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vollina()
整理人: twantfly(2000-10-05 03:21:3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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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两个月过去,早晚的天气已经有些微凉。
吃了晚饭以后,我又习惯性在网上溜达。先看看新闻,再到BBS上灌灌水,觉得大 家都跟我一样无聊,于是就退了出来。过几天就是中期汇报了,还是先把我的报 告改一改吧。但我忘了把我的OICQ关上,于是我的PC机在我将要务正业的时候嘀 嘀响起。我看见兔子的两只长耳朵在屏幕上摇晃着。我知道这个晚上就要报销了 ,兔子是我的网友,很有趣的一个人。
这几个月来,我一直躲藏在网上的虚拟世界里,从不主动与昔日的朋党联系。我 不敢轻易触碰与往事有关的一切,M的痕迹是无处不在的,在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我渴望正常的生活,我害怕失眠,我想让自己尽快地能如从前一样能够拥有最 真最灿烂的笑容。于是我就躲了起来。在同一个城市的死党F打了无数个电话,发 了无数封电子邮件给我要见见面,我总推脱没空。
在网上我是很受欢迎,我的智商和幽默感都是不容质疑的,所以轻易就拥有了诸 多网友。我感觉自己在网络上化作一个图标和许许多多文字和符号,安全地生活 在陌生人的友情当中。我可以与这个网友大侃旅游,与另一个讨论游戏,同时还 与兔子感叹人生。在小小的讯息框来来往往之际,我忘记了身边实实在在的一切 ,甚至是内心那些虚无缥缈的爱与哀愁。
在我全神贯注的时候,有人敲门,把我从虚拟世界中拉了出来。是S。他是我的哥 们。师兄走后他就成了我的电脑顾问。
“又在聊天?”
“无聊嘛。”我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问他:“什么事?”
“下周的研讨会让你去做会务兼翻译,来通知你。”
“打个电话不就行了?还非跑一趟,害得我又下了线。”我抱怨。
“想看看你呗,一天没见你了。”他笑嘻嘻地坐了下来。
“少来。”我又上了线,不再理他。
“小可,”他在旁边坐了一会,突然叫我。
“什么事?”我头也不回地问他。他却没了下文。
“是不是你老板出国这段时间想他了?那我宁愿跟你换,没有老板的日子多自由 。”我一边应付网友一边无心地对他说着。
“小可,”他又叫了一声。然而还是没有下文。
我不由诧异,回头看他:“怎么啦?”
“我和她分手了。”他手里转着一枝笔,耷拉着眼皮。
过了半晌,我才小心翼翼地说:“这样也好,你不是不曾爱过她么?长拖不如短 痛。”
“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对不住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没有责任心的人。”
他开始断断续续对我说一些往事,我听着觉得有些刺心,十年的往事算不算多? 一样淹没在岁月长河里。
“好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感情的事无所谓对错。你真的不必太责怪自己。” 最后我这样对他说。他沉默地坐在那里,英俊的脸在灯光下很苍白。我是不轻易 与别人讨论感情的,尤其是现在,所以早就想结束这段对话。但这一刻却动了恻 隐之心,于是又陪他坐了下去。
过了几天真正开始忙碌起来,研讨会的许多事都需躬身亲力而为,我在这样的忙 碌中反而觉得内心十分安宁,因为很少会有时间想到M。
这天中午去机场接了一个澳洲人,回到酒店,我找了一个借口溜出中餐厅,不想 再与老板与老外同席,这几天客套话说的太多,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腻歪了。于 是我独自到西餐厅点了一个炒饭,然后坐下来埋头喝茶看报纸。
“Hello!”有人与我打招呼。
我抬头,是隔壁桌子上的一个胖胖的洋老头,很和善的样子,似曾相识。但洋老 头长得都大同小异,我永远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我的炒饭和他的牛扒同时上来了,周围几乎没有别的人,于是我们边吃边用英语 交谈起来。和老外聊天不愁话题,一道中国菜就可以讨论两个小时。
后来老头问我是否考虑到国外继续念书。我说自己确实正在准备。但我坦称自己 并非对学问孜孜以求,很大程度上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证明自己的能力 。
胖老头听后大笑起来,然后对我说到异邦走走能让心胸开阔,就象他到中国来每 次都有新体会和收获。我的胃得到满足,心情也很放松,于是也跟他一块很真实 ,很愉快的笑了起来。最后他给我一张名片,慢慢离开了西餐厅。我扫一眼名片 ,是斯坦福的某系主任,美国某会会长之类。我开始后悔自己的诚实,为什么不 把自己说成一个学无止境的好学生呢?
S常常到实验室找我聊天。我一向是个好听众,只在旁边点头,适当的时候喔啊几 声就可以了。有时侯什么都不说,他便坐着翻书,一直等到我把事情都做完了才 和我一同离开。S曾经对我说过他从第一次见我就喜欢上我,但从未见他认真追过 我,后来他果然有了女友。我一向把他当哥们,甚至有时晚上拉他陪我逛街当保 镖。S有英俊的脸和挺拔的高个子,走在大街上是不少女孩的眼光留恋处。可不知 为什么,对于我来说,他始终只是一个没有性别的朋友。
表面上看来,我的生活渐渐恢复正常,我仍就每天早起读外语,三餐也逐渐恢复 正常胃口,而不再是食不知味。实验仍然按部就班地继续,从实验室回来我仍旧 会找球友打球,晚上有空就在网上闲逛。可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失去了从前那种洋 溢而快乐的热情,仿佛结上了一层茧。
初秋的一个晚上,S又在我的实验室里闲坐。电话铃响了,是Y,我的一个追求者 ,这在研究生院是无人不晓的。我对S使了一个眼色,请他回避。S的脸上露出轻 蔑的微笑,没有打算站起来的意思。于是我捂住话筒,对他说:“请你暂时回避 一下吧。”
“不用了吧,他又不是什么秘密。”S一脸讥讽的表情。我不再说话,只是固执地 、冷冷地看着他。
他不自在起来,终于站起来走了。
实验室熄灯之前,他又来找我,和我一块走回宿舍。
我心不在焉地走着,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
“你难道不解释一下?”他的语气有些郁郁的。
“解释什么?”我愕然。
“我没想到你这样看重他,我们都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他。”他悻悻地说。
我的不快油然而生:“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解释的必要。他是我的好朋友,何况私 人电话回避一下是起码的礼貌。”我顿了顿,接着又说;“我想我是自由的,不 希望别人,任何人来干扰我的隐私。”说毕我加快脚步走到了前面。
“小可,等一等。”他追了上来,我停住,沉默地看着他。他没有正视我的眼睛 ,而是低着头说:“是我不对,我嫉妒。因为我太在乎你,我也知道,其实我和 他都一样,或者,还不如他。我还想要一点面子,所以没有表示出来。”
我异常平静地听着他的话,想起在矫情的大学时代,在湖边,在树下,在花前, 听着男孩们激情的表白,我会在霎那想出一百句动人的话和不伤人的理由然后把 他们拒绝,心里全是矜持和女孩子的骄傲。女孩子在被人追逐时回头时惶惑的表 情也许是最美的吧。我也曾回头过,留恋过。可是最完整的一切是留给了M的,我 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谁说,女人一旦爱上谁,便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
我是一只被M束缚的蛹,什么时候摆脱了他用感情为我做的茧,我就能化成蝶。什 么时候?
想到这里,泪水涌进了我的眼眶。S看见我异样的眼睛,没有再往下说。我深吸一 口气,对他说:“你也知道,我一直只把你当哥们。我并非不在乎你或其他人, 只是与爱情无关。如果你愿意,我们仍和从前一样,不愿意我也没办法。我一直 觉得你对我太好,但真的不要对我付出超出友谊的东西,那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
S的眼睛望向黑暗中的远处,变幻摸测。最后他舔了舔唇,声音有些发涩地说:“ 我知道会是这样。可是我想知道是为了谁。”
“不为谁。只为了我内心的安宁。”最后我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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