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peng.w()
整理人: lly(1999-10-07 03:46:2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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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报社工作,总会收到许多信件,他们来自天南海北,拆阅它们成了我的主要工 作之一。
坦率地说,我并没有从这种工作中得到多少乐趣。这些信充满了溢美之词, 殷勤的朝我飞来,让我飘飘欲仙。但我仍然拆阅它们,我知道,我的拆阅实际上 是一种期待,我期待的另外一种声音。
终于有一天,我收到一封很薄的信,薄的有些异样,让人怀疑寄信者寄来的 只是一个信封。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其中最主要一句话是:“你怎么还犯错误?”
从署名看寄信的人是位女性,她指出的是我一篇叫《野狼共眠》文章里的一 个常识性错误。我的文章有这样一段:“……我怀里的这只狼一直不停地舔我的 鞋,恢复了活力的同时还在不停的摇着尾巴,后来它还试舔我的脸……”
若不是他来信指正,我可能至今不知道狼尾巴是不能摇动的。
我在羞愧和感激中提笔给她写信,但我发现信末没有她的地址,只有姓名。 我长时间的咀嚼它的名字,终于记起她是我的小学老师。
她的指正使我感到我的错误犯的实在愚蠢,就像多年以前我干我的那件蠢事 一样。
多年以前我是她的学生,在小学三年级的教室里天天聆听她好听的嗓音。
我至今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别人打那样的赌,当那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家伙对 我说:“你敢不敢在老师背上写‘此处禁止小便’”时,我豪气顿生地拍了胸脯 :“敢!这有啥不敢的?!”,我利用老师上厕所的机会,贼一样溜进她的寝室 ,用圆珠笔在她衬衣上歪歪扭扭地写下那几个字。
那以后的几天我都是在紧张不安中度过的,我以无比焦虑的心情等待着想象 中的风暴。我猜测当她弄清楚谁是罪魁祸首之后,她会毫不犹豫地给我几耳光, 或者向我父母告状,起码也得责令我洗掉那个几个肮脏的字。
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但我料定他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她正在加紧暗中调查 的,一旦查出真相,她会保持沉默吗?
此后不久,因为一件小事我得罪了打赌的那个家伙,我不知道他是否向老师 告发了我的罪恶,但他一定向我的父亲告过,否则一直对我宠爱有加的父亲不会 勃然大怒,不会命令我对毛主席像下跪。这是父亲惩罚子女的独特方式:每当子 女犯了错误,他都要命令他们跪在毛主席像前。那年月我们经常被要求做毛主席 的好孩子,如今我干坏事,首先对不起的自然是毛主席,第一个有资格接受忏悔 的,当然是他老人家了。
第二天,父亲陪我去学校确切地说他是押着我上路的。我明白这一去的后果 。
父亲没有新的招数,它只是要我在老师面前重复昨天在毛主席像前做的动作 。老师在我的膝盖即将触地的那一刻将我一把抓住,笑着对我的父亲说:“你回 去吧,我知道怎么做。”父亲临走时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对老师说:“这娃娃 从小到大没挨过打,你也替我打打他!”父亲走后,老师问我:“你爹打过你吗 ?”我不知从哪来的勇气,腰板一挺:“他不敢打我!”“为什么?”“他打了 我,我妈会打她。”老师大笑,说:“你爹不敢打你,我更不敢打你了。”然后 她拿出那件洁白的但被玷污的衬衣,把它摊开在桌上:“你把‘此处’的‘处’ 字写错了,写成了‘外’字。”然后她向母亲那样摸摸我的头,对我说:“你都 三年级了,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了。”然后她又让我回到教室座位上去。
我记得当时的心情是如释重负,我儿童的心灵并没有激起涟漪。但是现在, 我心情再也无法平静了,当她再次指出错误的时候。我想我应该大哭一场,用悔 恨的泪水洗刷我的耻辱和罪恶,至少应该写一封长信,对多年以前的那个“壮举 ”表示忏悔,结果我只在稿纸上写下这样几个字:老师,谢谢你。
-- 秒针分针...滴答滴答在激动...
我的心跳...扑通扑通在震动...
你的回答让我..如此如此的感动....
明天我要见到你了....
明天终于见到你了....
你可知我的心到底有多么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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