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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桃花运]NO.28
发信人: xiaoxiaxing(笑侠)
整理人: chgirl2001(2004-07-07 15:32:33), 站内信件


  “笑哥,你饿了吧?”婉儿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
  屋子里马上飘起一股辛辣的味道,这味道我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是什么——油烹辣椒。
  这道菜做起来非常简单:将整个的辣椒在热油里过一下,炸到微糊就可以了。除了味道有点呛人外,真是既香又辣还特别好看。嫩绿色的瓷盘里,一只只红辣椒闪着油汪汪的亮光,看上去赏心悦目。我曾戏言给它起了个名字:万绿丛中一堆红。
  每次来,辣椒是必不可少的,没它,我吃什么都不香。
  北方的辣椒,最厉害的要属朝天长的那种,叫朝天椒。朝天椒一般都长不太大,寸许长短,可别瞧不起它个小,只有你吃了才能领教,一只就能让人大汗淋漓。
  那种辣,从嘴开始一直到胃里,像团火钻进去,然后又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里钻出来。这时再来上一口烧刀子,感觉别提有多痛快,多过瘾了。
  烧刀子是种烈酒,言外之意,跟刀子一样,而且非常廉价。对酒的好坏我从来不在乎,只要够辣,够劲。
  我拿起个辣椒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这回好了,婉儿的眼睛很快就能看到了。”
  梅叟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居然在叹气?
  小生了了肯为婉儿治眼睛了,本来是件好事,可梅叟为什么心事重重呢?
  我试探着问:“梅老伯,婉儿的病是不是很难治?”。
  “其实简单,小生了了说只需一副药即可。”
  “哦,什么药?”
  “叫灵云草,这种草药生在极寒之地,百年难遇,想找到它非常难啊。”
  “不会是连小生了了也找不到吧?”
  “除了他,恐怕没有人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已经出门去了,大约要一个月时间回来。”
  “那就是说还要等一个月?”
  “是啊,其实我并不担心这个,而是......”梅叟似乎有别的事告诉我,但话没说完,眼睛却望着门外。
  一阵风把门吹开了,门口站着个人。
  是个穿黑色衣服的少年,年纪应该和婉儿差不多。
  看到他我突然觉得很冷。
  他穿的实在太少了。单薄的身体上只套了一件更单薄的衣衫,这身打扮如果放在春天倒合适。看样子他走了很远的路,头发已经凌乱,嘴唇上裂开了口子,脸色疲惫而且红的吓人。
  不是害羞,也不是风吹出来的红。看到这张脸,我敢肯定:他病了,病的不轻。
  唉,这么小的年纪,家里怎么能让他一个人跑出来呢?出来也行,总得给多穿点。
  不会是后爹后娘吧?
  他身上背着个很小的包袱,似乎站了很久,身上落满了细细的雪,头上的雪已化成了水珠顺着脸向下淌。好像是想走进来,却又在犹豫着什么。
  梅叟走到门前,对他招了招手,“孩子,外面冷,进屋坐吧。”
  少年又迟疑片刻,然后才迈出了腿。
  他走进屋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像谁。
  接着我看到了他的右手,细长的手指冻得通红,却紧紧握着把刀。
  刀出奇地窄,最宽的地方也不过普通刀的三分之一,刀身碧绿,形状就像春天里被竖着撕开的半片柳叶。尤为惹人注意的是锋刃有一条鲜红的线,红得像随时都要滴下来的血。
  刀没有鞘,斜斜地搭在肩上。
  好奇怪的刀。
  黑衣少年的样子更奇怪,走路时腰板挺的笔直,眼睛除了看前边,哪也不瞅。这正好和我相反,我一般都低着头走路。因为有很多人这样说:低头走路能捡到钱。我想还是有一定道理,就算没钱可捡,最起码也踩不着狗屎。
  他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其实谁都没看。但那双眼睛谁看了都会不舒服。
  我甚至怀疑:这是人的眼睛吗?
  要是用冷漠来形容不够恰当,这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感情在里面,而且半天也不眨一下。
  挺英俊个孩子,就是眼睛没长好。我暗暗可惜。
  少年坐下后,肩上的包袱没有放下,刀也依然紧握。另一只手却慢慢地摊开,手掌上孤零零地躺着一文钱。
  “我要一碗水。”他似乎极少说话,说出的话让人听了仿佛吃了个青杏子,生涩。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我看得出,他更需要的是吃一顿饱饭。梅叟看着那文钱,微微地笑了,脸上浮满了怜爱,然后在婉儿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不大功夫,婉儿就端来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
  浓浓的肉香味飘满了屋子。面多,肉也多,泛着油珠的面汤上漂着翠绿色的葱花,很好看,味道一定也好,看了不禁让人咽口水。
  她将面轻轻放到少年的面前。
  少年愣了一下,依然面无表情,“我要一碗水。”
  婉儿说:“你吃吧,不要钱。”
  “我要一碗水。”
  “吃吧,我们送你的。”
  “我要一碗水。”
  “你?”婉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梅叟轻轻摇了摇头,又端出一大碗水。少年一饮而尽,抓起包袱要走。
  梅叟伸手拦住他,“孩子,如果没有住的地方,就留下吧。”
  他并不说话,却也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这个少年很倔强,但倔强的不是地方。梅叟和婉儿心地善良,他们帮助人绝不是出于任何目的。
  我觉得对于善意的帮助,没必要拒绝,这挺伤人的心,所以想劝劝他。“这面是给你做的。”
  少年还是不看我,冷冷地说:“我喝过水了。”
  “我请你吃面,怎么样?。”
  “我不求人。”
  “不用你求我,我高兴,所以就请你。”
  “谁的人情我都不欠。”
  “这不算人情,如果你觉得是,以后再请我。”
  “我不请别人。”
  “没关系,只要你吃饭的时候我就跟着吃,完事你算帐不就得了。”
  “我不想跟你说话。”
  “可我很想。”
  他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顿时有股寒气扑面而来。不是寒气,是杀气。少年面无表情,眼神也没有变,可杀气却无处不在,从哪来的呢?
  一个人有杀气,只有两种解释:
  1、他杀过很多人。
  2、他马上要杀什么人。
  有杀气的人很吓人。我只是想请他吃面,不想被杀。那把刀一定非常不好玩。一碗面而已,又不是毒药,至于嘛,不吃拉倒,我吃。
  少年站起身,他的身体在晃,一二三......我心里暗数。果然,没晃到第四步,他就摔倒了。包袱甩出老远,可握刀的手还是没松开。
  “笑哥,你帮个忙吧。”梅叟说。
  何必呢,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硬撑,到最后还不得是我抬你?
  我把他背到屋里,梅叟和婉儿七手八脚地拿被子给他盖。不欠人情,不是自己想不想欠的事。
  我出来时,看到青毛正围着掉地上的包袱转圈,不停地用鼻子闻来闻去。包袱不大,有一个角已经松开了。
  我刚想捡起来,青毛却以为要跟它抢,叨起来就向外跑。这时梅叟和婉儿忙着照顾黑衣少年,来不及跟他们打招呼,我就匆匆追了出去。
  青毛一看我追它,更是来了兴致,撒着欢地向前跑。我心里又好笑好生气,铆足了劲追它。两条腿跟四条腿比赛跑,很吃亏。不一会儿我就累得趴在地上喘粗气。青毛看我不追了,也不再向前跑,折回来在不远的地方看着我,样子挺得意。
 我指它喊:“你给我过来,再不过来,我就过去了。”
  青毛没有要过来的意思,它还想继续玩。我没这力气了,索性头一歪,把脸埋到雪里,装死。
  我一动不动,气也不长喘,装的很像。心里想:不信你不过来,骗人骗不了,骗你还是不成问题。
  青毛在观察了一会后,就跑了过来。哈哈,果然上当。
  好小子,把我累够呛,看我怎么对付你。我还是躺着不动,青毛就开始不安起来,一边叫一边用嘴拱我的脸。脸被它拱的又痒又疼,实在装不下去了,便突然一把抱住它。
  我们在地上滚来滚去,都沾了一身雪。
  一个人和一条狗在雪地上滚,这场面有点滑稽。可是我很开心,青毛更开心。
  其实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在这一刻,狗和人没什么区别。
  因为有它的存在,我觉得快乐,也因为有我的存在,它觉得快乐。尽管没人知道我们的快乐,一点都不重要,对吧?
  玩归玩,东西还得给送回去。
  我捡起包袱,感觉里面软软的。经过刚才的折腾,包袱的一个角已经散开了。蓦然,我看到样东西,接着胃里不太好受。
  手,人的手。
  反正都看到了,索性看个仔细。我轻轻把包袱打开。的确是人手,而且有两只,都是齐刷刷的从腕部斩下。一只上面还有血迹,看得出是不久前被砍下来的。另一只已经枯干,失去水份的皮肤紧紧皱在一起,五个手指弯曲如鸡的爪子。
  幸亏梅叟和婉儿没看到这东西,要不准吓晕。
  只有一个办法: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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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几缕香魂祭红颜。英雄泪,从此为谁弹。
雨,妙手谱得三月曲。归去来,曾惹春草绿。
江,极目水天万里长。渔歌起,风正一帆扬。
南,不见旧时双飞雁。秋烛下,清光照影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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