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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fires(2001-12-10 10:09:3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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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NDAMWING 同人志小说
再见是未来的开始
By：NOIN
第六章
多诺走进马戏团营地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当然，难得的夜间自由活动时段大家都外出寻乐并没有好奇怪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拖柜车，把道具箱放下，轻轻松了口气的当儿，听到车厢后的洗涤池传来哗哗的水声。
不经意地转到那里一看，迎头碰上的，却是嘉芙琳诧异的眼光。
把袖子卷得高高的，正在清洗给动物们喂食用的盘子和水桶。在团里，无论老幼尊卑，轮上了就必须完成的工作，今天恰逢嘉芙琳当值。
从来不曾夜归的多诺，今天居然没有在团里用晚餐，实在是稀奇至极。
虽然，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不知道要完成什么秘密任务似的，常常一声不吭地就溜掉，到负责的表演即将开始了才若无其事地跑回来，而面对荷逊团长无论是暴跳如雷的痛骂还是声泪俱下的哀求也无动于衷 ---- 这样任性的作风嘉芙琳也经历多了 ----
更难得的是荷逊团长居然还忍耐了下来。
只是在和平的年代，好像为了安抚团长长期以来高度紧张而不堪负荷的神经，安心地呆在团里哪里都不去的多诺，像今晚的情况，还是破天荒第一回。
嘉芙琳动了动嘴唇，终于没有提出心中的疑问。
毕竟，他应该拥有自己的空间。
多诺站在她的身旁系上围裙，默不作声地拿起水池里的盘子，熟练地洗了起来。
“刚刚到美蒂家了。”仿佛看懂了姐姐的心事般，他解释道。“因为要把杰夫送回去。”
原来如此。
“结果还被留下吃晚饭了吧？”这也是很自然的事。
“美蒂很好客啊。”
“美蒂她看起来，”停顿了一下，嘉芙琳说道。“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呢。”
虽然只是一面之交，然而那个女孩的眼光有一种坚毅自信的光彩，给人以很深的印象。
同时，在嘉芙琳的记忆里，很少有多诺邀请朋友来团里参观的场合。即使是那几位奇怪的男孩子 ……
“嗯，居然还能再次在这里碰上，真是不可思议。”
“在这里？”
“我第一次遇见美蒂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
“那是十年以前的事了。”多诺补充道。
那是自己第一次接触同年龄的人，那也是第一个主动接近自己的……女孩子。
“已经这么久了吗？”嘉芙琳陷入了沉思。
多诺主动地提起过去的事情，似乎也还是第一次。
“说起来，十年前我们也来过这里表演呢。”
“是吗？说不定那次行军我们经过的马戏团营地，就是大家驻扎的地方。”
“哪有这么巧。”嘉芙琳忍不住笑了。
“我在雇佣军队里，从来没有看过马戏团的表演。那时候，是美蒂给我描述的。”
嘉芙琳隐约觉得，今天的多诺似乎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那时候的你大概也不会想到，将来的自己竟然会在马戏团工作吧。”她不禁低声说道。
“嗯……”不知在回想些什么的多诺，随口答应了一声。
水声哗哗。阵阵晚风，拂起了凉意。
“那个，杜门他们两夫妇，已经决定要退出了。”洗好之后，用抹布仔细把器皿擦干净的嘉芙琳想起了一件事。
带着三个孩子的杜门夫妇，作为老资历的演员长期共同担任副团长的职务，在团中享有很高的威望。马戏团里的成员，大部分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把团队当成家随之到处旅行表演是很自然的事。但是一但结婚组织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小孩，情况又不同了。
马戏团的巡回表演性质，注定团员们要过着萍踪不定的生活，在每一个地方所停留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这样一来，寄托在当地读书好容易才适应了学校生活的孩子们，又得随团出发，到下一个驻地去重新面对新的环境。
长此以往无法安定地接受系统的正统教育，对小朋友的成长实在是大有影响。因而除非是立心要让他们继承马戏世家的传统而让孩子从小在团中熏陶，这对于为人父母者实在是头痛的问题。
为了三个孩子的前途，放弃马戏团离开亲如家人的同伴，是杜门夫妇最终的选择。下午已经正式向团长提出请辞。
“终于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实在可喜可贺。”
收下了辞职信，荷逊只是拍了拍杜门的肩膀，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身历其境的嘉芙琳回想之下，心里依然酸酸的。
为了建造属于自己的小家庭，为了下一代的幸福，离开朝夕相处温暖和睦的大家，一切从头开始地用双手去开拓全新的未来，需要莫大的勇气吧？
与杜门家的三个孩子颇谈得来的多诺，听了之后，只是低着头，把盘子什么的小心翼翼地叠放好，顺便把嘉芙琳手里的活也接了过来。
***
按照约定，在第二天将装甲系列的小人形给杰夫他们送去的多诺，却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碰上了不愉快的一幕。
站在玄关的美蒂正礼貌地弯腰鞠躬，将气势汹汹的邻居太太送出门去：“对不起，实在给你添麻烦了。”
“真是的，竟然有这么野蛮的孩子。”
邻居太太一边唠叨个不停，一边狠狠地在花园的碎石路上踩出铿锵有力的步子。跟在她身后那额头上还肿着一大块的小男生，得意的隔着栅栏向屋内的各人扮出调皮的鬼脸。
在拐角的树荫下，两个人如旋风般与多诺擦身而过，扬长而去。
“拜托你少惹祸了好不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时，美蒂回过头来，对身边犹自忿忿不平的杰夫埋怨道。
“他说我是没娘养没家教的孩子。”
“你本来就没有妈妈，又整天磨拳擦掌光会打架，人家要说你没家教又有什么好赖的呢。”
“他说你是勾引老男人的狐狸精也没关系吗！？”杰夫不服气地冲口而出。
一旁看热闹的奥本突然脸色苍白。他偷偷地给杰夫递了一个眼色。
出现在花园门前的正是多诺。虽然有些踌躇是否应该稍等一会才登场，但是茂密的树荫已经走到尽头，失去了阻挡的屏障还遮遮掩掩的话，反而不自然。
杰夫也觉察到自己说了不适合在外人面前所说的话，不禁也呆住了。
美蒂似乎完全没有留意他们的举动，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她随即意识到客人的存在。
在连忙招呼多诺进门的同时，美蒂满怀歉意地说道：“真难为情，让你看到这样尴尬的场面。”
多诺宽容地笑了一下：“抱歉的应该是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呢。”
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美蒂毫不在意地说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杰夫低下了头，一脸无趣地嘀咕：“为什么要让他们说闲话。”
“有闲功夫的话还是好好念点书吧。努力一些也不至于现在这种水平啊。”美蒂的回答分明是避重就轻，“放学了就晓得到处乱跑。”
“我没有地方可去啊。家里这么大，没有人怪冷清的。”
这算是什么借口。美蒂刚要反驳，却听得多诺提议道：
“如果没地方可去，来马戏团帮忙怎么样？”
没过多久，不单是嘉芙琳，几乎全马戏团的成员都知道多诺身后又跟了两条小尾巴。因为奥本和杰夫，差不多每天一放学就跑到营地来探望他。
化装成小丑担当接待的多诺特别受小孩子欢迎。在巡回旅行的驻扎地，常常有当地的小朋友前来访问，即使是非表演时间也不例外，加上团里一向有招待小客人的传统，奥本和杰夫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轰动。多诺倒是毫不客气，每次都指挥两个人忙东忙西。
兄弟俩对马戏团的一切新奇万分，连替动物们分配食物的重活也乐颠颠地抢着干。所以时常得到嘉芙琳亲手烘的小饼作为鼓励。
工作完成后，有一回时间拖得太晚，嘉芙琳好心好意地让多诺把他们送回家。
结果第二天开始杰夫就串通了奥本，找出一麻袋的理由死皮赖脸要求多诺继续护送。
慢慢的，只要晚上不需要演出，把两条小尾巴押解回家就莫名其妙地变成多诺责无旁贷的任务。
而一到达家中，他们就必然或逼迫或诱惑用尽种种手段要美蒂邀请多诺留下来。
晚饭时候，多诺出现在团里的次数越来越少。
最终连嘉芙琳也起了疑心：“那两个孩子，多半是为了把你骗回去和他们一起吃饭才巴巴地来团里帮忙的吧？”
多诺一脸无辜的表情：“可这是你先给他们的机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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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NOIN
第七章
坐落在市府的环境监察研究所，原来是联邦环境调查研究院编号第四十一分所，属于军方附属机构，专门监测战争中所使用的武器对地球生态环境和人体免疫能力等方面的影响。战后从海上作业转移到陆地，继续从事环境监查的任务，成为重要的政府部门之一。
停战公告宣布后，地球圈国家纷纷将军队遣散，当时大部分任职于所内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跟随转型，由军人成为公务员，继续为民间政府服务。
由于这个特殊原因，作风和普通民间机构有所不同。
虽然并非明文规定，森严的等级制度依然存在，研究员之间注重的是辈分的排行，大家都从低级做起，心安理得地按照年资的大小逐渐等待职务提升的时机。
而由于不少人在过往曾经对国家作出特殊的贡献，权力和利益方面的分配难以平衡，冲突便不可避免，于是同辈分的人士之间也聚集成不同的圈子或帮派，展开或明或暗的争斗。
研究员的平均年龄为三十八岁，大部分为男性。女性依然以从事文书行政方面的工作为主。这种按性别的严格分工在一般其他部门机构中属于比较罕见的类型。
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近十年的运作期间，几乎没有外部人员的流动和补充。
当初一同在部队出身的军人，早已熟悉原有的人事，组织架构相对稳定，对于外来的人有强烈的排斥感，另一方面，他们享有安定而报酬丰厚的工作，习惯了在岁月的流逝中不受干扰地渐渐衰老，丧失了年轻时的冲劲和求新的欲望，行事接物的方法不免也趋向于固步自封。
所罗门先生刚接任所长职位时，为了吸收新血改变所内死气沉沉的局面，曾在市府以下数十个城镇间举行过一次大规模的招聘培训生活动。
虽然提供的待遇十分诱人，但筛选条件相当挑剔苛刻，对应聘者的素质和技能要求也非常高。最后通过选拔的有七个人，年龄最大的二十九岁，最小的十六岁，比预期的十二人要少。
然而，三年前成功经过激烈的竞争得以进入研究所的应聘者们，却因为无法忍受所内争权夺势的勾心斗角和对后辈的无理排挤，纷纷离去，只有最年轻的美蒂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一个人留了下来。
所罗门先生当初热切的期望以落空告终，其后几次类似的改革也并没有达成所愿，所内又恢复了一成不变的局面。
这种失败，在很大程度上，要归咎于他长期担任学术研究方面的文职工作，管理手段缺乏大刀阔斧的利落决断以及在处理复杂的人事关系上不够圆滑的缘故。
“美蒂，到年轻人的世界里去吧。”
东窗事发的前几天，一同在研究室整理材料的所罗门先生，以爱怜的目光注视着埋头忙碌的美蒂，突然毫无理由地冒出这样的感慨。
当时为了调查报告忙得不可开交的美蒂，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当然，缺乏处理人际关系经验的年轻少女，也许亦难以理解屡败屡战的所长，那种孤独寂寞的心情。
***
“美丽的公主啊，我一定要从魔王手中把你拯救出来。”
“王子殿下啊，我会等你的，请千万小心啊。”
“呵~~~~”杰夫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可是立刻遭遇到前后左右递来责备的眼色，他只好拿手捂住脸，意兴阑珊地闭上嘴巴。
坐在另一旁的多诺只是略带笑意地瞧了瞧他，没有作声。
“好无聊。”杰夫喃喃的抱怨。
原本宽敞的礼堂正挤得水泄不通，坐满了各种年龄的观众。有的人更全神贯注地瞪大了湿润的眼睛，似乎早已投入到剧情中不能自拔。
虽然坐立不安，毕竟面对满座的席位而大模大样退场的话实在不礼貌，只好耐着性子等下去了。幸亏高潮差不多出现，结局应该也不远了吧。
台上的话剧社还是卖力地表演着，丝毫不受杰夫的烦燥所影响。此刻灯光转暗了，表现的是妖怪的巢穴。王子全力以赴地跟魔王作殊死搏斗，而饱受惊吓的公主则守候在一旁苦苦地祈祷。
终于，万恶的魔王被打败了，化成一股轻烟消失掉。伴着叮叮咚咚的音乐，王子和公主快乐地拥抱着，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
全场掌声如雷。有些观众更激动得站起身来大声喝采。看来是哪位演员的家人吧。
沐浴在爱河中不能自拔的公主和王子，因为死后复生而神采奕奕的魔王，还有一大堆作为配角的随从啊、妖精什么的，都拉着手一起涌到台前谢幕。
趁着乱哄哄的当儿，杰夫拖着多诺熟练地在人群中左钻右插，顺利突围到了礼堂的外面。
礼堂外还贴着大幅的表演海报：
《天鹅湖》
戏剧社最新奉献，
本年度初等学校联合学园祭特别节目
本校率先试演。
杰夫吐了吐舌头，跟在多诺后面走下了大门前的台阶。
阳光正灿烂无比，所有的空地都装饰上七彩的旗帜和纸带，还有成团的气球到处飞扬。道路中间人头攘攘，一派热闹欢乐的气氛。原来这里是杰夫就读的小学校，此刻正进行着一年一度盛大的家长同乐日。
半个月之前，看到杰夫带回家的同乐日通知书，美蒂和奥本都显出相当苦恼的神色。
由于受贿案的原因，美蒂每天都必须回研究所报到，名为协助调查，实际是接受监督。不巧那天奥本也要应付三门测验，其中包括体育科的补考。
以前还可以请所罗门先生帮忙。可是现在，家里实在供应不出合适的家长来了。
到了前一天傍晚还毫无头绪的杰夫，本来打算翘掉便罢，偏偏国文教员不识时相地忽然布置了以同乐日为题的作文，不参加的话，实在编造不出来，所以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
“我看，也许你可以找小丑先生想想办法。”沉吟了半晌，美蒂迟疑地说道。
杰夫苦瓜着的皱脸，忽然笑逐颜开。
果然不亏是姐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于是很顺当的得到多诺的支持。原先杰夫的计划中还有嘉芙琳，那样他的队伍可以更加壮观。没想到嘉芙琳竟让团长叫去了 ---- 最近团长老是神神秘秘的找嘉芙琳商量事情。
这次同乐日的主题是“与你最爱的人共同成长”。也就是说，除了爸爸妈妈之外也可以请其他自己爱戴的人来参加。所以，当天出席的家长中也不乏跟多诺年纪相近的年轻男女，混在人群里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有一点让多诺感到意外的是，签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杰夫念的是六年级。
怪不得和班中的孩子站在一起，杰夫有如落入长颈鹿群里的矮脚马，很容易就淹没不见了。
“读书不循序渐进，这样不大好吧？”多诺如此评论了一句，同时按杰夫事前所要求的在“关系”栏目里填上“兄长”的字样。
“在原来的班呆不下去，才拜托校长给换的。谁知道一换就换了两级。”杰夫满腹牢骚，“我也不想那么辛苦的呀。”
而美蒂居然还抱怨，“你如果肯努力一点，也不至于只有中上那么可怜的水平啊。”
自由活动之前学校特意安排了一节课请家长们公开观摩。虽然教员和其他学生都如临大敌般一丝不苟，不守本份的杰夫却不时往课室后面偷偷张望，对站在一群正襟危坐的家长身后无所事事的多诺大作鬼脸。
抱着双手靠在门边不知如何是好的多诺，终于只是难为情地向他偷偷笑了笑。
观赏完戏剧，两人挤拥在庆祝的人群中东张西望，一时也找不到什么感兴趣的项目。
“为什么不参加社团呢？”看到四周铺天盖地招聘社员的广告，多诺无意间问道。
“没意思，都是小孩的玩意。”杰夫一副嗤之以鼻的怪模样。
既然是小孩子，参与小孩子的玩意有什么问题呢？多诺虽然是这么想，但自己连半天的学也没有上过，明显是缺乏发言权的场合。于是便问道：
“象刚才的戏剧社也不错嘛。”
“那种剧本太烂了。幸福不是别人施舍的，必须自己把握才对。”杰夫如此批评道。
多诺有些奇怪地看了看他，不由得默默地把这句话思考了一下。
“这种台词，该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啊，其实是美蒂姐姐创作的。”
“对了，”杰夫忽然兴致勃勃地喊道，“我带你去我最喜欢去的地方。”
***
站在钟楼的顶部，舒畅爽朗的清风送来秋天的味道。地势这么高，脚底的人群都变成了玩具士兵，连场上喧嚣的声响也微弱下来。
“哇，好舒服。”迎风伸展了一个大懒腰，杰夫抖擞精神道。
多诺却在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眼前大得惊人的铜钟。大概有几百年历史了吧，响起来的话一定相当有气势。
那时候，隐约在什么地方，经常传来教堂的钟声。
“放心，不会响的。”看到多诺出神的样子，杰夫解释道，“我们学校啊，是教堂改建的，留下来的只有这个钟楼。所以很宝贝，轻易是不会敲的哦。”
“要翘课的话来这里最好了，又安静又凉快，也没有人可以找到我。而且还可以看到姐姐的研究院呢。”
“在那里。”他用手笔直地指向远方。
浓密的绿荫簇拥着一组崭新气派的建筑物，高耸的主楼镶嵌了玻璃外墙，将耀眼的阳光完全反射，如同一只只黑洞洞的眼睛，透着不同凡响的威严和冷峻。
“你刚才说，美蒂她创作了了不起的台词？”
“不应该叫台词啦。其实是停战之后，姐姐到儿童院接我们的时候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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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AC195年，殖民行星和地球圈国家的停战公告生效后不到三天，美蒂冒着白色圣诞的风雪走进儿童院的大门，要求领回战时寄养在院中的弟弟们。
当初是不忍心看着年幼的弟弟们忍饥受冻，才将他们送进慈善机构。和平一旦降临，重逢就成了迫不急待的大事。
好心的修女们劝阻说，“你自己还是未成年的孩子，何必勉强承担家庭的责任。留在这里会更幸福的。”
美蒂只是回答：“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我们的幸福由我们把握。”
当十岁的奥本牵着五岁的杰夫出现在院长室的门口时，分别了近两年的姐弟激动得哭成一团。
“我还记得自己大声嚷嚷说什么再也不离开姐姐了。”杰夫笑嘻嘻地挠了挠头发。
为了争取到弟弟们的监护权，美蒂一个人东奔西跑作出了不懈的努力。最后考进研究院成为培训生得到养家的工作，姐弟终于得以名正言顺地生活在一起。
即使是次年爆发圣诞战争，和平再度受到威胁，她还是不改初衷，把一切事务全都安排得妥妥贴贴，全心全意地维护着这个从来都缺乏父母荫庇的家。
“你说，我姐姐是不是很了不起呢？ ”
看到多诺认真地点了点头，杰夫接着说，“我不知道家里有爸爸妈妈是什么感觉，不过我们家一点也不比别人的差。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们分开了。虽然姐姐她有时候真叫人生气，但她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好姐姐。”
有时候真叫人生气的，该是杰夫吧？听到这里，多诺禁不住微笑起来。
天空湛蓝，衬托出片片犹如油画背景般美丽的白云，时间正以难于觉察的速度缓缓流逝。
两个人正享受着这一片写意，忽然响起了隐约的广播：“六年级的同学和家长们请注意，家庭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家尽快到主运动场集中。”
“糟糕，轮到我们啦。”杰夫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同乐日最重要的环节，是学生和家长共同参与的协作比赛项目。每一个在校学生都必须上场，但是比赛的主角却是他们的家长，目的是互相较量日常生活中动手持家的能力。为了公平起见，还分成不同的类别，象家政类、园艺类、棋艺类什么的，让大家选最拿手的参加。
在年级赛中取得资格的选手，将进入校赛和其他班别的同学和家长角逐。一直以来在同乐日中这都是个很受欢迎的环节。
手中拿着项目表，一头雾水的多诺也匆匆忙忙跟着杰夫冲下狭窄的楼梯。
***
此刻在研究所，暂时代职所长位置的神道先生，正亲自把美蒂从资料室请到会客厅去。那里，有两个来自联邦调查组的中年人衣冠楚楚的等候着。
“安小姐。打扰多时，抱歉给你添了麻烦。”见面之后，年长的一位以予人虚伪感觉的客气口吻说着。
“所罗门先生会暂时调离研究所，继续接受调查。但是安小姐和此次的事件并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这是无庸置疑的。”调查人员似乎是总结般的语气，神道先生听得只是不住的点头，一脸心花怒放的表情。
美蒂只是坐得直直的，以有些僵硬的姿态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犹如演戏般造作的一切。
所罗门所长收受巨额行贿的案子，似乎是证据确凿了。战后百废待兴，正需要建立廉洁公正的政府部门形象。他的行为，无疑是与之大相径庭自取灭亡的愚蠢做法。
然而，所罗门所长，是研究所内唯一认同并且尽情发挥美蒂能力的人。从三年之前美蒂进入研究所时开始，便以父亲般和蔼可亲的形象出现。生活上对她体贴关怀，工作中更对她都悉心栽培。并且在短短一年后，力排众议，把所内最年轻的美蒂提拔为高级研究员。
如果按照正规途径即服务年限提升的话，美蒂必须在二十五岁之后才能被列入考虑名单。这一举动，使两人原本就谣言四起的关系，更添上神秘的色彩。也为所内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增加话题。
以需要年轻血液补充为由，所长甚至将美蒂作为重要的成员纳入向政府旧城区改造计划提供报告的环境诊查小组中。
比美蒂年长许多的前辈们，奋斗半生才谋得的职位，美蒂轻而易举的就到手了。实在违背所内长期以来按辈分实行的长幼尊卑的游戏规则。研究员们为之对她产生的嫉恨和家中的太太们由此蕴酿的忿怒，聚集成熊熊燃烧的火墙，从研究所蔓延到家属区，把美蒂和周围的人事隔绝开来，甚至连家中的弟弟们也不能幸免。这一点，杰夫也曾向多诺提及。
对美蒂来说，无论事件的结果如何，无论所罗门先生遭受如何的待遇，她下定决心，依然把他当成值得尊敬的人。
但是调查结果的发布，依然使她的心一阵抽痛。美蒂实在难以相信，所罗门先生竟然犯下了这种幼稚的错误。
然后，是把调查所需而取走的私人和公事物品归还，同时交代了若干需要注意的保密问题。
“我可以去探望所罗门先生吗？”美蒂终于打破沉默。
“恐怕不方便，所罗门正在隔离中。除了家人之外都不能获得批准会面。”
神道先生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在旁静候美蒂的反应。然而，脸色苍白的美蒂仍然昂着头，不再发言。
***
同乐日的参赛项目，杰夫报名的是机械类，这是美蒂之前便吩咐好的。
“可是小丑先生的身手那么了得，报体育类比较好吧？”
“听我说好了，一定不会错的。”美蒂自信满满地回答。
六年级初赛的题目是装砌机动模型，考查的是选手之间的合作性和协调性。这当然难不到多诺，加上杰夫也是模型爱好者，两人顺利出线。
休息时，多诺用热狗和雪糕来慰劳杰夫。
“去年报的是家政，姐姐做缝纫还拿了学校的第三呢。”杰夫大口地灌着饮料，一边兴冲冲地宣布，“今年也不要输哦。”上午看戏剧时还一脸的无趣，如今却干劲十足。
生平第一次有机会参加学校的活动，虽然以“家长”的身份有些滑稽，多诺倒也乐在其中。
于是在等待出赛的空闲里，两个人欣赏了校园里各种社团的展览和表演，游遍了各处值得参观的建筑物，也顺便在摊位游戏区里碰碰运气打发时间。但是象文学社的诗歌朗诵会之类的项目，杰夫是说什么也不肯赏光了。
下午，全校决赛的场地是人山人海，各种类别的比赛都进行得如火如荼。
机械类的家长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将全新的脚踏车零件镶嵌成型，紧跟着在第二回合由各家的孩子用砌好的脚踏车以速度决定胜负。
按理不是太难的题目，但是一般人都已习惯当用具出现毛病就送修理厂解决或者干脆换掉，对于他们来说，这种考验难免有些棘手。
科技的高度发达和社会分工的极端细分化为人们的日常生活提供了快速和方便，也培养出大批专门人才，但同时也似乎剥夺了人们多元发展的机会。除了自己专攻的领域，其他什么都不懂也认为没有必要去懂的人比比皆是。毕竟人的是惰性与生俱来的，缺乏刺激的话便失去进取的精神。
幸而，装砌机械零件正在多诺专攻的范围之内。虽然从来不曾接触过脚踏车，还算驾轻就熟的解决掉了。
当场上十多位父兄辈的男士对着指示图埋头苦干，好容易才架起第一个车轮的时候，杰夫已经意气风发地蹬着自己的脚踏车朝跑道的尽头胜利冲线了。
那辆脚踏车自然也就成了战利品，着实接受了一轮观众的欢呼。
杰夫得意洋洋把车子任由簇拥过来的同伴们抚摸。多诺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站在很有些距离的旁边，带着一脸纵容的微笑等待他。
只听得有位胖胖的小女生羡慕的问道：“杰夫的哥哥，是在脚踏车厂工作的吧？”
离开运动场后，杰夫还骑在车上尽情地在校道上绕来绕去，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多诺把手插在裤兜里，优哉悠哉地跟在后面。
黄昏的阳光透过蓊郁青葱的树荫，在碎石铺就的校道上投影出金色的斑点。由于此刻大部分的访客都聚集在运动场或是游戏区，一路上人影稀疏。
“刚才小丑先生好厉害。”将脚踏车停稳回过头来，杰夫由衷地对多诺感叹道，“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那是因为你没有给我报家政类而已。” 多诺老实地回答。
大笑不已的杰夫，心里却不由得想到，姐姐对小丑先生的专长还真的很了解啊。
“杰夫？”这时，身后传来轻快的问候声。
一对蹦蹦跳跳的兄妹，正牵着夫妇模样两人的手，迎面走来。
“嗨，你们好。”看到越走越近的一行人，杰夫依然骑在车上。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有些冷淡。
也许是杰夫的同学吧，这么想着，多诺礼貌地向对方点头致意。
擦身而过的时候，步入中年的男性以复杂的眼神打量着他，终于免为其难地微笑了一下。可身旁太太的脸上，却毫不掩饰的浮现出卑夷的表情来。
“美蒂没有和你一起来吗？”她问道，语调中带着冷笑，“还是太忙了？”
杰夫瞪了一眼，没有理会。
打招呼的小女孩只来得及对他挥挥手，便被母亲拖回头去。
“换得还真快啊。” 没有走多远，便传来不屑的话语。
“很年轻嘛。”丈夫附和道。
“什么？”身边的男孩好奇地问。
“没你的事。”
“什么嘛，妈妈。”
校道上斑驳的阳光随着一阵急风颤抖起来，不久又恢复了平静。
杰夫抿紧了嘴唇，用力地将脚踏车转了个方向。方才的雀跃欢喜已经无影无踪。
好象要给予鼓励一般，多诺谅解地在他背上轻拍了一下，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两人沉默地往回走了一阵，杰夫低着头慢慢地蹬着车，轻声说道：
“小丑先生，做我的哥哥好不好？”
多诺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嫌有一个奥本还不够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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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还是中午时分，阳光灿烂。路上行人稀少。大概大家都躲在餐厅里，享受难得的午餐时间吧。
但是美蒂却一个人低着头，匆匆地走着。扁扁的背包，贴在背上。
握着双拳的手，不自然地颤抖着。栗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因为愤怒而通红脸庞。
“恭喜哦，美蒂自由了。”冷冷的嘲笑声，依然在耳边回响。
“是啊，为了所长被迫呆在这么没出息的地方，真受委屈了。”
“什么都不必担心啦。美蒂是清白的哦。”不知是安慰还是讽刺的微笑。
“所长那么爱护她，怎么舍得把她拖下水呢？”
朝夕共处的同事，用惟恐旁人听不清楚的声调“窃窃私语”着。
只不过两个多小时前的事情。
代职所长的神道先生郑重其事地差人将美蒂叫到了位于楼顶的行政办公室。
虽然名为所长的正式办公场地，但在以往所罗门先生却很少会在这里出现。
以所罗门先生的话来说，这种高高在上的办公楼，虽然很能代表身份和地位，和研究员的距离却过于遥远了，调查报告需要层层申报才能到达所长手中，并不利于研究的顺利进行。因此大部分时间他都和普通的研究人员们一样，留在基层的研究室中工作。
而此刻，神道先生正背对大门，舒服地依靠在柔软的办公椅上。透过宽大的落地玻璃，脚下市镇的优美景色一览无遗。
听到美蒂进门的声音，他很有气派地转过身来，作了个手势，请她在办公桌前的座位上就坐。
引路的秘书小姐也不失时机地奉上茶来，动作不缓不急，优美得体。
“很久不见了，安小姐。近来可好？”代所长先生语带关怀地问候道。
“承蒙关照，昨天才托调查干员们的福和神道先生见过面。”
手中悠闲地玩弄着笔杆的神道，不由得有些尴尬，连忙干笑一下把话题打发过去：“看我的记性。”
“神道先生贵人事忙，这是难免的。不知道这次有何指教？”美蒂强忍厌恶的心情，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些事情，该向你说明了。”神道先生立刻端正了身体，只是语调怎么听也是装腔作势的样子。
“所罗门的错误，对公众产生不良影响，也给所里带来了很大的困扰。为了避嫌起见，环境诊查的工作必须暂时中断，原来的小组也于即日解散。”曾接受前任所长多年教导的神道，现在连“先生”的尊称也有意无意的省略了，面无表情的向美蒂如此宣告。
“接下来的工作，我会另有安排。以往安小姐所作的努力，我代表研究所先向你致谢。往后的事，就不必你担心了。”
所罗门所长领导的环境诊查的报告，已经接近尾声，对政府的改造计划也有莫大的帮助，当然不可能终止。改由续任的神道先生来接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美蒂他们一直以来的奋斗成果将莫名其妙的变成他的功劳，也是显而易见的。
所罗门所长为此所付出的辛劳，美蒂比谁都清楚。如今，一切都成了空。这么一想，实在让人心痛不已。
“研究所内，为了精简人事，进行了适当的调动。”不等回应，神道迫不急待的抛出另一个通告。“我要先说明的是，这次调动，和所罗门受贿事件完全没有关联，这是为了更好的开展工作，而对所内人员进行更合理的分派。”
美蒂的脑中嗡的一声。不祥的预感，朦朦胧胧浮现心头。
“安小姐，你这么年轻，又才华洋溢，将来一定有数不尽的发挥机会，前途可谓一片光明。研究室的人，才疏学浅见识有限，实在无法配合你的能力，这里对你而言只是没有太大作为的地方；而且年轻人活泼好动，理应多换换新鲜环境，迎接挑战，那才有进步。如果老将你束缚在一个位置，让你把大好青春都浪费在研究无谓的琐事上， 实在是剥夺了你进一步发展的权利。”
神道先生的开场白说得头头是道，冠冕堂皇。完全没有让人反驳的余地。
美蒂皱了皱眉头，等着他煞有介事地陈述下去。
“所以啊，我们认为，应该给你创造更多的机会学习和发挥。所里打算把你长调到资料室去，协助整理文件。你不要以为这是简单枯燥的任务， 而且这是考验和培养耐性和细心的工作 ----”
“我明白了。”重新调整了呼吸，美蒂打断他的侃侃之谈。
“诊查报告已经差不多完成，即使由其他人跟进，也不会有问题。研究工作不再需要我的插手也是可以理解的。” 美蒂一针见血的说道。
所罗门先生被带走之后，她已经有了接受最坏打算的觉悟。
整个研究所内各种势力争权夺利彼此勾心斗角并非朝昔之事，而各研究室之间围绕晋迁仕途所作的明争暗斗也由来以久，只不过屈服于所罗门先生的领导，还不至于完全表面化。如今的行贿案件，导致所内最有权势的力量消失，对于好容易得以掌权的人来说，正是排除异己网罗党羽以端正地位的大好时机。
“那个，不是不需要你插手。只是考虑到诊查报告需要什么样的背景资料，研究室里没有哪个人及得上你熟悉的程度啊。”神道搔了搔头发，打算进一步解释。
把碍眼的人踢出研究室，得到乖巧服从的人的支持，才能增大胜算。就算是不可救药的笨蛋，也懂得这种简单至及的算术题。
虽然如此，居然采取不惜将正在进行重大研究工作的高级人员调走这种低级的手段，而且落实到一个充其量还是少女的研究员身上，即使大权在握，一朝得意便迫不急待的态度只让人觉得可怜可笑而已。
“神道先生没必要贬低究室的价值啊，不管如何，也是托了研究室里各位的福，神道先生才有今天的成就的呢。”美蒂苍白的脸，显现一丝冷笑。
装模作样地倚桌浅坐的神道，不由得站起身来。
不等他作声，美蒂补充了一句：“神道先生的美意，恕我不能接受。”
研究所的所有资料都是电子化管理的，设立资料室只是为了存放纸版古董书籍，由一位临近退休的研究员管理。平时需要利用的人员并不多见。被安排到那里去工作，只有消磨时间可言。神道的居心，也过于明显了。
“安小姐……”
“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先生事务缠身，我先告退了。”
美蒂站起来，走到门边，把手搁在门把上。
“那么，恭喜神道先生了。所长的头衔，神道先生想必是为之奋斗已久了吧。”所长的位置，现在只是由神道暂代，正式的续任还没有落实。美蒂却郑重其事向他道喜，当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神道先生果然脸色煞白。完全没有发言的机会，只听到美蒂抛下一句话：
“您要的辞职函，我稍后给您送上。”对前辈表示尊敬的鞠躬，当然不屑再提。
目送美蒂稳当的打开门，昂首挺胸地步出办公室。神道干瘦的额上居然冒出了冷汗。
为了在旧日同事中确立自己的地位，神道特意一个一个地单独召见原来所罗门先生髦下的研究员们，分别以威逼利诱的方法将他们收拢到自己手下来。
原以为失去了所罗门先生的庇护，那些小小的研究员们只是砧上之肉。可这个前所长最欣赏的美蒂居然毫无畏色。
所谓年少无知，果然就是如此，即使再有才能，这种人也绝对不适宜留在重位上。
这可不能怪我，神道释然地安慰自己，我已经尽力地挽留过她了。
门外的走廊上，以秘书小姐为首聚集着三四个女性，似乎是小休时间，手里都举着咖啡杯低声细语地闲谈。
看到美蒂出现，她们若无其事般把视线移开。美蒂视而不见，快步走过。身后轻轻的飘来只字片语：
“还是很神气呵。”
“实在是怠慢了天才啊。”
强抑心中的愤怒，美蒂飞快地步入电梯，手中不自觉地按上了十一楼的按钮。
那是自己研究室所在的楼层。
一路上指指点点的目光和窃语，随着徐徐关闭的电梯门被隔绝在小室之外，一切突然沉静下来。
显示楼层的数字不断闪亮，美蒂的心也有如快速下降的电梯，瞬间沉到低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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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NOIN
第十章
马戏团的营地，依然静悄悄的。成员们都在帐篷中或是拖柜车里，各自忙碌着彩排和清洁的任务。
由拖柜车组装而成的后台空荡荡的，只有通往团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
“这么做，对他大有好处。早些得到锻炼的机会，将来交接的时候也比较方便。”
“问题是，他还年轻，而且团里有经验的前辈也不少啊。”少女的声音透着焦虑。
“嘉芙琳，我明白你维护弟弟的迫切心情，但是，少年人应该勇于探索勇于承担责任。即使是挫折失败，也要从中吸取教训获得宝贵经验，正如幼苗要健康成长为大树，经历风雨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就是接受挑战的时候了。”团长的回答活力十足。
“是啊，你的弟弟虽然比较年轻，但为人聪明机敏，更重要的是，他行事认真踏实，这种年轻人才叫难得呢。再说，在团里四五年，资历也不算短了，和大家相处得也不错，提出来一定会得到赞同的。”发言的是即将离任的杜门先生。
“可是，这么匆忙就决定下来，会使他感到为难的。” 嘉芙琳一脸的无奈。
“不必忧虑，我会随时指点他的，加上你从旁协助，务必令他对前途充满信心。毕竟将来他还是我的接班人哪。” 荷逊对自己的安排显得相当满意，禁不住爽朗的大笑起来。
“确实如此。能够得到团长的悉心培养，这样无上的光荣，哪个年轻有为的孩子不盼望呢。我看啊，这个消息一定让他大吃一惊继而喜出望外。”光是想象一下接获喜讯时少年人激动万分的情景，也足以令杜门眉飞色舞了。
夫妇俩同时离开，副团长的职务出现空缺。杜门心感歉意，为了及时弥补损失，他颇下了一番功夫来比较研究团里合适的成员，打算从中找出最恰当的人选接替大任。他一直对多诺的表现赞不绝口，趁机提名多诺也是理所当然的。而荷逊则长期以来对多诺青睐有加，私下早将他立为后任团长的最佳人选。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杜门更积极的推波助澜，希望达成所愿，也算在离职前了结一桩心事。
为自己慧眼识英雄的独到沾沾自喜，在对外宣布之前，荷逊跟杜门找来和多诺关系最亲密的嘉芙琳作进一步的商量，以为可以确认两人的选择，没想到一向对弟弟关爱心切的嘉芙琳却提出反对。
“团长......”
“嘉芙琳。我们团里已经有两年多没有招募过新人了。老一辈的团员又力不从心，现在是青黄不接的时期，需要有年轻的力量支撑大局啊。”
硬的一招似乎不起作用，荷逊换了个形式，显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是啊。”杜门先生也顺势做出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来。
“还是先问问他本人的意见吧。” 于心不忍的嘉芙琳还是尝试作最后努力说服团长。
虽然年轻不是推卸重任的理由，但是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说法来反驳。不过，比任何人都清楚多诺性格的嘉芙琳相信，事情不会如团长想象的那么顺利。
被七彩的灯光追逐而处之泰然，在众目睽睽的舞台上表演也放松自如。然而台下的多诺，却是沉默寡言的普通少年，甚至还有些害羞。
正逢万丈更新的时代，同龄的少年人都向往闯荡天地成就事业，他却似乎满足于独自遨游在自己心中那片更广阔的世界里，唯恐受到外部的打扰般，刻意收敛了锋芒，对身边的一切总是随遇而安，以近乎固执的忠实和热诚，谨守追随马戏团的岗位，即使生活一成不变冷清乏味也甘之若贻。
副团长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职位，在小小的马戏团，毕竟是引人注目的焦点。习惯淡泊的多诺，会心甘情愿接受众人希望的寄托而成为大家讨论的中心吗。
团长和杜门先生早就陶醉在对美好未来的设想中不可自拔，根本没有意识也并不打算，该把最重要的前提考虑进去。
嘉芙琳只好长长的吁了口气。
***
醒悟过来的时候，美蒂已经从电梯中走出，迈入久别的研究室。
由于所谓的调查被发配到资料室，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到这里了。研究小组解散后，原来的工作人员早已撤场。
宽大的室内一片死寂，与大家一起埋头工作时那种让人舒服的宁静截然不同。
虽然是收拾得整整齐齐，但到处是被彻底翻查过后的明显痕迹。昔日和所罗门所长一起整理打印出的报告材料，也颠倒了顺序摆放在所长专用的桌面上。
抚摩着厚厚的材料，慨叹两年多的共同努力都付诸流水。对今后的去向却茫然不知所措。如父亲般温柔可敬的所长，曾在精神上给予她莫大的支持，如今也身陷圄囵。
在外人面前强作的刚强，忽然间全化作满腔的委屈和悲愤。美蒂不由得趴在宽大的书桌上，把头深埋在臂弯中，低声抽泣起来。
生硬的敲门声惊醒了美蒂，刚来得及把泪水擦干，门已被不客气地推开。进来一位年长的男士。美蒂记得他是研究二室的研究员，为了研究的课题经常前来拜访所长，显得非常客气。这时，他露出满意的神色，四周打量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停留在美蒂身上。
“我是来接手诊查报告的事宜的，相信神道先生早已提及。为了不妨碍进度，我希望今天下午就重新开始。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麻烦你早些清场。”诊查报告是由所罗门先生主持的，曾经对他倾慕不已的研究员，现在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起。冷冰冰的语调，一付公事公办的模样。
“那就拜托了，重大的课题我们都已经作出了结论，请务必费心把稿子重新抄正就是。”美蒂站起来，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好象被视穿了心事般，研究员原来趾高气扬的气焰刹时消失无踪。
“我马上就会走，这个位置迟早是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美蒂指了一下所长常坐的转椅。咄咄逼人的目光，迫使来人有些尴尬的退缩了两步。
“我下午再来好了。”他这么说着，连忙退出研究室。
“所罗门先生，你为之付出了无数心血的研究所，却是由这样的人集合而成的呢。”面对缺乏生气的研究室，美蒂喃喃地说。
所罗门先生不在了，研究所也失去了值得留恋的价值。二十分钟后，美蒂提起小小的背包，在行政处交出铭牌，走出大门口，再也不愿回头看一眼。
到哪里去，接下来该怎么办，美蒂毫无头绪。
弟弟们还未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了也只能干着急。
辞去了研究所的工作，作为待遇的住房当然也得归还。虽然还有一周的缓冲期，但一时之间也难以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同时，家中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收入。学费方面，弟弟们接受的是免费教育暂时不必焦心；但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食物的供应必须维持原状；如果能够及时搬家，预付的房租是不能拖欠的；家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不过也并非说搬就能搬走。
一直以来的储蓄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找到新的工作为止呢，大概要着手申请失业津贴了。
一直忙忙碌碌的人生居然会有一天跟失业联系在一起......似乎有些讽刺。
也许能趁机休息几天。
不能停顿啊，必须马上开始找工作了。希望能是对口的工作就好了。原来还打算申请夜校修习的，看来要无限期延后了。
一下子要独自考虑这么多的问题，肩上沉甸甸的，是所谓的责任感吧？实在是不好的感觉。许多年前曾萦绕心头那种无助的彷徨，如同死灰复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是不是过于逞能了呢？”
正午的阳光，耀眼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
从团长那里回来，嘉芙琳不由得满腹心事。
刚好是午餐的时候，多诺蹲在野兽笼旁边，耐心的看护着进食中的狮子。
正当壮年的狮子，是多诺长期以来合作无隙的表演搭档，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养成了非得要多诺在旁伺候才肯认真吃饭的坏习惯，于是背负了“被宠坏的大猫”的恶名，常常受到团员们的嘲笑。
“慢慢吃吧，还有好多呢。” 多诺轻轻抚摸着它的长毛，好象和朋友聊天一般说着。
狮子听了之后，低低地哼了两声，满意的舔着嘴巴。
嘉芙琳犹豫再三，还是上前打断了他们的交谈。
“多诺，这里让我收拾好了，到后台去一下吧，团长有事找你。”
面对弟弟，嘉芙琳意味深长地挤出一个笑容。
迅速捕捉到姐姐脸上那有些奇怪的神情，多诺楞了一下，点点头。
“知道了。”
目送把双手清洗干净才不慌不忙离开的多诺，嘉芙琳的脸上，掺和着复杂的表情。
只不过才把现场整理的工夫，多诺就回来了。
面对嘉芙琳好奇而诧异的眼光，他只是稍稍的眯缝了眼睛，摇了摇头。
然后，说了一句：“吃好了吗？”
对象却是正神气活现地进行饭后散步活动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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