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lackapple(黑蘋果靜默中)
整理人: kgb(2001-04-01 20:36:38), 站内信件
|
接上
这太荒唐了,太荒唐了。我一下竟不知说什么好,“嗯……”
“算了,我想可能她要的只是钻石,而不是象我这样的玻璃吧……”
实在无言以对,我的脸似乎是红了,我伸手去摸右耳。
他就这样坐着,应该是因为这几天的身心俱疲,头微微地歪着,两眼流露出一点呆滞,双手无力地挂在腹上,透明得象一块刚被顽童擦拭过的玻璃,点点斑污尚还存留,肆虐地抖动,成为一张张火红的狐狸的笑颜,狐狸的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妄,渐渐现出了脖子和身体,还有令人倾倒的艳丽的尾巴。如此之大,大到覆得下这整片的玻璃。但这还不够,几只,十几只,一大群狐狸跳将出来,纠集着叫嚣着抱成一团,在玻璃上跳起骄傲的令人迷醉的探戈,红色的毛发尽数褪落,洒在玻璃表面,露出雪白的肉体,竟是我熟悉的人物,出现在屏幕出现在报端出现在酒店门口出现在菜市场边出现在公园躺椅出现在桑拿厅堂出现在宗祠牌坊出现在庙宇道观,全是赤身露体,拖动一根硕大的无毛尾巴。攸地一声,红色的毛发和白色的肉体泡入玻璃,不见了。玻璃膨胀着,一起一伏,更象是在呼吸着,艰劳困苦地喘息,越胀越大,撑起一大块薄如蝉翼的外壳,血丝与毛发清晰可见。澎的一声炸裂开来,血,黑色的近似凝固后的坚硬的火山岩的血四下溅开,空气里弥漫着深夜里郁金香的味道。几道冷冷的耀眼的光直射我的眼,待我看仔细了,原来是一颗火红色的钻石。
不禁打了个冷战,我这是怎么了?我低下头去,半晌不说话。直到他起身对我说要出去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我拿出那条中华起身递给他,拿去吧,这烟不合我胃口,好好休息。说这些的时候,我满怀歉意。
兀自在发呆,守着个空荡的有音乐有冷光有鲜血有花香有钻石有玻璃的办公室,我不想思考也不敢思考。我想等待有人来拯救我,把我拉出这暴力无边的思想,因为我自己不能做到,哪怕是一个平时我最厌恶的人现在出现,只要能让我忘记一小会儿,我都会对他感恩戴德,那会是谁呢?这次门开的时候,进来一个女人。
她是我见过的走路时除了在T形台的模特外把扭胯的幅度摆到最大,大到得近乎夸张的女人,年龄比我还小两岁,但脸上却留着很沉重的脂粉味。公司里有关她的传闻不少,我也很有些相信。我在公司的时候她也常来我的办公室,夸张地扭着胯,让我有些就这样把她压倒在我的办公桌上的想法,这时候,她的胯还这样扭动吗?
“唉哟好久没看到你啦,好象最近又变漂亮了!”她笑得有些花枝招展,整个上肢都在抖。
“漂亮这个词是对男人说的吗?”我不温不火地应道。
“咯咯,那说什么?英俊?潇洒?”
总是这几句话,你就没别的话好说吗?我暗地咒骂着,但却也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这样可以让我转移注意力。
“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呀!你有说过的呀!”
“就今天罢。”我突发奇想。
吃饭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尤其是和一个说不上几句话并且心存厌恶或是自己对她心怀不轨的女人。这些因素今天全都具备,所以我吃得很累,也很慢。吃过饭后她提出要去看电影,我也答应了。一部香港著名笑星主演的喜剧片,篡改历史的随意象是婴儿在尿布上涂鸦。我是昏昏欲睡的,几次被她的笑声提醒才没在电影院里打起呼噜。
之后,我带她到“生存方式”。
“生存方式”的生意在这个城市的酒吧中算是很好的,我们到的时候外场已经没有位子了,服务员建议让我们到包厢里,我也就同意了。包厢在二楼,主要是提供给需要过卡拉OK瘾或有其他特殊用途的人,还带着个小阳台,在阳台上可以观看演出。今天在“生存方式”里闹腾的乐队是一支朋克乐队,唯一的一支在这个酒吧里酷爱演唱自己创作的歌曲的乐队。乐队成员都是些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发型怪异,主唱留着的是个鸡冠头,就是把两边的头发都剃光了只在中间留着一道的那种,再用花花绿绿的一大把颜色杂合在一起往上蹭。比较让我看得顺眼的是一个贝司手,他留着类似于清朝的辫子,但更靠后些,也短些,让我看得顺眼的原因是我在他这里才看得见黑头发。我和主唱聊过一次,小家伙谈起未来满是憧憬,据他考证现在国内摇滚乐坛的一位大腕曾在这个城市里打过短工,做的是扛水泥之类的活,有一首现在流传很广脍炙人口的歌也是在这个城市里得到灵感而写下的。我无从判断这个说法的错对,但有很多或唱摇滚或唱流行或兼而有之的歌手在这个城市里混过我是知道的,我所知道的还有唱摇滚的人们多到北方的一个城市发展去了,据说那里才是中国摇滚的沃土,唱流行的人们有不少在这个城市发展得挺好的,有出唱片的有拍MTV的也有傍大款的,至于两者兼而有之的人们就不太清楚他们的动向了。不过有一点更多的人们转了行,但这一点我是不会告诉他的。很让他们自得的一点是他们在这个城市里有一帮子拥护者,也大多是年轻人,至于职业却是各行各业都有。
现在这几个小家伙们正在营造一种气氛,准确地说应该是他们和一群人。就在主唱哑着嗓子说接下来我们给大家带来一首我们最近的新歌之后,大厅里骤然扬起几无旋律可言的曲调,密集的鼓点,失真的电吉它,下坠的贝司交织在一起。噢,不,我又忘了一点,更主要的还有人们的情绪。以人们的情绪为主的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集合在一起,撕碎酒吧狭小上空的空气。至于主唱唱的是什么我却听不太清,依稀是我操翻这世界,不停地反复。台下是一帮躁动的人们,或站着或坐着,但身子却是蠢蠢欲动,可以想见他们的神情激昂,他们满是愤怒。这一切让我联想到二战时在欧洲常能见到的纳粹礼,只是更齐整划一和有规律罢了。坐在我旁边的那个扭胯幅度夸张的女孩似乎有些紧张,靠我更近了。一直以来我甚至有这样的想法,就是这种音乐形式只要会弹两把乐器的人都能玩得不错,因此对它总是嗤之以鼻。但今天,今天我也被它撩得亢奋起来,即使是这么样的一支乐队这么样的一首曲子。脑袋几乎变成了浆糊,空白一片,我操翻这世界!我操翻这世界!!我操翻这世界!!!鲜血,一股子鲜血朝上涌,势不可挡地冲昏我的心。
我反手抓住她,抱着她回到包厢,扔在一张长椅上,凶狠地扑了上去。我用双手捧着她的脸,疯也似地吻着她的唇。她并没有挣扎,而是回应着我的动作。我把我的舌头伸进她的口腔中,她也报以一根舌头,与我的纠缠在一起。我冷笑着,越发地肆无忌惮,双手在她身上放任游走。她闭着眼睛,微微地喘息,抱我的手也更紧了。我开始呈现出面无表情的辉煌,当我把手探到她的下体想要解开她那道防线的时候,她睁开了眼对我说轻一点好吗我这是第一次。
什么!!!我简单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她的身上爬起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你怎么……”我觉得我有必要问这个问题。
“我……我喜欢你……你没有感觉到吗?”
怎么会是这样?我发着楞这样问自己。
三分钟之后我决定送她回家。在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她也没说一句话。
回到家里心绪依旧不宁,总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心里头叮咬着,但说不出痛在哪里。
我决定喝一杯咖啡,速溶的免煮的那种,用滚烫的开水冲开盛在透明的玻璃杯里的咖啡末。我用手指触摸着玻璃杯壁,一股温热顺着指尖流入我的心头,在这个躁动的无风的夏夜。同时还有一股咖啡色的蒸气直扑眼帘,迷蒙我的眼睛。
午夜的电台播着这样一首歌:
I have run, I have crawled
I have scaled these city walls, these city walls
Only to be with you
But I still haven ’t found
What I ’m looking for
But I still haven ’t found
What I ’m looking for
--I Still Haven't Found What I'm Looking For(U2)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下来,滴进咖啡里,化作一颗钻石,溶入玻璃杯里,消失不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