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easecloud()
整理人: twantfly(2000-02-14 12:49:38), 站内信件
|
在牛奶杯的空旷中久久搁浅,以近乎于挣扎的姿态开始一天的行程。然而, 失去了繁忙的挤压,我却未能获得轻松。就这样,我茫然失措的漂浮在星期日的 街头。头上是灰色的天空、身边是灰色的人群、灰色的空气很冷。
望着枝条僵硬的垂柳,我深知,今天已无法唤醒愉悦的心情。
许多人都不明白,对冬天我为何如此苛刻,甚至恶意诋毁。记得在北约对南 联盟进行神圣的轰炸时,我还写过一篇名为《冬之诅咒》的文章。文章里面,我 声嘶力竭的表达了我对冬天的所有不满。当我身处于另一个冬天时,才发现,那 是如何可笑的一种谬误。就象一柄浅薄的手术刀,只能游离于肌肤之上剔除阻碍 手术顺利进行的毛发。但刀的使命就是要完成切割,而我也随之堕入一个叫做深 刻的伤口。
如果我对冬天曾用深恶痛绝来形容,那么现在我想应该更换一个字眼,那就 是厌倦。这是一个多少让人感到的沮丧的新发现。我对冬天的谩骂与诅咒,竟然 是因为厌倦!厌倦并不是因为冬天扼杀了繁华;也不是因为春天在某处窥探冬天 的疲惫,伺机而动;而是春营造的青青世界,终究要再次死在冬之家族的另一个 孪生兄弟手中。死去与新生,同样的毫无新意,我也终于厌倦了在希望与幻灭中 反复轮回。谁能够把一场电影反复的看上一百次呢?
太阳度过南海,穿越马六甲海峡,游弋于南回归线。在我的身后,北极光始 于一种遗忘;在我面前,三点钟过后与灰色天空衔接的便是黑暗。在黑暗中静坐 了三个小时,我看了看表,深圳的夜晚应该已经开始了。没想到,却是上海的一 部手机摇响了电话铃。接完电话,情绪K线滑到了今天的最低点。
又一位朋友要诀别于网络了。如果我的情绪低落,那么他的情绪似乎正面临 重挫崩盘,声音象是磨碎之后,才从电话的另一端传送过来。他似乎要到一个没 有上网设备的国度,甚至远离人群。与此同时,另一位视力不太好却以花满楼自 诩的朋友,也即将在新的世纪来临之时,开付某个资本主义国家。面对离别,我 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欢乐总是短暂的,正如有相聚便有别离,可是我们不能因为欢乐短暂而拒绝 欢乐,就象我不能因为厌倦冬天而拒绝冬天。但前者是我们可以选择的,而后者 是我们都无能为力的。
细数我珍藏的欢乐时光,发现大多数时,都是和朋友们一起度过的。人群中 ,我害怕孤独。如果所有的人都是我的竞争对手或敌人,那么我还可以以一个斗 士的身份存在于人群之中。但我并不是一个天生好斗的人,所以我也不能想象与 人无亲的虚空。沮丧失落时,我需要有人听我倾诉;欢乐喜悦时,我也需要有人 与我分享。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基于同样的原则,中西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交友方 式,却有着明显的差别。西方人喜欢把鸡尾酒会开到花园里或者广场上,而东方 人则更倾向于斗室间的三五好友、几缕茶香。友情之花,需要用真诚灌溉,而生 性多疑的炎黄子孙,对真诚从不随便。正因为朋友不多,所以我珍惜每一位朋友 。朋友是我生命中无法估量的财富。
对于距离,我天生的就有一种敏感,面对每一次长或短的离别,总是无法抑 制感伤。本来可以在离别时说上一句‘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可惜我没有 王勃的慷慨与豪情;本来也可以从容的挥挥衣袖----‘挥手自兹去,萧萧班 马鸣’,可惜我也没有李白的潇洒与悲壮。而他们诗句中隐藏的语义之河,又何 尝不是另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暗自汹涌,直欲拍岸裂石而来。
去年冬天,一位阔别经年的朋友重返故土,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笑着、我 们闹着、我们一起鬼哭狼嚎、我们一起为别的朋友制造意外重逢的恶作剧。然而 ,我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隐隐刺痛。从我们短暂对视的默然中,我知道,他和我 一样。送他走的时候,为了不再制造离别的感伤,我以绝对的从容挥了挥手,然 后转身投入他视力无法企及的黑暗中,等带火车那撕裂站台的轰鸣。而他却始终 望着我消失的方向,没有收回一寸目光。火车消失在冰冷的铁轨上,我看到他的 目光在铁轨之上闪烁,我走了过去,把他轻轻拾起,放入怀中----不能任他 的留恋被冰冷的车轮碾压!望着几千里外他要去的城市,我默默的对我所有的朋 友说:“朋友,如果我们一别十年,那么我们的一生还可以离别十次----如 果光阴对我们有足够的宽容!”
那一夜下了雪,整个城市陷入了无痕迹的空白,找不到回家的路,独自一人 ,大醉酩酊。
-- 云游四海长为客
杨柳曲中寄平生
仗剑狂歌策猫去
酒醉归乘网上风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202.97.249.56]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