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mwu_gwyc(summer)
整理人: tu__tu(2004-10-15 15:24:1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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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这个城市是最适合我们这些爬格子的人生活的地方,它有着最柔和的线条,和最美丽的身影,这里没有北京的疏远,没有深圳的喧哗,这样一个女性化的城市总有很多感动人心的故事,这个优雅的女人不仅故事多多,而且都相当经典,无数个上海滩演红了一个又一个英雄,这个小资女人那么得天独厚、鹤立鸡群,它的存在是独特的。
我长大的城市离上海很远,早些年听爸爸讲他那会去上海开会,坐火车就要2、3天,但是那是个很难让人忘记的城市,连空气都透着浓浓的文化气息,那中间似乎还夹杂着印刷物淡淡的油墨味道。那时候我听爸爸讲得最多的也是上海,我和上海似乎从来就注定会有牵连。
大学毕业后,我没有随大流去留美,而是只身来到上海,爸爸没有表示支持,也不说反对,留学在我们这一代人来说是前途的保证,而上海是他一个未了的梦,因为他的初恋情人就在上海,那时候因为贫穷,他们被活活拆散了,后来遇到妈妈,虽然妈妈也是个极厚道的人,但初恋的情结任谁也无法割舍,这件事一直都是我们全家公开的秘密,从来都被我们视做珍贵而收藏着,妈妈是个大度的人,从来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于是我们家就这样保持独特的方法生活着第四个人。
刚到上海的时候我坚持不让家里负担我的生活费,于是我一边写作一边在咖啡厅打工,我喜欢咖啡,喜欢品尝不同咖啡散发出独特的香味;喜欢看着下班后的白领卸装之后又轻装上阵;喜欢看优雅的小资女人沉浸柔和的蓝山咖啡……每天下午五点到午夜十二点持续7个钟来回在咖啡厅里转悠,这让我感觉很舒服。当初我放弃好友为我好心介绍的广告公司文案工作,就只为了来上海,她骂我没出息,生活在日夜颠倒的来回里而自得其乐。从来我都只信奉快乐至上,只要是我喜欢的生活,从不管别人如何评说。当然好友的话我也只是一笑置之,随后照样晚出晚归。
这样一个女性化的城市孕育出来的男人也特别温柔。叶杉是我的男朋友,他是一个典型的上海男人,他身高177公分,不是特别高,但在东方人中也算是标准;皮肤很白,白得有些炫目;轮廓不像欧洲人那样分明,以东方人的目光去看却也非常独特,他有着最清澈的眼神,第一次,我的身影倒映在他眼眸的那一刻,我爱上了他。
叶杉是个很害羞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我总让我感觉很踏实,而他就像一个成功女人背后那个坚强的男人,如此执着的支持着我的选择。从来我就对自己报定信心,即使现在的我还只是个一边端着托盘一边胡思乱想的丫头,但我的思想向来都是不甘人后的。
上海人特别衷情泡吧,尤为突出的应该是搞文学的人,在酒吧和咖啡厅碰到几个有名的作家,也不是特别稀奇的事,说不定今天你都有可能看见张曼娟坐在窗前,而她的面前放着的一叠厚厚的稿纸自然就是在创作她的新作品。这样的环境里,这样的客人很多。
叶杉是我们咖啡厅的常客,听同事说,他准时在礼拜六晚上10点以后光临,每次都是一个人,一杯蓝山,一直静坐直到打烊,他从不和人攀谈,有时他会带些书,有时只是静坐着听钢琴弹奏,时而望着窗外(有必要提一下的是咖啡厅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完整个上海的夜景),时而微笑。
他简直像个传奇,一个谜一样的人对我的吸引力是很大的。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我来这家店做服务生的第二个周六,那天的人并不多,对于他的传说我早耳闻,只是很奇怪那个周六他并没有如期到来,据说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周六不在。于是他更加起了我的兴趣,一个人可以保持一保惯两年而不变,要不是他面目非善,就是曾受过什么事刺击过,而这个习惯只是一种受伤的延续。而他和咖啡厅里的同事们形成的默契就像一场无声电影,无声无息。快到10点的时候我忍不住多看了两下时间,这个时候往咖啡厅里走的人逐渐多起来,我一直注视着同事的目光,观察着是否有那么一个传奇性的人到来,我太急于见到这个人了,整整十分钟我看了六次时间。十点过五分的时候同事的人碰了我一下,我的目光跟随她的视线转过去,迎面走来了一个帅气的男人,他就是叶杉。二个礼拜我在心里描述过的形象,极使最大限度的宽容,也决不可能画出这样一幅美丽的肖像。他的确让我错愕。
我的大脑只停了一秒钟,随即便反应过来,我礼貌性的将他领向一张靠窗的桌子,并乘机理清慌乱的思绪,我的潜意识必须将他视作是第一次光临情缘(咖啡厅的名字叫情缘),这样这一系列的动作才有了充足的理由。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我的声音调度得刚刚好,听起来很温柔。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很绅士地说,“蓝山,谢谢!”他的声音很沉,听起来很舒服。
这一刻,我注视到他的眼神,并不像我想像中的忧郁,相反他很慎定,如此的差异让我且只是惊讶,我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自己像个取乐的小丑,表现不到位而满脸尴尬,他的眼神清澈得如一汪清水,眼神中写满怜惜。少顷,我为他端来一杯蓝山,之后站在角落里,心里一直都在想着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故事。
接下来的日子他依然周六十点准时到来,而我也每次都问着同样的问题,一切都在重复着第一次,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开始偷偷地跟随我,我的心是雀跃的,是甜蜜的。十月上海诗一般的梅雨季节又来了,那段时间我的思维异常地活跃,写东西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这绵绵的细雨就这样下了整整一个礼拜,为了完整一部30万字的小说,我特异请了,买了许多速食饼,把自己整个窝在家里,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生活。
我住的阁楼小巧而不拥挤,对于我这样一个随意的打工族来说,随意而安再好不过,每月在咖啡厅领的工资基本凑合一个人生活,有时遇上才思枯竭则更为艰难,朋友看了我的小窝,说我简直是在糟蹋自己,叫我敢仅找份正经的工作。我的工作不正经吗?我只是不喜欢挤在人群里闻汗臭味,难道要变只苍蝇才算正经……于是她只好放逐我。
礼拜六的晚上是适合约会的日子,我没有男朋友,于是我决定自己约会自己,我打开163的邮箱这样写道:
雨青:
今天是周六,我不准备去情缘看你了,因为我想约你,我们一起去放烟火吧!
周六十点男孩
我对自己笑笑,点击发送,随后在地址浏览框找到sina,邮箱里果然有一封mail,是一个叫周六十点的男孩写给雨青的,哦忘了介绍,我就是雨青。
完成大作后的我如同一只成功保收小鸡的妈妈,激昂又兴奋。一个人走在黄埔江边更是自由又自在,我恣意地消耗着我的快乐,越来越兴奋。我真的很想为自己放一场烟火,可是上海是不允许随便燃放烟花泡竹的,所以我只好作罢,我在一个有凳子的地方停下,抬头望着天空,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在半个小时内空中绽放烟花,那回去的路上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我要让他成为我的男朋友。
事实上,这个时候周六十点男孩正往我的住处赶,因为他得知我请假,而且已经有一个礼拜,他断定我病了,一一个人生活在弄店的阁楼里,虚弱得已经起不来。而此时的我早已疲惫得把头埋在手臂里,居然在冰冷的凳子上睡着了,几天来一直赶着小说,喝了很多摩卡,这会终于熬不住了。我被冻醒的时候已经不记得是第几个半小时了,烟火恐怕早就放完了,但我还是仰首看了看天空,真希望有星星,窝在家里早忘了星星有几个角了。天黑黑的,哪来的星星,十月的梅雨天怎么可能有星星,真的是个外来妹。如果不是我的糊涂,我还真错过了一场烟火,一场盛大的烟火,礼拜六很多花园、酒店都会有些庆典之类的活动,放烟火自然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为了这场烟花,我的睡意顿时全消,精神出奇的好,看看时间已经零点十五分了,我还真睡了那么久,看来真是太累了。从黄埔江到我的住处步行需要四十五分钟,走过暗黄的路灯,穿过错综的弄堂,可是我竟然没有碰到一个人,哪怕是女人,十月的秋天已经开始凉了,即便我穿着厚厚的大衣也开始冷得抱紧双手,尽管是周六,也很难看到行人,何况天又开始下起雨来。
这雨不大,很温柔,我喜欢雨中漫步的感觉,喜欢细雨润湿我干裂的嘴唇,喜欢那种凉凉的感觉。因为这雨,我走得很慢,临晨一点十分我回到住处,刚要拿钥匙开门的时间,突然被门口的黑影绊了一下,险些跪倒在地,我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这人赶紧用手捂住了我的嘴。透过弄堂灰黄的灯光,依晰看见这是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叶杉,他在门口叫我半天都没人应,后来才听对面卖夜市的阿姨说我早都出去了,琐性坐在门口等我,可能是太累,居然也睡着了,要不是我那一脚,睡到天明也是有可能的。我把他让了进屋,小小的阁楼因为多了个人显出了拥挤,而几天没日没夜的奋斗,也没时间收拾屋子,这会更显得混乱了。
叶杉的出现让我有些慌乱,站在那里门都忘了关,这样僵持五秒钟,我们谁也没说话,突然我的电脑“嘟”的响了一声,才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乘机坐到电脑桌前看邮件,而叶杉则开始收拾那堆散乱的速食饼干。朋友青告诉我她和男朋友发生关系了,她有些慌乱,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在青的眼里我是个开明的君主,懂事又不保守,我回复她如果爱他就足够了,以后不需要再征得我的同意,这不是放任,这是信任。
十分钟以后,我的邮件都已经发好,想了一遍所有的朋友,似乎都发了,我知道接下来我还是得面对身后的他。叶杉已经帮我收拾好散乱的书本,并将屋子全部清理了一遍,这时正坐在床沿看我的新作(注:阁楼太小,放不下沙发,整间房除了我的办公椅子之外,只能坐床边)。我一把抓过他手上的打印纸,借机打破沉默,这时的我心里特别得意,总算让我找到话题。
“干什么未经他人允许,偷看他人隐私?”我凶巴巴地问,装作满脸愤怒。
“写得不错,什么时候出啊?”他很干淡地说。这丝平淡让我更加愤怒,居然无视我的愤怒,不知道我在生气啊。
“我问你为什么偷看他人隐私?”我更加气愤,气得抓住他的手直摇晃。
“你就是为这个请假?这几天你都吃那些?”他指着垃圾篓里的速食饼,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是啊!关你什么事。我问你话呢!”我的声音小了点,心里窃喜,还来这家伙想关心我。
“我在咖啡厅没看见你,才听她们说你请假了,所以来看看你。”“我担心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所以我就过来了。”他的声音很温柔,我的心很甜。
他还是每周六晚十点去咖啡厅,我们仍像从前那样重复着,似乎一切看起来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有我知道打烊后,他会在咖啡厅对面等我,然后我们再缓步返回我住的阁楼。
叶杉的父母都在澳洲生活,多次要求他也过去,他告诉我他舍不得离开上海,他感觉到这里会一个让他牵挂的人,他在等待这个女孩的出现。于是,他以经营父亲留下的事务所为理由,要求留在上海。叶杉的父亲早年毕业于财经大学,他兢兢业业地工作,出国之前留下了这个事务所,自然他也希望事业后继有人,所以叶杉提出照料事务所的时候,叶父表示如果叶杉反悔,随时可以去澳洲。虽然叶母非常希望儿子留在自己身边,但是叶父这样决定,叶母也只好点头。
叶杉是外语学院毕业的,其实他对数字并不十分敏感,但是父母既然将事务所交付给他,他就有责任管理好,于是他比别人都要花更多的心思在工作上。叶杉对自己很苛刻,平时加班都到十一点,只有在周六的时候才稍微早一点下班,所以他成了情缘的周六十点男孩。
叶杉住在浦东,离上班的地方较远,所以他很早就出门,他仍然加到十一点,他是一家爱家的男人,不管晚上加班多晚他都会回家。我们交往之后,他更辛苦了,我的阁楼离他家很远,加上事务所所在的位置,在这个城里形成了一个三角形,于是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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