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ulangdebaobao(面包树回来了)
整理人: hohoto(2004-09-30 14:38:4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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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8日:狮泉河
在描述狮泉河休整那天的时候,我的整个记忆里都是清澈的河水,耀眼的阳光,热闹的市集和街道,街头的水果和零食,空气里飘荡着的愉快气息,把这些记忆都串联和拼凑起来,就是我喜欢的狮泉河了。我知道我这一生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踏足在这个城市,从此我对这个阿里重镇的记忆,就这样懒洋洋地停留在那一天,永远地挥扬着它迷人的气息。
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坐在床上发呆。对没有特别计划的时光,发呆也许是最好的表情。思想游离于身体之外,飘忽着,一会儿回到遥远的都市,亲朋戚友的身边,一会儿从空中俯视着自己的躯体,审视这一个心思细密、古怪刁钻的女人。第一次把自己的路延伸到这么偏僻遥远的地方,难以控制自己在夜夜梦醒的刹那,怀疑身在何方。走在路上的人,往往最容易体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铿锵的八个大字。
新月和小张,新婚的小两口自然是单独行动了。今天我的伴呢?还是要享受一天孤独的时光?我犹豫着,坐在床上不肯动,门开着,我看着门外的人走来走去。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是阿苏,原来不甘寂寞的人不止我一个。
人和人之间的渊源其实很简单,旅途中的陌路人也许因为一个似曾相识的笑容成为好友,但是朝夕相处的人也会只是泛泛之交。这简单的道理就叫作缘份。我和阿苏在旅途中是投契的。不需要刻意的安排,就走到一起,相处的也很自然,没有谁需要费心地去迎合谁。这么随心的融洽让我们是最合拍的玩伴。
于是,缘份让我们在那天结伴同游,张扬在狮泉河的街头。狮泉河并不大,但是很热闹。街头和菜市场里摆卖着各式的小吃和水果,遮遮掩掩的澡堂和发廊透射出暧昧的诱惑,最淳朴与最庸俗的玩意在这里相安。
行行摄摄,玩玩乐乐,狮泉河在我们脚下的每一步,都让我们觉得新奇和好玩。站在河边,可以眺望到远处的雪山,还有军营后面的小山坡上,用石头(尽是推测)堆砌的“毛主席万岁”几个大字。在新修建的学校里,尘土飞扬,几个小孩快乐地踢着足球。桥头赶羊的中年汉子蹲着,等待来买羊的人。河边还有一对垂钓的老夫妇。这里的人们如此繁衍生息,日复一日。和别处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只是,在遥远的南方,我的城市里,人们为之奔波的房子、票子、高床软枕,更大的房子、更多的票子、更豪华的高床软枕,与他们无关。
下午在一间名叫红茶馆的地方消磨时光。从窗户可以看见雪山。雪山无处不在,习以为常的人们已经麻木,但是对我,这样随处可见的风景,仍然让我有无限感慨。因为我知道,当我离开,这些美丽只能变成回忆,在精美的相册或者都市繁杂的梦里才可相见了。
即使我还可以再次长途跋涉,来到狮泉河,它必定会变得更现代化,那么淳朴的东西就会越少了。我不能断言这种现代化的进程是好还是不好,我只是单纯地知道,当人们背负越多的欲望,快乐便会越难得到。
(2004.7.29)
9月29日:狮泉河——日土——班公措——日土
早上十点多,离开狮泉河到日土去。这段路只走了三个多小时。日土只是一个更小的镇,只有一条短短的小街,这里驻扎着军队。我们在旅店住下,男生们又睡午觉了。我一个人闲逛,从街这头逛到那头,追逐过一只小鸟,从院墙外偷看过军队的营房,对着远处的雪山唱过两首歌,终于等到要出发去班公措了。
班公措是中印共有的湖,一边淡水,一边咸水,并以湖中的鸟岛闻名。这个季节,岛上已经没有鸟了。但是我和新月坚持要乘快艇到岛上去看看。一个四川人常年在这里为游人提供快艇服务,当然要付钱。我们开车的藏人师傅巴桑也坚持着要跟着去看。没有想到,湖上的风浪很大,小艇在浩瀚的水中孤独无助。水上稀稀落落地停泊着一群群的鸟儿,不时被船惊起。也有欢快的水鸟从水面跃飞,飞到半空,俯冲到水里捉鱼或者是吃水草。四川人说这些都是红嘴鸥。
船在水上行,我们越来越冷。我和新月都穿了连帽的羽绒服,用围巾把鼻子和嘴围得严密,手上还戴了手套。但是,还是冷。风从四面八方凶猛地袭来,我们瑟瑟发抖。巴桑师傅因此吹感冒了。
没有了鸟儿栖息的鸟岛显得那么荒凉。几只也许被冻死也许是老死的红嘴鸥的尸体干枯僵硬地躺在地上。整个岛散发着怪异的草味,决不能说这个味道清香或者难闻,只是觉得很怪异。太阳开始西下了,我们的影子被投射得很长很长。岛上的吗呢堆寂寞地矗立着,见证每天的日出日落。站在岛上,四周很空旷,湖面水波粼粼的。四川人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告诉我们,那边就是印度了,我们这边的水是淡的,到那边就是咸的了。
冒着刺骨的寒冷,我和新月到这岛上来,并没有看到我们期望的美丽景象,相反觉得有些凄凉。但是,谁又能保证每一处的景致都如理想的繁盛,就如谁能保证人生的每一件事情都如意遂心呢?
返回岸边的旅程比来时更漫长,夜色开始迷漫天地,晚霞的红晕羞涩地笼罩着群山,久久不舍散去。湖面的草甸在闪烁的波光中显得安宁平和。岸上小屋的灯光指引着方向,那是通往温暖与关怀的方向。但是很遥远。我们开始有不好的幻想,害怕快艇突然抛锚,害怕湖面的风浪把我们吞噬,害怕失去了归家的路,也更惧怕夜的寒冷。终于到了,我看见了阿苏红色的风衣,那也是安全和温暖的信号,他向我们挥手,我们也向他拼命地挥手和欢呼。阿伟摆好了脚架,在等待光明褪去黑暗袭来的那一瞬间,那种光与暗的交替是最美最媚惑的瞬间吧,在光明与黑暗之中,都隐藏了不同的神明,告知世人未明的真理。
晚餐是鲜美的全鱼宴。因着班公措冰冷的湖水和全无污染的环境,滋养着肥美的鱼类,肥硕巨大。用来熬汤、红烧和清蒸都一样美味,可惜没有美酒。我们迟到的几个人大快朵颐,用热气腾腾的食物驱散寒冷和恐惧。阿苏和阿伟在外面拍照,星仔感冒好象更严重了,依在长凳上奄奄一息,旁边堆放着小山样用过的纸巾。另外的三个人居然干起了打麻将的勾当,尽管三缺一,他们还是玩得兴高采烈。我和新月窃笑着,祈求湖中的神灵不要怪罪。
从班公措返回日土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正好从车窗看星星。道路是崎岖的,车内是拥挤的,天空是明亮澄净的,心里一片坦然。经历了湖面的寒冷和恐惧,此刻觉得,身边的朋友真的很温暖。
回到了旅店,星仔开始有点发烧。我和阿苏到街上买姜。店里的人听说我们的朋友病了,塞了几块姜给我们,怎么都不肯收钱。在旅店的门房里为星仔煮姜汤,煮了半天都没办法煮得沸腾,最后还是硬灌着星仔喝了,权当是喝点热水吧。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塌实。做梦了,再次梦见回到了广州。我不知道,做这样的梦是因为对熟悉生活的思念,还是因为太眷恋这样流浪的日子,太害怕它会结束。是啊,这样自由自在漂泊的时光过得太快呀,明天便开始从小北线返程了,我期望,时间它可以走得慢些,再慢些。
(2004.7.29)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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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 我盼望的
也不过就只是那一瞬
我从没要求过 你给我
你的一生
如果能在开满了栀子花的山坡上
与你相遇 如果能
深深地爱过一次再别离
那么 再长久的一生
不也就只是 就只是
回首时
那短短的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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