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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angsonghe250(冷酷杀手) 整理人: zzz123654789(2004-08-16 21:14:21), 站内信件 |
| 酒吧格调不高。
四周全是闹轰轰的人群。早知道自己就提议一个好点的地方见面呀，他有点后悔。城市北边不是他熟悉的区域。水儿说这里附近就是一家大医院，好找。这点他倒是同意。 水儿是两个月前在聊天室认识的。谈吐有头脑，风格利落，感觉不错。所以大家聊天从开始起就相当愉快，终于很默契地相约今天在这里见面。他和网友见面的次数不多，很多人隔着显示屏，聊着聊着就无话可说。这次和水儿不同，天南地北，人生情感，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他下意识地想起这句不记得是在哪个网页看到的话，嘴角泛起微微的浅笑。纵情声色很多年，他似乎开始期待改变。 他留意着酒吧门口进来的任何一个穿蓝色衣裙的女性客人，总共有两个，感觉上没一个是。电话里水儿有非常悦耳青春的声音，尽管他很难相信网络中人们对自己年龄的描述，可是水儿不同，那种声音和感觉一定都属于一位二十二岁的女孩。他自己也是有点性急，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就到了酒吧。等吧。 两个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郎靠向他坐的桌子。先生，一个人？浓烈的香水味道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等人。这种事情他见多了。毕竟，他在许多场合颇有女人缘。对于自己的外型气质，他不缺乏自信，更别说在这种一眼就能看透的职业街女的眼中，自己一定是她们最期待的猎物呢。那一定是位妹妹吧？那个眉毛描到鬓角的妖艳女人拖着声音说道。反正不是你。他有点不耐烦地看看表。那就是我啦。另一个女人就势要贴过来，露出很大一块脖颈。他心里想着和水妹儿的约会，犹豫着是不是该离开。好酷呢，不请我们姐妹喝点什么？两个女人似乎没有任何退却的意思。这种女人他平时倒也不是都拒绝，只是今天心里早就装着另一位特别上心的女孩，没理由继续被她们纠缠。他起身向洗手间走去，身后隐约听到女人的咒骂，乡巴佬。 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两分钟，他索性站到酒吧外面的走廊上等。他掏出一支烟，专心地望着楼下的人流。盛夏的傍晚，天气还是很热，些微的风吹过去，他开始有点焦急。四十和弦的蛐蛐叫声响起来，他掏出手机看，水儿来的短信：很抱歉，突然有急事不能去，改天再约。 他一下子感觉相当上火，这么大热的天，自己开车几乎穿过整个城市来赴约，结果竟然被放鸽子！他忿忿地回到吧台，叫了一大杯红酒，猛吞下几大口。哎哟，帅哥，一个人喝闷酒呀，似曾相识的一阵浓香扑了过来。他斜眼瞥去，刚才搭讪的两个女人嗡嗡地象苍蝇一般飞向自己。他这才定神调了调焦距。两个女人俗是俗，不过的确都有几分姿色，雪白的肌肤张扬地暴露在紧裹的吊带裙外。天很热，尽管酒吧的冷气呼呼地吹着，他感觉血脉膨张。 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在他的脸上，一夜狂欢后留下的痕迹是满腮的胡茬。他穿上衣服，回头看看两个横七竖八躺在酒店大床上的女人，扔下一叠大头钞票，转身离开。他的生活哲学是及时行乐，昨天曾经差点被一个人改变，或者是他自己曾经尝试着想被一个人改变。认识水儿后，尽管连面都没见过一次，他竟然都准备为她告别自己从前的生活。然而，水儿抛弃了他，于是他放弃了一个可能从头开始的机会。先生，乡巴佬，老板…他想着那两个女人在昨晚对自己前后的几个称呼，狠狠地向着太阳啐了一口。肮脏的感觉充斥周身，他发动了坐车，却忽然没有了想去的地方。 必须承认他和那些平庸的纨绔子弟相比多少还有点不同。尽管混日子似地度过了大学四年，他还是靠自己勉强地拿够了学分。毕业后玩了将近两年，他进了老爸的公司任了个闲职。衣食无忧的后果就是他终日游手好闲地混迹于各种娱乐场所，结交形形色色的男女，虚度纸醉金迷的朝夕。直到他开始上网，开始在这个虚拟的世界接触到一些与自己从小生活环境完全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他觉得自己应该可能改变，他想有所改变。混一辈子，的确太无趣。在这个世界上，水儿是唯一一个了解他这种心绪的人。连他最亲的老爸都似乎接受了他颓废的生活哲学。他是一个意志薄弱的人，盼望着天使降临，期待着被某个人拯救。他以为，水儿就是那个天使。 连续三天，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老爸还在苏黎士办公务，后妈向来躲着自己，现在也不知在哪里玩麻将。诺大一座别墅，只剩下管家和厨娘守着自己。他没有开电脑，手机也关上了。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分不清白天黑夜。他很想母亲。管家说她怀着自己的时候还在跟老爸一道创业，精明强干，为老爸公司的兴盛付出过一切。管家每次说起母亲，眼眶都要湿润一回。可是又怎么样呢？他每次都要这样想到。老爸有钱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和母亲离婚，几天后就娶了后妈。母亲绝望地远赴加拿大，半年后跟她自己一位初中的同学在蒙大拿湖边重续前缘。这些年他去探望过她两次，念书时学的蹩脚英文和缺乏认同的生活让他两次都匆忙逃离。加拿大在他眼中只是一个适合八十岁后钓鱼的地方。渐渐地他和母亲的关系也开始疏离。只是最近以来，一个人的时候他会特别想她。 好几天没有打理，镜子中的他看上去相当萎靡。实在无聊，他打开了电脑。于是他看到了水儿的留言。水儿说那天她其实到了城北的那间酒吧，刚进门环视一周就看到他正和两个妖冶的女人在说话。她不愿相信自己即将约会的人就是那个左拥右抱的家伙，所以她拨通了手机。结果的确是他接听了电话。水儿最后说：我不在乎你过去的一切，因为你说过自己希望改变。可是我无法接受你和我初次见面时仍然和那些脏女人胡闹。你已经无可救药。我的ID和手机号不得不从此改变，我很后悔认识你。 他呆呆地坐在电脑前，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小说中描述的灵魂出窍是一种什么样的切身感觉，但是他觉得自己就正处于那种状态之中。时而脑海空白一片，时而二十多年来种种断续的生活画面游离在眼前。他绝望地在心底一遍遍呼唤着水儿的名字，却只能听到四处鬼哭狼嚎般的嘲笑。他感觉身体轻飘飘地飞起来，越来越快，突然被一股不知什么样的力量猛地拽下去，旋转着，陷进一个漆黑的巨洞，无尽无头… ---------------- ---- 白云 从不向天空承诺去留 却朝夕相伴 风景 从不向眼睛说出永恒 却始终美丽 星星 从不向夜晚许诺光明 却努力闪烁 而你 从不向我倾诉思念 却永远牵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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