理告诉我说有两个
指甲今后会脱落,现在要防止感染,否则会化脓的,他拿来酒精为我消毒,
真是钻心的痛啊!也许是太累了,顾不上痛,很快我就云里雾里地睡着了。
    醒来天色已晚,四周静悄悄的,发电机“突、突、突”的声音显得夜更
加静谧。晚上站里只有一台小型发电机,发的电仅能供照明用。没有电视机,
收音机也收不到节目,边防部队官兵的夜生活就是这样寂静而枯燥。

                      攀十八盘  过老虎嘴
    9 月25日一早,又开始了新一天的跋涉,这一天的道路更加艰难。我们
几乎是沿着多雄拉河谷绕行,两岸群山峙立,形成“一线天”,河谷崎岖狭
窄,路边咆哮的急流深不见底,只能听见震耳欲聋的水流声。随着海拔的降
低,气温越来越高,天上不时下着小雨,随处可见的蚂蟥让人望而生畏。
    汗密出去不久就到了十八盘,十八盘是沿山而上的羊肠小道,婉蜒崎岖,
坡度极陡,约60度左右,可以说是直上直下,很多的骡马都是在这里失足掉
到山下摔死的,人走在这样的路上也要冒很大的风险,稍不留神就可能掉下
山崖、粉身碎骨。过十八盘我们足足走了3个小时。
    接着就是通过老虎嘴,所谓的“老虎嘴”就是在山崖绝壁上开凿的一条
半隧道式的小道,人和骡马从这条小路上通过,右边是深不见底的河谷。快
到老虎嘴时,小顿珠拿出雨衣让我穿上,我问他又没下雨穿雨衣干什么,他
说通常过老虎嘴就像过水帘洞一样,不穿雨衣一会儿就全身湿透了。走进老
虎嘴,果然就像“齐天大圣”当年住过的水帘洞一样,水从头顶上凸凹不平
的岩石边缘流下。大家一字排开,手拉着手提心吊胆地走完了这段约100 米
长的老虎嘴。回首观望,虽然这段路有着“壮丽山峰一线天,茂密森林峡谷
深”的美景,但心跳咚咚,两腿发软,我根本没有心思欣赏这人间的“第一
景观”。想一想徒步都如此艰难,当年开凿此路的人们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滑溜索检测大桥
    下午5 时20分,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原解放大桥旧址。大家很快
开始了对北岸残存桥头堡的检测,当晚住宿在某运输队,养精蓄锐,准备第
二天检测对岸的桥头堡。
    到对岸去谈何容易!唯一的通道就是通过背崩乡架设的横跨雅鲁藏布江
南北的溜索。所谓溜索就是在江上扯着的几根钢丝,人呆在挂于钢丝上的木
笼里,靠两岸的人来回拉过江去,每次最多能溜两人。
    面对200 余米的跨度和雅鲁藏布江水的咆哮,蹲在一个用木条钉制的木
笼里,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叶成福同志第一个过江,他
风趣地说:放心,万一掉到江里,我是不会喊妈的。听起这话好像是在表决
心,但仔细一想,万一掉下去,在流速达30米/秒的雅鲁藏布江中,恐怕什
么都来不及喊就会被冲得无影无踪了。轮到我和乔副部长过江,我们利索地
爬进了木笼,起初有一种自由落体下滑的感觉,到了江心,对面拉绳子时,
木笼不停地沿溜索轴线来回摇晃,就像孩子打秋千一样,加上江水流向与溜
索方向正好垂直,使人眼花续乱,感到恶心想吐。
    过江后,大家都有“重生”的感觉,但来不及交流感受,又不约而同地
投人对南岸桥头堡和锚锭的检测。任务完成了!9月28日8时50分,我们原路
踏上了艰辛而漫长的归途。
    返程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这样一个问题:随着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
给西部各行各业都带来了发展机遇,特别是对西藏交通设施基础建设更是带
来了难得的发展前景,在这样的形势下,我们应该抓住这一时机,修通墨脱
公路,沟通这一“高原孤岛”,改变这里军民生活的艰苦局面……

    压题照片:乘溜索过雅鲁藏布江,是一个危险而刺激的过程。

(原载2001年4月9日《中国国防报》,作者为成都军区军事交通运输部副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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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
她也不去?!
大家都不去?!!
那么,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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