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cicyz(11)
整理人: zmsz(2004-11-21 14:13:3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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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往昔
一个春日的黄昏,我和老公去拜访一个朋友,那是一个坐落于在郊外的别墅区,周围种着各式说不出名称的树林,郁郁葱葱,远处是一片青绿的田野,好一处优雅的所在。老公是个淡泊的人,他一直希望能拥有一个这样的乡间的别墅。我感慨地对老公说:“我们什么才能有这样的一幢房子呀!”老公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拉着我的手,从他的手心传过来的是他的自信。
记不清朋友住在几号楼了,我们就数着门牌号码,一路往里面走,踌躇中,眼前出现了一个花园,那是小区的中央是一个供居民游玩的花园,远远近近都处可见一些晚上出来的活动的居民,有拉着手儿散步的、歇息、活动。不远处有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在踢毽子,看样是刚学的,姿态特难看,并且一次只能踢一个,另外一个似乎会一点,在一边不停地比划着,我忍不住就暗笑,“以为全世界就我不会踢毽子的,居然还有一个比我踢得更差的。”
继续往前走,有一个中年妇女在跳绳。走近了仔细一看,我差点没惊得跳起来,“天,这不是小常州的妈妈吗?”小常州是两年前我老公住院时认识的病友,常州人,那年24岁,还挺孩子气,我们都就亲切管他叫小常州。在上海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遇上一两个江苏的,都特别高兴,何况小常州的妈妈还是我们家乡的人,所以很聊得来。
一别两年多,时常惦记着那些病友们,不知他们是否还活着。此刻一见常妈妈,我出口第一句话就问:“小常州现在怎样了?”常妈妈黯然神伤,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早去了,都已经走了两年了。”我顿时立当场,刚才的兴奋一扫而空。我无语,只是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她。其实这个答案是从当初我们接到诊断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尽管我们一直都小心地回避着那个两个字,而那两个字却象毒蛇一样,一天天吞噬着他们生存的希望。
“都已经走了两年了”她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回响,“两年?”我在心里反复念叨这两个字,真够快的,我们离开上海的时候,他正在忙着配型,准备着做骨髓移植。没想到……我在心里感叹着。
“两年?”多么熟悉的两个字,我蓦然心惊“那不是我们离开上海的半年以后吗?老公已经离开我两年半,那刚才和我走在一起的是……”我疑惑地转过头来寻找老公,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他的人影,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喉咙里却象卡着什么东西怎么也叫不出……
我这一急,猛然惊醒,才发现,我此刻正躺在床上,一身的冷汗。四周死一样的静寂,黑暗中,从窗帘缝中透过的路灯的光亮照在床对面的墙壁上,象魔鬼睁大着眼睛狰狞地瞪着我。我一下就把被子蒙到了头上。
惊魂稍定,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周围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寂静中,只有时针的滴答声,伴随着我砰砰的心跳。
我头痛欲裂,再无睡意。忆起梦中的一切,我又重回到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岁月。上海长海医院血液科,成了我心头永远的痛。那一个个曾经熟悉的名字已然记不起,那一张张病态却依然青春的脸庞始终都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虽然我自离开那个病房以后,再没有与他们有过一丁点的联系,并且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一切关于医院的回忆。然而无论我如何的努力想忘了这一切,往事总会在某个夜晚不经意地随梦魇一起到来,挥之不去。
我就在这样的回忆中,一直未眠,数着自己的心跳,等待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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