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wantfly()
整理人: twantfly(2000-02-03 09:33:1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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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文字转载自 easecloud 讨论区 】 【 原文由 柳闲云 所发表 】 卫生间遐想 年少时轰轰烈烈的梦想之一,就是成为一名伟大的科学家,至于有多伟大,到没太 细想过。那时候经常头脑冲动,有太多的梦等着去想。人为什么要睡觉,曾被我列入攻 关课题。我喜欢满世界疯跑,讨厌躺在床上八个小时又八个小时的失去记忆。人在睡着 的时候,呼吸居然不会停止,血液居然照常循环,简直是岂有此理! 音乐课上,老师一首又一首的把让年轻人热血沸腾的小曲灌进我们的脑袋里,什么 ‘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国家未来的主人翁’等等等等,当时,我们总是挺起胸 脯昂起头颅,扯着脖子可着劲儿的喊。感觉天空就象午餐的盘子,太阳是一块油炸糕。 我并不是因为长大后没班可接,或者遭到下岗等待遇为能力低下愤懑不已感慨不休,而 是为‘并不是我让他呼吸,他就呼吸,是他自己要呼吸。并不是我让他循环,他就循环 ,是他自己要循环’感觉非常的愤慨。连喘气自己都说的不算,还大言不惭的当什么主 人翁?人终生追求的大概就是一个控制的过程,使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曾悲观的认为 :能在自己掌握之中的事物,估计比我口袋里总是乱蹦乱跳的钞票还要少的可怜。 一年中最寒冷的一个月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平静的很,不再为诸如‘人为什么要睡 觉’之类的问题折腾自己了。不过,高明的戏剧家总能在戏唱不下去的时候来一次峰回 路转。虽然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看戏,夜幕后一只莫名的黑手却偏偏让我不得安宁。 躺在床上,我左一个一百八十度,右一个一百八十度,两个小时之后,我已经搞不清楚 完成多少万个大回环了。最后,我不得不思考另一个高深莫测的问题:人为什么睡不着 觉? 我喜欢听enya的歌,我说不出她的歌好在哪里,但每一次听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 飘在云端、流在水中、飞在雾里,森林与风轻声唱和,午夜海洋温柔回旋细碎的潮。听 她的歌,我很容易睡着,睡着之后就舞在梦里。 清晨轻轻的抓我的胸口,闭着眼睛,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狠狠的把他吐出去, 去吧!见鬼的呼吸!现在由我来控制节奏。等一下,被子里好象多了什么东西!那只毛 茸茸的老虎,已经在床底下躺了一个多星期了,难道在被窝里这么私人的地方也会出现 不速之客?睁开眼睛之后,一对黑宝石似的眼睛正对着我的眼睛,两只小手摇摇晃晃的 似乎想抓住我的胸口。 这位不速之客是我的侄子,六个月大,他还不会走路,显然不是自己爬到我的被窝 里。七点钟的时候,老妈曾试图叫我起床,说她要去买菜什么的,可惜的是,她叫我起 床的企图大多都是以失败告终。屋子里的空气静悄悄的,看来没别的人在家。我冲着躺 在我旁边的小侄子眨了眨眼睛,心中暗自祷告:“千万别哭!千万别哭!要是饿了也别 告诉我!对了,我还不会换尿布!”天哪,这也太夸张了!遭遇最凄凉的梦中,我也没 想到过会在一大清早发现被窝里出现一个婴儿。当妈和当奶奶的居然就这么放心的走了 ? 他看到我醒了,非常的高兴,口中咿咿呀呀的说了半天,说完了似乎发现我连半句 都没听懂,小手挥舞的更急了。我轻轻握住他的小手温声细语的询问:“早上好!有什 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小侄子很不满意我的所答非所问,又咿咿呀呀的说了好几句。尽 管我们在沟通上存在很大的困难,我们还是顺利的攀谈起来。我用了三十分钟试图向他 说明我是谁,他一边咿咿呀呀,一边东张西望,看的出来,他对我是谁并不感兴趣,到 是对这个陌生且凌乱的房间兴致十足。过了一会儿,他好象躺累了,不停的示意我抱他 起来,见我仍旧在一旁喋喋不休,急的差点哭出来。我顿时慌了手脚,一把将他抄在怀 中,带着他去参观挂在墙上已有十年之久的香港阿姨们。一路走,一路向他讲解:哪个 是我第一位梦中情人,哪个我准备搬回来当花瓶,哪个最有希望学当个贤妻良母,最后 的那闺女,不说也罢,年纪轻轻干吗不好非去学人家自杀?虽然我象抱西瓜一样的抱着 他,但他似乎也很清楚,我暂时不可能掌握一种让他觉得满意的姿势,而且,我如此的 把青春期的花花肠子坦白交代,他为能赢得我的信任高兴的手舞足蹈,把哭和饿这茬暂 时都给忘了。 这一个小时,没有我预期的那样可怕和漫长。嫂子和老妈回来以后,对我这种勇于 为下一代牺牲睡眠的精神,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而且希望我能够继续发扬下去。我摇了 摇头,莫名其妙的说了两句:“同乎无知,其德不离。同乎无欲,是谓素朴。”老妈更 加的莫名其妙,“没出息的东西!看会儿孩子就把你吓成这样?” 气温已经在零下十五度左右徘徊了,慢慢的踱在街上,我猜想着即将蹒跚而来的春 天与去年会有什么不同。好心情不能持久,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我现在没什么心情的 这种心情,居然也无法维持的长久一点。 楼群转弯处,围了一大堆人,交头接耳叹息扼腕。反正也没什么心情,就凑一次热 闹吧。挤进人群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穿着睡衣,静静的躺在地上,如同九月坟茔 上的白菊花,她的嘴角凝着一缕血,到象噙着一口艳红的呼吸刚刚睡去。抬头看到八楼 阳台的窗子开着,她应该是从那里下来的,象一朵雪花,轻轻的滑过冰凉的空气。 这回终于有心情了,并不是什么坏心情,是一种丝丝的凉。生命是神圣的,生命又 是卑微的,竟高不过那八层楼。 想起我五岁时,费了不少劲爬到了家门前那座三十多米高的烟囱上,站在上面,我 象征服了珠穆朗玛峰的英雄,感觉自己比周围所有的房子都高大。邻家的女孩在下面喊 我,让我飞下去,她在下面接着我,说完了还张开了手臂。我想了想便问她:“你接不 住我怎么办?”老妈(那时候她还很年轻,一点都不老,跟我现在的年龄差不多)这时 刚好下班回家,先是看到我站在烟囱上,然后又听到我为接不接的住的蒜皮小事而罗嗦 个没完没了,禁不住气急败坏,但并没有立即发作。老妈冲着我扬了扬手中的包,说我 想要的糖买回来了,但我一定要顺着梯子慢慢的爬下来才给我吃。我很听话的以并不是 很慢的速度安全返回地面,迎接我的当然不会是甜蜜的糖果,是一顿胖揍。我哭的非常 伤心----没吃到糖也就算了,居然还莫名其妙的挨顿修理。不过,我知道老妈绝对 不是因为我站在烟囱上罗里罗嗦而生气。她知道我从烟囱上飞下来的后果是什么,但我 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邻家女孩接不住我的话,我可能会摔的很疼。我想刚才那个从八 楼飞下来的女孩,一定很清楚她这样做的后果,那她为什么还要飞下来呢?何况,下面 根本就没人接着她。 哥哥和嫂子要回来住两天。空间拥挤,非但不能彻夜泡网,而且为了baby能安稳的 睡觉,连听enya的权利也被剥夺了。 九点钟上床,躺了两个多小时,我忽然想喝点酒。 以前,我喜欢跟一群狐朋狗友们喝的天昏地暗,经常醉的一塌糊涂,却很少自己喝 酒。现在,我已经不太跟朋友们出去喝酒了,只是自己在家里安静的喝一点,喝的不多 ,但几乎每次都醉了。有一种醉更醉人。 老爸和我在一个房间,我穿上衣服想出去找家羊肉串子喝两瓶啤酒。谁知还没等出 门就被老妈给发现了,轻声的将我训斥一番,让我快点回去睡觉,否则明天上班就不叫 我起床。我只好无精打采的重新回到床上,重新睡过。可惜,有些简单的愿望如果不能 被满足,心里就会象长了草一样。半小时之后,我翻身而起,拿了四罐啤酒一本书钻进 卫生间。 据我所知,还没听说谁在卫生间里喝过酒,我想我这应该也算是一项记录了。再成 功的酒鬼,也不至于急迫到要到卫生间里去喝酒,那压根儿就不是喝酒的地方---- 至少大多数人这么认为。人类文明的确是在进步,在卫生间里喝酒没让我感到丝毫的不 快,相反,到有一种怡然自得。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我一边喝酒,一边看书,不知不觉 的陷入了冥思苦想。 生命的最初,该是从一张白纸开始。早上,我第一眼看到小侄子的眼睛时,便给了 我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他正坐在一张白纸上打量这个世界。我仿佛为头一天夜 里苦苦纠缠的难题,找到了答案。每一个婴儿都是一张白纸,这是庄周同志所认为的最 完美的状态。如果知是混乱的开始,欲是苦的前提,那么无知无欲的自然本性的确值得 提倡。但我总觉得这里有点问题。如果如此,我们就得承认,人类的文明是肮脏的,人 类的所谓道德是罪恶的。人类挣扎了几万年有了今天,我认为这起码算是一种进步。曾 经想过,欲的膨胀在于不平等,所以我一直也在追求平等,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不可 能。但平衡总该是可行的吧?我试图简化控制的过程,以此同欲达成一种平衡,至少要 象呼吸那样,虽然在夜晚他自做主张,但白天总还是受我控制的。如果有天我能够忘掉 呼吸,那时应该达成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平衡。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生活美好等同于想 过的更好,可什么才是更好呢?也许为了更好,得到的并没有失去的多。抢劫犯的初衷 ,不也是想过的更好吗?只不过他走了一条不被法律认可的捷径。还有人说想找到自己 的位置,我想不如直接说成找到在别人眼中的位置,我们的眼睛很小,装不下多少东西 ,仅有的那点空闲也都让给高高在上或者闪闪发光的东西了。正常的是,我们处理人际 关系的时候,的确是以位置来权衡亲疏上下轻重进退的,位置低的与位置高的,彼此蔑 视。 胡思乱想的人是孤单的,也是危险的。想的太多有时反而错过简单的解决方案,正 如一个人想的太多才会从八楼飞下来,如果她知道在她静静的降落在地面时,旁边围了 一大群看热闹的人,我想她至多也就是狂笑三声,而不会靠近窗子半步。 不过,我还是喜欢胡思乱想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象个人那样的活着 ,但我知道什么是象人那样的思考。胡思乱想是每一个人的权利,当然我们也有权拒绝 思考。快乐也好,悲伤也罢,至少我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时获得的那种快感,是吃任何 一道美味所无法取代的。我是个没担待的人,从不认为自己是负着什么使命而降生到这 个世上,经过胡思乱想,我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我的出现是一次偶然,那么,我的离去 也同样是一个偶然。我或许无法让别人快乐,但我不会让别人痛苦。或许人群会让我觉 得无助悲哀且毫无希望,但什么又是完美的呢?毕竟,今天的人类已经不大会象狗那样 为了一跟骨头而大打出手,严肃的说,这的确是一种进步。 有时候支持我们前行的信念并不可靠,有人说:“二十世纪出生的,将在二十一世 纪死去!”这不奇怪,试问又有什么东西能够过一百年还被人传诵呢?曾经在一个冬天 还未过去时,我就想着下一个冬天,这让人非常疲倦。我学着不再去想,因为下一个冬 天会自己走到我面前。可我又会闷闷不乐,因为我希望下一个冬天会和眼前的冬天有什 么不一样。某些方面,我认识的或许很肤浅,可我需要在前行的途中能够保持平衡,否 则,又靠什么走路呢? 喝光了四罐啤酒,我感觉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我想喝啤酒的时候,我能 喝到啤酒。这是我的一个立论。 躺在床上,梦乡很快就敞开了大门。 我的小侄子,是让他永远做为一张白纸好呢?还是逐渐给他着色,成为一幅画? -- 云游四海长为客 杨柳曲中寄平生 仗剑狂歌策猫去 酒醉归乘网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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