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oishi3000(棉花糖)
整理人: jim1014(2004-07-31 03:51:4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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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会梦到那一大片烟叶地，肥厚的叶片，碧绿的叶片，宽大的叶片，一张张在风种招摇。
召云站在烟叶地里安静地看着我。
“是真的吗？我们的生活将会因为这一片植物而改变？”
梦里还有强烈暴然倾注的阳光。我和召云站在梦里的烟叶地，看黑色素一点点把皮肤变成巧克力色。
那一年，因为大学生下乡社会实践的原因，我和某县的干部下乡宣传农民种植烤烟。
因为很多方面的原因，农民改种烤烟后收入时好时坏，所以很多人宁愿种植其他经济作物也不愿意把有限的精力有限的土地花费在种植烤烟上。
可惜当时我并不知道，只知道宣传种植烤烟这种经济类作物可以提高农民收入。另外，作为上大学以来第一次下乡深入农村实践，兴奋感大于一切。随着那些干部深入到每一户农民家庭不停的说，不停的讲。从来没有自己考虑一下想一下是不是真的种植烤烟就百分百地提高农民收入。
就在那时候，我遇见了召云。高中毕业没钱读大学的她和我十分聊得来。同时作为家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父母亲几乎对她言听计从。
“召云家是宣传中的钉子户，你和她又聊得来，一定要从她这里打开缺口，只要你把他说服了，他们家的地改种烤烟就基本上没有问题了。”刘干部如是对我说。
于是我竭尽全力说服召云。她安静地听我滔滔不绝如同黄河泛滥讲述改种烤烟的种种好处。
最后她只说了一句话，“你是大学生，读的书比我多。说的话应该没有错的。但是，我也听说不少人因为改种烤烟结果越种越穷的。”
“那只是少数例子，他们不懂技术，种不好，也烤不好，所以价钱上自然要低得多。你文化水平高，只要到政府办的培训班培训一个星期技术上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
第二天刘干部高兴的告诉我召云家已经和他们签了协议同意改种烤烟了。
一个月下乡实践结束，我回校撰写了一篇完美的社会实践报告，并因此获得奖励。
淡淡的一年过去了。
再回去的时候，却被告知那一年虽然烤烟技术推广得好，整体质量水平比较高。但是因为地方政府之间的矛盾问题，那一个县的烤烟价格被压得很低。运气好一点的农民只能保本，而运气不好的农民赔了钱不说，有限的时间、精力、土地都被投入到那倒霉的据宣传队的人说“百分百赚钱”的烤烟上去。包括召云家。而这并不是那一年才有的情况，每一年都如此。
向来不喜欢谈论政治。但是常常被政治利用。
王小波写过一篇《沉默的大多数》。提到一个话语权的问题。
其实在很多时候我们是没有话语权的，它被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人们像是手中的兵马卒子，被人用手捏着冲锋陷阵，还拍着胸前的奖章洋洋自得。
我常常为那一年的事情后悔，只一味地徇着少数人说的话前行，并散发到大多数人的耳边。而自己却主动丧失了思考考察的能力。
如果我那一年能不那么洋洋自得，自以为是，一味相信那些人的话语。也许，至少召云家的损失不会那么大。
听说，那一年的县政府因为推广种植烤烟效果显著，领导人还被请到外省外县巡回演讲宣传经验，奖金也从上级发到下级，腰包鼓鼓。
直到现在，那里每一年还在推广改种烤烟经济作物的。每年都有烟叶飘香。肥肥厚厚的烟叶摇曳在风中。古铜色肌肤的人们穿行其中，左边挑着希望，右边挑着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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