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rosebudy()
整理人: relive(2000-07-06 20:12:0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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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城市中的孩子，被卡通片、玩具熊、汉堡包和高楼大厦包围，是无法
领略到青色的田野、低吟的秋虫、芬芳的野花和简陋的小屋等所有这些自然的色
彩的。我小时候是在外婆身边长大的，外婆就住在郊外山岗后面的那个村落里，
几十户人家的村落应该不算小了，我至今记得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纯朴的
农户和村后那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野。
那时候我还不明白那么大的一片绿色是怎么被画成好看而整齐的格子，有的
格子里满是金黄的油菜花，微风吹过的时候远远望去可以看见一片耀眼的金黄色
绸缎般的抖动，好看极了。那时候我最喜欢帮外婆提着篮子，蹦蹦跳跳的跟在她
的身后去她的田里；而外婆也最喜欢在她劳作的时候看见我就像一只小蝴蝶一样
在她身边飞来飞去，听见我咿咿呀呀地哼着童稚的儿歌。外婆总是从她的田里摘
下最大最红的那个西红柿在她的衣服上擦擦递给我，我记得我的小荷包总是放不
下那颗硕大而漂亮的果实。现在想起来我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一切自然和
美丽的事物的。每当外婆隔壁的伯伯和婶婶们说我可爱的时候，外婆的眉毛都笑
弯了。
我记得外婆家的灯很旧了，但灯光也是那种柔和、温暖的黄色，外婆没有什
么文化，可是她喜欢我有板有眼地拿着铅笔的那副认真的样子，而且断言我今后
一定会是有出息的孩子。每天晚上外婆帮我洗脚的时候又总是发愁的叹息：啧啧
啧……女孩子这么大的脚长大了可怎么办喔！外婆不知道，大脚的小女孩如今已
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令许多男孩子都羡慕不已的高挑的大姑娘。
外婆门前的小院子里养着两只鸡，我每天都会吃好吃的鸡蛋，而且相信大人
是不能吃鸡蛋的，只有小孩才能吃。夏天的傍晚我和外婆坐在院子里，可以听见
田野里传来的阵阵蛙鸣和蝉声，还有外婆给我讲的那些民间古老的传说，好多次
我都在这样悦耳的声音中进入了梦乡。
外婆留给我的记忆只有短短的五年，我五岁的时候，外婆因心脏病突发而永
远的离开了我。我记得那天下午爸爸妈妈都来了，外婆平躺在木板床上，她的眼
睛闭着。我远远的看见爸爸妈妈和其他人商量着什么，神情悲泣。我不知道小小
的我怎么会那么敏感的，没有人告诉我，我已经隐隐的感觉到外婆要永远的离开
我了。我一个人坐在田埂上，望着外婆曾经耕种过的那块土地，眼泪一串一串的
流。我也不知道这些儿时的记忆怎么会那么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里，任岁月流逝
也无法淡忘。我是被收工的一个伯伯看见带回家的，他说这孩子跟她外婆是真感
情，妈妈抱着我哭了。接下来的几天，任我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喉咙，外婆也没
能再看我一眼。火化的那天，妈妈说我太小，怕我害怕就不要叫我去了，可我硬
是挣脱好几个大人拉扯的手冲出大门疯狂地追赶着送葬的汽车，我亲眼看见白色
的布单下外婆单薄瘦弱的身体被送进那个黑色的炉子，我再也看不见我亲爱的外
婆笑眯眯的眼睛，听不见她软软的声音了！妈妈说是外婆最喜欢的我一直送外婆
走的，外婆很高兴，她在天上会感觉到的。但愿，但愿外婆在那里真的能感觉到
。
如今外婆居住的那个小村子早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一片青青的田野也被修成
通往武汉长江二桥的必经之路，非常的宽阔。每次我坐车经过那儿的时候我的眼
前总是幻灯片一样的交错闪现一些清晰而有模糊的映像，一望无际的田野，凸凹
不平的小路，奔跑的小女孩，外婆模糊的慈爱的脸，又大又红的西红柿……外婆
在天上也许真的会看见她心爱的外孙女如她所愿成为了一个有出息的人，至少是
对社会有贡献的人，我想这应该是她最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我就这样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外婆，我想念你……我相信，外婆一定能听得
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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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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